幻想题材

《登塔者们》回合制Roguelike游戏,已发布于Steam

Steam抢先体验已于2020年3月1日开启。

商店地址。

一款异常独特的回合制Roguelike游戏:耳目一新的互动方式,碎片化的随机遭遇,简单却趣味盎然。整个世界就是一座高塔,登塔者的使命就是不断向上,满怀希望地书写着渺小的史诗。然而,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

开发者的话:

为何要采用抢先体验这种模式?

“这是一款开放性很强、内容碎片化的游戏。在设计之初就希望能从零开始、逐步迭代、和社区充分融合。
通过迭代来快速改进,对于新机制的游戏的开发非常重要,因为一切都需要摸索,需要更多客观的体验和评价。目前游戏已经有不错的可玩性,但和丰富、宏大还有很长距离,还需要更新较长时间。
所以提前推出可玩版本,让有兴趣的玩家体验,在社区征求建议,以便进行更好的更新和完善。”

这款游戏的抢先体验状态大约持续多久?

“12个月左右。如果能稍微增加开发人员,开发可能更顺利,甚至提前结束抢先体验。”

计划中的完整版本和抢先体验版本到底有多少不同?

“这款游戏致力于从零创造一个碎片化、高度随机、高扩展性的回合制RPG游戏体系。游戏中的流程机制和叙事方式是全新的。目前只是初步的搭建,急需和玩家一同评估,然后追加更多内容。之后还有大量需要完成和探索的工作。包括:
– 更合理的世界生成规则和外部结构
– 更细致的画面
– 更多互动、叙事、关联的NPC,有些可以作为登塔者使用
– 更有趣和具有意义的结局
– 更多可选的技能派系、命运
– 更多趣味性道具和食谱
– 解锁高难度剧本并追加新内容
– 有限度的剧本创作系统”

抢先体验版本的现状如何?

“游戏的核心内容已经成型,能够完整体验游戏:随机遇到NPC、符文,学习卡牌进行战斗,打造装备来构筑你的流派……
现已包括大约:
– 3个难度爬升的经典模式,提升难度和带来机会
– 4个独特的世界中的12个关卡
– 8种砖块符文
– 6位初始设置不同的可用登塔者
– 95种可自由组合学习的战技
– 72件装备,搭配以35种随机词缀
– 约120种其他物品和77种配方
– 65种直接获取或赋予装备的命运特技
– 约80种不同技能或功能的NPC角色
– 独具特色的遗物传承系统
– 图鉴解锁
– 局内保存”

在抢先体验期间和结束之后,游戏价格会有所不同吗?

“由于游戏内容和成本投入都提高了,售价会稍微提高。”

在开发过程中,你们是如何计划让玩家社区参与进来的?

“我们会积极发展游戏的社区,包括平台内社区、QQ群、贴吧等。期待大家讨论、提出建议、反馈问题,最好是带来灵感的碰撞、新内容的火花。
我们会及时搜集、整理、回复和讨论,然后尽快融入到新版本中。
晚些时候,可能会举办更多活动、尝试版本分支、开放创意工坊。
游戏会快速稳定的更新,包括每周的更新、每月的大型更新。欢迎大家监督~”

 

关于这款游戏

在设计之初,这款游戏就明确了独特的机制:开放性的内容和系统,碎片化的互动和叙事,在随机中融入角色成长。目前是初步地成型了,期待与您交流,分享灵感。
Steam社区:Babel Climbers
QQ群:332836917
百度贴吧:登塔者们
Discord:BabelClimbers

深空绝地,无知无畏

世界是一座封闭的高塔。登塔者的使命就是不断向上,传递信息和历史,探索新一层的世界。

  • 通过互动了解每层世界的变迁。
  • 在细枝末节中,发掘人类的未来。

这是全新冒险方式的世界

楼层由砖块组成。点击骰子进行随机的移动,和遇见的人物选择对话。这种简约的方式有着丰富的可能性。

  • 你可以砍伐树木获得木材,也可以施肥,在下次经过时获得更多收益。
  • 你可以施舍乞丐,也可以做点坏事。
  • 随机的砖块符文会影响你的局面。
  • 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击败守塔者吧!

这是相对论的世界

战斗采用了时间点数和打出手牌的设计。

  • 卡牌总是相对地花费时间点数,总是轮到点数低的人物行动。
  • 造成硬直来连击对手,观察状态来判断时机。
  • 向大师学习不同品质的战技,自由搭配各个派系。

这是物产丰富的世界

在冒险中,物品会时刻影响你和NPC角色们。

  • 掉落、强化随机词缀的装备,打造带有独特命运技能的神器,搭配你的卡牌流派。
  • 烹饪美食,大吃四方!不仅增加体力,还会带来永久的属性增长。
  • 你还会用到药品、乐器、信函、书籍、便便……

推动历史的轮回

一位登塔者倒下了,下一代早已经收拾好行李。人生百态,但永不言弃。

  • 游戏获胜仅2~3小时。但高难度下的世界会进阶,内容、结局都会发生变化。
  • 装备可以永久保存为遗物,以后的游戏中可以用特定的配方领取。不多说了,去刷刷刷吧!

《跌落人间》,努力成为普通人

在天上的大多时间,孤罗恩都在雕刻中度过。星辰、位面甚至时间,一丝不苟。来了人间,区别只是换成了人像、动物、小玩意。
人们围上来后和散开前,总要说这三句话:“好厉害!这是什么?能赚钱吗?”
“不懂的人不要碰,看也别看行吗?”孤罗恩很和气地说,但不流利。
雕刻完,摇摇头,扔进熔炼炉重新开始。他顺便看着周围的闹市,惊讶不已。人们为什么要吃喝玩乐?为什么要相互攀谈?他们看起来很快乐。一群人走来,又一群人走过。男人充满了活力,不拘一格。女人简单而美丽。
不像他们天神,每天只是干着单调的事,默默思考存在的意义。也试图理解自己。人类好像永远有事情做,不思考什么意义。
人间的火啊慢得真是漫长。
“试着像个人。”深夜告诉自己。
他告诉了其他几位神。然后把自己扔进火里,火焰灼痛皮肤,但也融化了他。他把身体雕刻得更像人了,又雕刻了一张笑脸。最后淬入冷水。
“哈,有点爽啊!”崭新的孤罗恩“笑嘻嘻”地走在大街上,还东倒西歪喝着两瓶酒,“啦啦啦啦。”
“这人真奇怪!”大家躲得远远的。
“朋友,给你讲个笑话吧!哎,别走啊!”在小饭馆,孤罗恩望着人们叹气,只好自言自语,“从前有个人不好好在天上待着……”
这时眼前经过了一个长发的女孩,背着看不懂的乐器,留着说不上来的发型,喝着诱人的果汁。美得不可方物。
“你得学会追女人。那是人性活力的根源。”朋友浪罗曼出现在附近,借给他一支玫瑰。
孤罗恩身上也像人一样充满了活力,这种感觉温热,澄澈。
几天之后,就是他们两个在路边吵架。玫瑰花掉在地上。
“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孤罗恩眼含泪水,几乎崩溃,“求你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很熟吗?”女孩更加反感。
“这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觉得你有可能会理解我,”孤罗恩像个就要买那个玩具的孩子,“我还会给你最艺术的东西,我们去看从未出现的风景,我们去过不可思议的生活。真的!我保证!”
他充满期待地望着她。他身上的激情想要自燃起来了。
“你爱的只是艺术。”
“可你就是艺术啊!”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可你不像个人。我可能表达得冒犯了,但就有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优秀的人,人!哪怕俗气点。”
“为什么?”孤罗恩理解不了这种观念,他是为雕刻而生的。
无力地坐在地上,望着她渐行渐远,孤罗恩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只有手里的雕刻刀。
“您来人间也好多年了,不要放弃自己啊。”思新客说。
孤罗恩笑了笑,又走进了烈火中。

降临的时候,浪罗曼带来了金色发亮的头发和金色的财宝。腰上带着一把金匕首。
和孤罗恩不同,他是一个帅气、腹黑、能看透别人心理的天神。面色苍白如同吸血鬼。
而他落脚的地方也很明确,就是人间最大的女子魔法学院。
“额哈哈哈哈哈!一个个女生多么美好!”浪罗曼搞来了一柄骚气的粉色折扇,遮挡自己的口水。但他却并没有被当做变态,反而一些女生围了上来。她们几乎没见过这么帅的人类。
“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哪天出来吃?”浪罗曼拿出小本本记着,“好,好,一个个来。”
后面两个月,浪罗曼每天按名单约会,一天三场。他的钱财永远用不完,可还是很抠门,总是吃便宜的东西。
“有意义吗?”旁边发出雕刻刀叮叮的声音。
“我们几千年一直想不通神为什么存在,现在不要紧了,”浪罗曼疲惫地坐下,“对人类来说,女人就是意义。或者说异性。碰巧——哈哈哈哈——我就想当这样的人。今天这个女生很适合作女朋友,我遇到真爱了,老兄!我一定要生活,一定会好好生活。”
然后他凝固在了椅子上,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忧郁:“……嗯,希望是吧。”
“人类真的很奇怪,我得告诫你。”
孤罗恩已经猜到了,后面这些天他一半陪女朋友,一半继续选秀。而“好好生活”没能实现,女朋友很快就换了。他说重新“好好生活”。孤罗恩默默看着他忙着。他原本也不是这样的,直到在天界的某一天,他爱的女神用匕首捅了他一刀。这种钻心的痛苦改变了他。
而回到住处,浪罗曼会变得疲惫,忧郁。他仰天叹息:“我能得到人类想要的一切意义,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那一刀之后,他时而痛苦,时而忧郁。只有新的女人能带来短暂快乐。
“做点别的事吧。”孤罗恩一下下雕刻着手里的青铜女孩。
“没力气。”浪罗曼闭上眼睛,仔细品尝着自己的情绪,“我的心情就像天上的云,有时很远有时很近。我根本捉摸不透,却极其在乎它。这让我很悲哀。”他继续思考着,拿人间的一切来佐证自己,彻夜难眠。
有一天,孤罗恩在书店附近的小巷。
“捅我一刀。现在。”远处,浪罗曼摘下匕首。
“你神经病吧!”女友哭着跑了。
“我多希望她捅我一刀,你知道是真的,”浪罗曼叹气,“又差一点。如果她捅下去,我就可以流泪和伤心一些。”顺手捡起女生丢下的煎饼,吹掉灰尘,吃了起来。

多年以后,面对人类时,爱来舞总会回想起拿金匕首捅人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她在天女皇身边长大,除了服侍就是挨打。小时候就在背上被烫出了马蹄形,脸上也尽是伤痕。她永远穿着严密的斗篷,露出平静的眼睛,但那些伤痕就像铁链,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法挣脱。
无论如何,人间是个新的开始。
她养了很多植物。没事的时候,拿起一株,一片一片把叶子拽下来,把枝干捏碎。好像摧毁一点东西就能忘掉一点事情。
也有些人类男子追求她,但她毫无兴致,闭门不出。
“照顾好自己。”孤罗恩来看望她,这是一座废弃的堡垒,“历练结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照顾好浪……浪里个浪。”
一点也不搞笑,气氛尴尬。
“很羡慕你有执着的爱好,那肯定少了很多烦恼,”爱来舞说,“如果把存在的意义寄托于感情,可能就会崩。不知道人类也一样吗?”
“人类的感情,简单到我们看不懂,”孤罗恩摇头,“我们的智慧应该超群。没想到,是人间的简单难住了我们。”
“他们会不会也思考一些严肃的事情?”
孤罗恩笑:“极少。大多数时间过得很真实,很痛快。人间资源匮乏。他们很努力地活着,用尽全力地活着。奇怪的是,这样就有了丰富的喜怒哀乐,虽然思想浮于表面,无法自我欺骗。一顿烧烤就是解决一件事情。”
“你习惯了吗?说实话,这些年有人真正理解你了吗?”爱来舞一动不动。
“仍然没有,但我习惯了。因为我已经放弃被理解了。”
爱来舞有点愣住。“今年是你第几次重生?”
“应该超过五十次。”
爱来舞说期待你真正重生的时刻。孤罗恩说你也是,也许只差一秒钟、一个念头,就能像个普通人。
我?我是谁?我在哪儿?几千年的记忆涌上爱来舞的心头。整个客厅都微微撼动起来,墙壁出现微微的裂缝。爱来舞的眼睛聚焦在空气中,翻涌的复杂和痛苦让人错愕。孤罗恩赶紧劝她平静。
“拿我的镣铐!快!”
地板几乎要掀起来了,孤罗恩也被这种力量冲击得快要失重。但还是找到了镣铐拴住了爱来舞的双手。
周围恢复了平静。
爱来舞喘着气,拖着镣铐叮当叮当地走到窗前,远处是个集市。“人间是春天了,安宁不冷清。”这时掠过三两只不知名的鸟,展翅成为天上的剪影。

每听到一个故事,思新客都记录在案,默默思索。同时用拇指和食指揉着下巴上的胡须,头发翘了起来。很多天没洗头了,也很多年没出门。
“略难懂。”他放下笔,在堆满了书卷的客栈卧室里来回踱步,时而仰着脸用力叹息,时而低着头痛苦求索。终于发现天色渐晚,身处黑暗。他认认真真点了一盏灯。立刻照亮的是旁边那个小雕塑,那东西揉着下巴,头发翘着。
“天才之作!”
而旁边是一堆废料和粗糙的雕像。他自从请教了孤罗恩,每天练习,多年过去还是只会皮毛。
思新客突然跳了起来,立刻拿起布盖住这些废料,塞了塞。回头一看,孤罗恩已经走了进来。
“呃……”
“爱来舞好多了,”孤罗恩看了看那块布,笑笑,“你进展如何?”
他们喝着茶水,坐在一堆书山上,彻夜长谈。思新客一会儿像个天才,一会儿又像个疯子。他慷慨激昂地讽刺人类不懂文化尤其是哲学,批判帝国腐败混乱。他还小声咒骂浪罗曼,说他道德败坏,应该抓起来把钱分给思想家、艺术家……嗯,他在天上就是这个样子,几千年。“哈哈哈!您说,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思新客眼含热泪,却捧腹大笑。
他说过,他最痛苦的时候不会哭,而是笑。最近每天都笑三四个小时。
“人类很少看书,你要给他们时间。不过,我也是从书上看到人类不看书的。”
思新客好像有些启发,开始奋笔疾书。
终于有一天,思新客下楼了。哈哈大笑的他太久没见过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捧着堆书的女生。书掉一地。那一瞬间,思新客从女生肩膀上方猛然看到了一个浮华的世界,到处弥漫着城市的气息,百花盛开。他的笑声慢慢变小,愣在那里,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想努力地成为人了。
“委实抱歉啊,抱歉抱歉。”思新客慌忙拾起。
女生只是抱起书走开了。思新客看到她走出门,追着看到她走进小巷,走入一户人家。
这天,思新客对镜子里的发型第一次感到苦恼。但更苦恼的是如何接近这个女生。于是他拿出纸笔,把每个问题写下来。再把每个问题分成小问题。对每一种情况作了分析推演,每天晚上反复自导自演。偶尔地,他下楼望着小巷子,脑海出现了爱好哲学的一男一女,充斥着哲学的爱情。他沉醉却丝毫不敢接近,怕几米的距离太过激进。有那么几次再三犹豫要迈过几米,还是决定下次。
于是,下次还有下下次。转眼间,分析已经写了数十本,八年过去了……由于小巷子拆迁,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他必须做点什么。那天的前夜他没有读哲学,他笑了整整一夜。
“您、您弟弟很可爱。”思新客在小巷子门口呆站着,神色慌张,满脸通红,“那时,有一堆书;那时……”
“这是我儿子。你是谁呢?”女子领着个小孩。
“不可能,是您弟弟,”思新客竟然还对自己的推演充满自信,“您听我说。”
“???”女子有点生气,“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时间突然过得很慢。
“不,不可能的。这不合理……”思新客畅怀大笑,笑得天昏地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间,人间的时间他妈出错了!”
孤罗恩听说附近出现了个傻子,就自然地去了思新客的住处。他闻到了烧焦的气味,然后看到院子里举行过书籍的葬礼,客栈老板骂骂咧咧的。他走上楼,屋里的书少了大半,思新客坐在窗户上,艰难地弹着吉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腹肌,仿佛那是战士的伤痕,头也不回:“把昨天都作废,谁提一个字脸打黑。”

《旧手表国》,衰老组织的自救故事

这不是谣言。在遥远的桌子大陆对岸,靠近床大陆的地方,晶体族确确实实崛起了。他们吸附在硅片上,形成了具有强大能力的王国。他们不仅能当钟表用,还能当电话,当游戏机,还是触摸的。这对于旧手表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很可能上帝不再眷顾他们了,上帝开始使用智能设备。上帝好几天都不把旧手表国带进卧室了。甚至,旧手表国有可能被丢弃。

这曾是多么伟大的一个王国啊。由于掌控时间,旧手表国的使用率特别高,而且比卧室、甚至全世界任何事物都要权威。
但那也许只是广大齿轮的一种恐惧感。由于国王淡定,官员们沉默,加上不少虽然看不出任何用途的革新——比如把大家都涂成晶体的颜色——国内还是欣欣向荣的。

最近新来了一个小齿轮,叫齿零八。它是来替代之前的齿零八的。它们都只是最年轻的齿轮,被镶嵌在了旧手表国最角落的位置,慢慢转动着。这个小八本来是打算去手机国的,但那种新鲜玩意让它犹豫了一下,应该还是旧手表国工作比较稳定。待遇也不错,在转动时会发给很多的铁屑作为酬劳,唯一的遗憾是住宿环境——铁片——有点差,生锈了。
其它共事的齿轮有的很老,锈厚得都快转不动了;有的很年轻。就是没有中等年龄的。和小八同住一个铁片的片友,小七,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小时。注意,齿轮一辈子只有八九十个小时。
“之前的齿零八干嘛去啦?”小八饿坏了,快速给自己抹着润滑油。
“去分针轴了,”小七沉稳也稍显冷淡,“我过几分钟也要走啦。”
据说齿轮都是年龄越大越冷淡。
分针轴,当然比秒针轴更厉害了。而超级优秀的齿轮有可能进入时针轴。哇,那就真是旧手表国的顶尖人才了。
小八在来之前经历了菌训,也就是泡在真菌里几十分钟,磨练意志,然后滚来滚去锻炼自己。他们秒针轴的长官,轴长,特地请来了一个菌官。这位菌官是一截金针菇,上过刀刃,下过油锅,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在它的指挥下,小八只能睡几秒钟。每当它想放弃,就看到一些有上进心的齿轮只睡一秒钟,仍然努力表现自己。小八锻炼的很好,幸好自己的身子就是铁打的,结束的那天和所有新齿轮一样,热泪盈眶地想把一切奉献给最好的王国,旧手表国。不过,也磨掉了不少的棱角。这是为了在以后的日常转动中减少和别的齿轮摩擦吧!
咔嚓,咔嚓,咔咔咔。新齿轮们又开始转动了。

日常的转动是枯燥的,只有刚开始时有许多活动,比如滚动比赛,颤动比赛。复活节来了,传说上帝在复活节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开始一天的生活。齿轮们在每个小时的这个分钟都要庆祝一下。可是,也要用来排练,没时间抹油,没时间休息。为什么长辈们都对庆祝节日热心?原来是时针轴的长官要来视察。得知了这个,小八一下子泄气了,凑合着配合。老齿轮们则早就凑合习惯了,总是凑合得非常努力。
“没有大家的努力,就没有今天的旧手表国!”临走,官员们表彰道。
他们也许不知道或知道的是,折腾完,这些可怜的小齿轮们要额外加班转动。老齿轮们倒是不加班,毕竟尊老爱幼是全卧室的传统美德,关键是没人好意思催啊。中齿轮呢?我说过这里不存在中齿轮,不存在的。
半个小时下来,小八刚来的激情消失了一多半了,觉得自己老了十个小时。不仅仅是老齿轮多,没有年轻气息,让自己心态变老。平心而论,这工作虽然极其难伺候,大家(包括老齿轮在内)还算是努力的,为了养家涂油都不容易。当然并不包括一个真正不干活的小齿轮,每天看着大家转动,自己在那滚来滚去。但没人管它,除了开会的时候:轴长每次都表扬它!所有的荣誉都颁给它!因为啊,它是个金齿轮,不是镀金而是金。它的家人和轴长关系不错……好了,结束平心而论。小八觉得加班太夸张了,休息的时间随着自己一点点让步和容忍,越来越趋近于没有。给的铁屑却也在一点点减少,因为转动的效益低了,上帝眷顾的也少了,铁屑老发不下来。
有一天,家里问小八到底在忙什么,小八竟然答不上来。它还以为自己坏掉了。真的,一天天在加什么班呢?因为长官要看每次转动的资料,不然心情就会不好,大家平时又没记录,就开始赶工。但有的齿轮积极,有的懈怠。积极的齿轮不爽了,大家一起看谁耗得过谁吧!要么就是为了迎接检查,为轴承上油镀金。有那么几秒钟,轴里鲜亮如金,让长官们不由得感慨:旧手表国的确是宝刀未老,志在千里,永垂不锈……此外总有一些规章制度、学习资料、大小考在等待。虽然一辈子也用不上,应对完检查就忘了。哇,仔细想想还是挺充实的!
在连续每次只休息三四秒、轴长又要求小八必须同时额外做三件事时,坚强的小八哭了。然后抹抹泪,告诉轴长自己清醒了。自己找工作不容易,也体谅我们轴,自己会更成熟一些。
好像看不到什么希望,一眼望去,小八看到的就是一位位老齿轮。好像那就是未来的自己,近在咫尺了。也许到了分针轴就脱离苦海了吧?
很快,小八发现自己的体谅也有点问题。轴里不是没铁屑,而是都用来做活动给长官看、搞训练请名师,每次结束后再大吃一顿润滑油。只有那些损耗的效益都要小齿轮们自己担着。轴长们看来没什么顾虑,反正这是上帝眷顾的工作、眷顾的旧手表国,永远有油、有铁屑,爱来的来转,不来的滚走。
但这里面一定有苦衷,因为——旧手表国一定是可信任的,一定是。

理解是一种美德,然后,时光飞逝。据说晶体族已经自动下载了外卖APP,上帝的厨房都受威胁了。王国里喊着转型,但喊了几声,国王又去喊别的事情了。不时地传来一个好消息:我们王国某方面看仍然是最强大的国家,仍然。
喊得最大的转型是全民除锈。本来除锈是由专门的齿轮负责的,但现在显然不够用了,每个齿轮转动之余还要为自己、甚至全轴除锈。不是说专业的齿轮做专业的事吗?大家都干得很带劲——在轴长在的时候。轴长一走,大家就开始闲聊轴长干什么去了,因为它好像一直没干什么。或者,聊一些鸡毛蒜皮,顺便勾心斗角。谁在背后说谁的坏话,谁拿了奖金,谁谁谁应该为自己投票。
小七走了,让小八有点落寞。然后来了个新的小七,比自己更年轻。只有老齿轮们在越来越老。大家不傻,这破破烂烂的环境以及别的一些因素,永远留不下一个中齿轮。老齿轮们都退休了可怎么办呢?
小八在总结中写道:我成熟了,淡然了,充满了喜悦。但它心里的唯一变化却是:更想离开这个地方。

终于有一天,旧手表国要和手机国开战了。每个人都斗志昂扬,看到了希望。仿佛铁屑又能回到10K+,仿佛轴里又能够歌舞升平,那些老齿轮仿佛马上要找回青春岁月。
怎么开战呢?旧手表国本来就是有屏幕的,王国派人在上面雕刻了一些按键、花纹,还花了大价钱雕刻了中国移动。至于功能么,大家去跑啊!上帝要求计算器的时候,齿轮们自己打草稿计算,报给上帝。上帝要看节目,齿轮们就穿上裙子跳舞。上帝要下围棋,齿轮们中的一半就是这样被涂黑的。
遗憾的是,时间越来越不准、不清晰了。希望上帝没有发现啊!
整个屏幕曾经嘎吱了几次,吓得全国人心惶惶的。希望那些裂纹不要太大啊!
……
直到有一天传来了一个消息:战争结束了。据说手机国选择了议和,却还提了个条件:只要旧手表国和他们合作。因为晶体族什么都很强大了,就是还不是很擅长计时。旧手表国把时间给他们校对就行了。这是一种双赢。
于是,啪、啪、啪,时钟APP越来越准时了。它们一直很超前。
咔、咔、咔,旧手表国恢复了宁静,继续堆积它的铁锈。它们一直很努力。

《修魔者》,仙界的孤独者

这篇小说深奥复杂,但不是随意疯癫,其中的含义经过了精心构思。也许是因为创作时还在抑郁中,会思考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而且异常固执、叛逆、孤独。

预警:本文思想比较讽刺和叛逆

我以为的仙界是一个云雾袅绕的世界,里面的每一种东西都散发着鸟毛一样的光。一位位神仙用念头操纵着云,拂袖飘来飘去,任何一种嗓音说出来都会有回声。他们不用吃饭,不用刷牙,追寻着尧舜禹以来所有贤者和诗人都不能猜透的理念。他们的语言就是风,喝醉了就变成雷电,两眼一睁就创造了一座山,或夷平另一座山。而我永远也去不了那样一个地方。
“顽劣,”吴道长最后给我的评价是,“顽劣得很。拿那么多银子来这里修道,就是不好好干。说了你多少次,屡教不改。再这么下去,别说考上仙界,不走火入魔都难。”
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顽劣,只是总想做自己的事。
“不用再解释了。早点下山,找个手艺活干去吧。”道长对老妈说,“这次渡劫,就别让他参加了。”

转眼间,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三个月。我又一次站在绿衫白胡子、下巴贴着膏药的吴道长眼前。他先是困惑,认出我后又变得尴尬,没想到会在仙界和我这逆徒重逢。我则震惊地看着他,久久地。
原来我还真参加渡劫,还通过了。
原来道长也偷偷渡劫去了,花了这么多年终于通过。还分到了和我一个仙舍。
对仙界来说,长相这么老成的仙还真不多见啊。
“你……我……”我们面面相觑。那一刻时间几乎停止。

我们还没考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转眼间这次重逢也过去许久了。他还是承认,我依靠一把特殊的剑渡劫成功,虽然不合情不合理,但毕竟是事实。我不情愿地把那把剑从床下拿出来,吹去灰尘,解开包裹着的布条。他鉴定了半天,只是说我瞎猫碰上死耗子。
剑中的魔性,他居然品不出来。
他全名叫“吴羊瘫”,住在我上铺了。听别人叫他他总是主动解释:没办法,我在家是羊字辈的。到了仙界,也就成了“仙羊瘫”。另外两个舍友,仙磊和仙斯特沃克,对名字奇葩、年纪一大把还升入仙界的道长十分崇拜。道长不再是道长,成了仙舍里的大佬。
“叫我羊瘫就行了。”道长说。
“好的,羊瘫。”我说。
道长有点不悦地皱着眉:“咳咳,旁边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道长吧。”

有次喝酒,羊瘫哭着往我袖子上抹鼻涕:“来思啊,能来到仙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啊?修到这个年纪,成仙的徒弟徒孙数不清,自己却年年落榜。你以为我想当道长?能成仙,谁还那么傻留在人界?工资又低。”
他说青春都白白耗费了。“十六岁那年,我暗恋一个道姑,天啊,那个道姑只能用花容月貌来形容。道观里的规定你也知道,十六岁才准看异性,二十五才准对异性说话,三十六才能产生好感。我等她到二十四岁那年初夏,她飞升了……我操!第二年,我又暗恋一个道姑。我暗恋了五年,正要表示……她又飞升了!之后又有一个道姑出现……”讲完他笑了,“六十年了,六十年了!我他妈的终于来到好地方了!”
他的右手张牙舞爪,说周围经过的仙女们真好看。又颠三倒四地给我讲了几个道姑。仙酒馆把我们赶了出去,我只好扶着他回仙舍。
“那天,我又暗恋了一个女道士,长得真是,真是……”
“道长,到仙洞外面了,我找找钥匙。”我受不了他的酒味。
“真是可惜。”他望着星空。
“长得很可惜?”
“可惜呀,可惜。可惜她最后走火入魔,进了魔界。本以为到了这里还能再续前缘……”
“你是指虞霏霏?我们班的道花?”我惊讶不已。
“嘻嘻,”道长笑得春光灿烂,“你以为我怎么让她当班长?”
我把道长打了一顿,拖回了仙舍。第二天他完全不记得了,精神很好,黑着一个眼圈,一节课都没翘。我则开始习惯于窝在仙舍里,躺在床上看着洞穴顶部出神。

渡劫那天。
“道友,道友!”我听到一个女道士的哭腔,回头一看是虞霏霏;眼泪把她的脸弄得白一块红一块,“能帮我看看我的仙剑吗?呜呜,突然失灵了。我该怎么办?”
“你先用我的吧!”我说。
“那你怎么办?”她哭着。
我说:“我会修好它的。而且我的考场近。你快去吧,别晚了听力!”
虞霏霏抹着眼泪走了。我低头修理着剑,看到她投在泥土地上的影子回过了头。抬起脸时,早晨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眨了眨,她已经走远了。
就是这件事,让我每每痛恨自己,恨得睡不着。我第一次为自己的旁门左道感到羞愧。是这样的,我从小就不务正业,讨厌在道观修行,喜欢拿黑铁打造剑,对剑的构架还是很了解的。但长辈们认为我这不是正路。“作为一个道士,修行就是你的天职。成不了仙,拿什么养活你父母。铸剑能当饭吃吗?”“而且,哪有正派人士用黑铁剑的?真是闻所未闻。”我觉得他们太蠢了,不相信铁器的优越性。直到渡劫结束,我才知道虞霏霏因为我的那把剑,出了差错,修成了魔。多少道士暗中倾慕的道花,多少像道长一样好色的正经师长眼中的渡劫状元,就这样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虞霏霏的剑是把好剑。我修好它,一不小心就成了仙。来到了这个从没想来的地方。
“这不怪你。”道友聚会时我们换回了剑,她说。然后默默离去。

我还没来的及多想,有一天,在仙池刷牙时看见道长提着裤子晃悠悠地从仙厕出来了,对我说:“来思,来思啊,贫道决定继续喜欢虞霏霏。”
“哦,”我咕噜噜地说,“她在哪?”
“废话,魔界。”
“……”
“咳咳,”道长语重心长地说,“年龄不是问题,距离又算个屁啊。刷好牙给为师进屋!”
西床上铺的仙斯特沃克就是个异地恋的重度患者。他说他是从罗马来的。俗话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仙斯领着我们三个翻遍地图,也没能找到罗马在哪。反正是西边的一个小岛,比咸阳还靠西。他每天写一封短信,用仙鸽发出去。然而,仙鸽里也没有内置罗马的航线,总是“发送失败”,有时鸽子甚至还没飞到就死在了人界。“I gone,I have a gone!(我去,我勒个去!)”仙斯从一个开朗的少数民族少年变得忧郁,他的金发像叫花子一样披散着,坐在床上,一日日望着西天的群鸟发呆。
道长给我打开一卷空白的竹简,塞给我一支笔,吟唱起来。而仙斯露出一只眼迷茫地看着我们。
“你就写,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上来就用歌词?”我咬着笔杆。道长正义凛然地瞪着我,抚摸长长的胡须。我赶紧写了下去。
之后道长自白的语言还是暴露了他是个很烂俗的人,我也不好意思提醒这些流行的歌曲在上一代人那里就过时了。写完后我指着仙斯,又提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仙鸽穿越三界靠谱吗?”
“靠谱,靠谱得很。魔界不像罗马,穷乡僻壤的,绝对好找。”
我的意思是,没人知道魔界在哪啊!

道长的飞蛾扑火让我看开了许多事,开始了背起包裹上课的健康生活,也背起了帮仙斯答到的重任。“古代矿石”课的仙师是个迂腐的老头子,开口闭口“先王”如何如何,“太公”如何如何,而且每节上课、下课都要点一次名,中间还会抽查。我们仙剑系的都对这课恨之入骨。
为了避免剑的魔性被发觉,我在仙市场买了把新剑,天天背着去上课。
“剑怎么还是新的?”仙师老头每节课都忘了上一节已经批评过我了,“一看就知道没来上过课!”
“仙剑史略”、“当代矿石”、“铸剑学概论”、“干将莫邪研究”,这些课都比较宽松,仙人们都带上仙鸽,听诗歌、发短信、玩游戏,或者睡大觉。
最头疼的是“小篆”课。由于前不久晋国解体,秦国成了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小篆突然成了通行文字。我是土生土长的齐国青年,对这种蚯蚓般的汉字十分头疼。仙师提问总是支支吾吾,作业完不成,考试及格都难,将来的小篆四六级是没希望了。
另一个舍友仙磊,姥爷家是秦国的,不仅总考第一名,而且还能帮仙师做课件呢!不过他的仙剑史不好。我说:“你已经很幸运了。想想一百年后的人,那时的历史该多难背!”
“是啊!要是生在那个时代,我就找本史书撞死算啦!”

帮道长答到的次数也多起来。秋初,天降一场大雨,桃树叶子一夜之间掉光了。我回仙舍拿仙伞时,仙斯跌跌撞撞打开门:“SOS!SOS!”
“What happened?”
“道长he,道长he……he cheat father!”
虽然没听懂,但我手里的伞啪地掉在地上。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道长已经死了。
轻轻走进去,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道长躺在床上,盖满蜘蛛网。
“你死得好惨啊!”我忘了怎么哭。
“尼玛!”道长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想咒死老子?还早呢!”
我吓了一跳。仙斯拉着我,另一只手指着高处的道长:“他就是那个人,谁遗失了我的仙鸽!赔给我的仙鸽!”
“你干了什么?”我很诧异。
“我不是故意放他鸽子,”道长说,“我觉得他的仙鸽能找罗马,就能找到魔界。结果……结果……嗟呼!”他趴在床上痛哭,边哭边说什么初恋就这么没了。

我取出床下的那把剑,再度拭去上面的灰尘,想起哭泣的虞霏霏。如果是她住在我上铺就好了……我收回了这个想法,撑起伞,背着带有魔性的仙剑,走向修炼室。烟雨让仙界变得模糊不清,反而有了一点仙的味道。宏伟的仙阁坐落在一块快悬浮的倒锥形岛屿上,不知已有多少年历史。庄子的题词还在南天门上夺人眼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仙人们成群结对地在伞下走着。穿着光鲜的长袍,啃着油炸鸡腿。
仙侣们打着伞,坐在湖边。经过时我不好意思偷听他们说话,却不不小心听见他们在吵架。
走过广场、花园,到了修炼区,随便进了一栋修炼阁。只有少数修炼室正在上课,用唾液在窗纸上掏一个洞,能看到仙师正在讲授、仙人正在睡觉,或一群人昏昏欲睡地打怪升级。大多修炼室空着,门上写着:有会,谢谢合作。我提着伞和剑,找一间,有会,谢谢,又找一间,又有会,谢谢……终于找到没会的,可一对仙侣正在里面约会。
谁能告诉我应该去哪里?
真正的修炼室还是被我找到了,里面已有二十几名仙人在自修。我端详着自己的剑,望着窗外的雨,昏暗下去的天,直到前面一兄台抖腿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开始预习《仙剑史略》。本来走马观花地翻着,突然看到一条重要知识:
有的同学说古代的仙剑能御剑飞行,对吗?
专家解读:这位同学的想法很好,但是是不现实的。古人曾幻想凭虚御风,那是人类还处在幼年时期的一种想象。我们要提高辨别能力,分清什么是仙道,什么是迷信……

我们学铸剑干什么,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第二天下了古代矿石课,我第一次找仙师问问题。仙师老头瞥我一眼:“我怎么没见过你?来上过课吗?”
我求他回答我的疑问。
“当然,”他说,“御剑飞行?除非是碰见了魔鬼!”
仙舍里。
“没错,绝对没错,”道长精神好多了,“铸了剑,当然是用来卖的。这你都不懂?”
“我们铸剑就是为了卖钱?”我指着剑问。
“不卖钱,难道用来写诗?”道长拿出一贯子钱。
我很困惑地打量着窗外的仙界:“怎么一点也找不到当初修道时的感觉?道长,你常常教育我们什么来着?”
“‘好好修炼,飞升以后你就轻松了’?”
“还有一句。”
“唉,来思啊,”道长语重心长地翻着《扶桑女优列传》,“当年我修道时,我的道长也整天告诉我们什么仙剑啊,飞天啊,凤凰啊,法术啊。送你一句新的:刚来到仙界大概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个班主任已经说过了,羊瘫。”
“嗯,”道长听见“羊瘫”二字,很不悦,“没有善意的谎言,就没有明日的收获。年少多情的为师也曾经以为仙人都是用飞的,以为仙女各个美如天仙,以为仙术系是教法术的而非仙界的算术系的简称。”
“那仙法系呢?”
“就是仙界的法律系。”
“骗子,根本没有法术。”我后悔没留在人界开店,说不定现在已经淘宝五星皇冠了。
“你不关心仙女,关心法术干嘛?”道长不耐烦了,点了根烟。
“没法术也算仙人?”
“不是说非得有法术才算仙人的。只要心中有法术,处处都有法术……不一定非要学法术。而且,并非真的没有这个系。有个系名曰‘艺术系’,就是学法术的。法术穷三代,法术毁一生,这个系是那些烂到不可救药的道士,实在没法飞升才修的。他们将来连工作都找不到。肚子填不饱,还艺术个屁啊。”

这老头满腹经纶,无论以前当道长的时候还是现在。但自从仙斯的仙鸽失事后,他对仙界的失望与日俱增,翻着《女优》一天天消瘦了下去。为了让道长走出“失恋”的阴霾,我们把他抬到仙界活动中心,是希望他加个社团,比如仙缘会什么的。道长回来时真的满面春风,说他加了仙琴会。
“仙缘会?就知道你们嫩,”道长老奸巨猾地笑着,弹去烟蒂,“什么样的仙女才去仙缘会?肯定是那些走投无路又不甘寂寞的剩女。去那里有什么搞头?而仙琴会就不一样,是那些超凡脱俗、气质清新的仙女才会去的。”
道长翘着二郎腿玩仙鸽上的“斗奴隶主”,坐等艳遇发生。次日,他内牛满面地回来了。原来,仙男们都和道长想到一块儿去了,都飙着口水往仙琴会报名;仙女们听上一届的仙姐传授经验,知道了这种局面,一个都不敢去了。
“他妈的,最可怕的是,我们周末要去雾海吃烧烤,开浪漫派对!”道长,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苍老。
道长、仙斯,都长了毛、生了蛛网,终日迷离地在仙舍区里徘徊。有时他们相视一眼,沉默。
另一室友仙磊,已经考过了小篆六级,但专业课搞得他有点精神失常。就像古书上的伟大先哲,混乱的心绪给了他一种锐利的眼光,他已经怀疑过自己冒然选择铸剑系是不是正确,正在怀疑修仙对一个人来多到底有多大分量,并开始怀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至于我,仍在回味儿时的一个梦:我穿着淡蓝色绣有月季花的仙袍,驾着一柄仙剑,以200kmh的速度穿梭在云里;我还在剑柄上加了个椅子,上面坐着未来的娘子。娘子又在上面加了一张茶桌、一个书橱、两个画板、七八件琵琶……她的身影本来是空空的框架,渐渐填充成了雨打的桃花一样泪痕斑斑的模样。
我们寄信给家里,让爸妈在清明节再烧点钱,买台学习、查资料用的仙脑。在仙舍最颓靡的时候,是XOTA拯救了我们。我们四个和隔壁的老兄五人连坐开黑,仙梯分从0分打到600。道长喜欢用裂魂仙这个仙雄,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开疯狂,开大,紧接着开绿杖。人称“绿杖白仙”。
人们都说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从此以后,日子变得很快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快乐。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是打开仙脑,听见了xindows 7的开机声;然后听见几声笑骂,就差不多该睡觉了。
躺下去,眼前浮起一团月亮,借着这种光从心灵的窗户照照心灵,看看越来越模糊的虞霏霏的样子。这种无望的幻象让我痛苦不堪。
一次小仙劫,我们蝉联了系里的倒数前四。如果期末仙劫还是这个成绩,就会“留阶”。一共有四阶,都修完才能算“真仙”,从而下凡找工作。
“羊瘫,”我和道长站在仙界边缘,望着滚滚雾海,“雾海那边是什么?”
“还是雾海。”道长抠着鼻孔,有点不悦。
于是我独自去修炼了,道长回去继续XOTA。上课只是听老师带上语气词和口头禅念课本,加上呼噜声四面楚歌十分勾魂,还不如自修。我背起那带有魔性的仙剑,带了一包袱书简,把仙鸽关了机,在自修室奋战了半个上午。累了,就端详自己的剑。它此时被厚厚的灰尘包着,像一块腐朽的宽木板。我把它往地上一丢,希望它破尘而出。本以为会“咣当”,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我一看,立即目瞪口呆……
旁边座位上,一位正摊着书本啃苹果玩仙鸽的兄台也目睹了这一幕。他吃惊地看向我,眨眨眼,又看看剑,手里的苹果掉落在地。
“鬼啊~~~~”他尖叫着跑出了自修室。
这情景意味了什么?
周末的年终联欢会,我也顾不得参加了,连续几天泡在仙书馆,寻找关于“御剑飞行”的任何一丝记载。资料显示,的的确确只有神话传说里才有。可为什么,我的剑——尽管只有一尺高——可以凌空悬浮呢?
每当仙书馆外的红日渐渐沉去,我倚在窗台前,便感到全世界的光彩都已经消失了,自己的生命力也随最后几分钟的逝去渐渐流失殆尽。黑夜仿佛笼罩在仙界头顶的巨大铅球,压抑将伴着我直到太阳重新升起。
它又像无穷的毒药。我对它恐惧,又同感狂热。
在里面,我想到了平时不可能想起的东西,比如破坏欲,比如死。有时心底的一种幻境活生生地在视网膜上上演:楼下的人群里突然发出骚乱,一只只魔从地底杀了上来,尸横遍野,分不清落日和血腥,仙界支离破碎,眨眼间变成了沙漠。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收好包裹回仙舍了。
仙舍里和往常的晚上一样:XOTA已经玩累了,道长正抽着烟浏览不良网站,还抠脚。仙磊在玩“从众网”: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从众网的,转的人多了,人也就从了众。我在上面看过最火的一个转发是: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姓李的人?有就赶紧转吧!仙斯正盘腿坐在上铺发呆。后者看见我,连忙说:“仙来思,我,我忘了my name have wood have!”
“他说什么?”我问另外两人。
“哦,纯粹是个蛋疼笑话,”道长说,“他说他把自己名字忘了,有木有。”
仙斯恳求地看着我:“What is my name?”
我说:“Your name is 仙斯。How are you?”
“I am fine,thanks,”仙斯很流利地说,“but,这不是我的意思!全名字,全名字!”
“仙斯特沃克。”
“不,它不是。”
“道长?”我求助。
“他要的是全名字,”道长哈哈大笑,“比如你,来思,你不是叫堇来思么。在仙界按规定把姓改成仙字。比如我,不是姓吴么,仙磊原来不是姓赵么?”
“仙斯特沃克原来姓什么?”我自言自语,又看向加倍可怜的仙斯,“罗马人,不姓罗吗?”
仙斯哭起来。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在仙界又用不到。大家各做各的事了,仙斯很快又开始发呆了。
“你相信御剑飞行吗,羊瘫?”我说,然而道长没反应,“羊瘫?”我踢着上铺的床板。
“什么?”道长吓一跳,“什么羊瘫?”
“你呀!我在喊你羊瘫。”我本以为他会不悦。
“什么?”道长又吓一跳,“我叫羊瘫?”
……

初夏,异常温柔的初夏。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桃花没有谢尽。
“道友,道友!”虞霏霏出现在我身后的方向,“能帮我看看我的仙剑吗?呜呜,突然失灵了。我该怎么办?”
我让她先用我的。她问你怎么办,我说我现在还不渡,会赶在那之前修好的。
抬起脸时,她已经走远了。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空荡荡的。
不对!我对着那个身影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回来,虞霏霏,那是一把魔剑!回来啊!我想站起来追,却再也拿不出一丝力气……
突然,虞霏霏从天上掉了下来,我没有接到。她摔死了吗?
“尼玛!”她说,“泥马戈壁!”
我眼前一黑,又眼前一亮,发现了事实是道长从床裹着被子掉到了地板上,又眼前一黑。
“尼玛,扶老夫起来!”道长像蛇一样鞭挞着地面,“我的老腰哦……”
我以为这梦至少有一半吉利的征兆:我可能快见到虞霏霏了,至少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然而,吉利的一半估计也是道长托梦给我的。他因为老腰而进了仙医院若干天,从而缠上了一个叫仙仙仙的仙女。(她原本姓牛,据说。)焕发了第N春的道长再也很少憋在仙舍里了。有人免费伺候这老头子,我们都很高兴。
买了一些生铁和麒麟土,我又开始了混在修炼室的日子,研究和改造我那见鬼的仙剑。剑由漆黑变得暗红,泛着微弱的红光,很神奇。
由于不上课,也没什么朋友,我的眼珠和语言都变得迟钝。头发没有剪过,像草垛一样堆在脑袋上,倒真像个整天见鬼的人。
日落以后,我习惯性地感到痛苦。有时会彻夜不眠。那个魔女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了,想她的次数却增长起来。也许是怕那最后一丝痕迹被抹去,以后的夜里该怎么活。
“找个仙女吧,”情场得意的道长听说我失眠,“仙就像人一样,人就像狗一样,特定季节或特定时间就会发情。亲爱的朋友,你还在等什么?”
我没有等啊。
“虽然没有广告中的那么好,但仙界之大,总有一款适合你的。嘻嘻。”
我到底在干嘛呢?
难道真的是在做梦?我在球球空间看到一位仙兄说:说不定,整个仙界都是一场梦。我们其实还在临近初夏的春末,在道观里修道,备战渡劫。是同桌的胳膊肘戳醒了你,他压着嗓子说:“道长来了,道长来了!”
我的道长又忙于约会了,而我继续白天铸剑,晚上发疯、难受。为了使自己睡着并忘却痛苦,我常常去仙酒馆喝酒,经常因为呕吐走不动路,也被好心人送回仙舍许多次。
几天后,我半晌醒来,发现他们三个都不在。而地上丢着一块竹简,上面写着:代我对他说声对不起。
道长刚好闯进门,嚷嚷着有女人真好。
我问仙斯怎么也不在,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道长说他终于开窍,决定好好修行,毕业后再和那什么“妈了呀”团聚。
“那就好,”我拿起竹简,“这是怎么回事?”
道长慌忙夺取:“这……”
“写给谁的?而‘他’是谁?又没有署名。”
“是啊,绝对的,”道长抚摸着胡子,镇定下来,“可见未来人的短信一定会有自动署名功能!哦呵呵呵,老子果然是个天才啊天才……”
我夺回信,眯眼看着他。
“这个,其实,其实吧,”道长焕发的容光刹那间洗尽,变得痛苦不堪,“肯定是仙仙仙!今天一起吃早饭,我就发现她很狠心;而,她又是那么温柔,一定要让你或者仙斯转达,怕伤害老夫……不过正好,其实,老夫早就移情别恋了,老夫喜欢上了她嫂子。唉,难以启齿呀。”
“嫂子?”我晕头转向的。
“对,她就是仙体系的仙仙仙仙……斯。”
我的世界观被颠覆了,但很快真相大白。道长是在开玩笑而已。因为仙斯刚好进来,哭丧着脸:“Cheat father,cheat her sister’s,cheat cheat cheat……”简而言之,就是玛利亚要和他分手。看来,不是“距离不是问题”,而是“距离是不是问题”不是问题。他爬上床,从此开始了更加丧尸的生活。
“还有一件事,”仙斯又拿出一卷疑似遗书的竹简,“这里有一封信to羊瘫,看门大爷给的。”
我们一起打开:谢谢你了,也谢谢来思的好意。
我和道长大眼瞪小眼。一下子,又乱成一锅粥。道长只好交待,他擅自帮我物色了一个仙女,可是刚知道对方已经名花有主,也就不打算告诉我。
“谢谢,谢谢她名花有主,”我没好气,“别再多管闲事了,道长。”

来仙界第三个月的一个晚上,我在仙书馆四楼的古籍区,发现半张用来垫橱子的前朝竹简,上面记载了我梦寐以求的答案。原来:可以御剑飞行的正是魔剑。有关邪魔的东西早就被仙界销毁了,没有人知道魔剑是怎样铸造出来的,甚至不知道魔界在哪、魔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但对我来说: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房梁上悬着的油灯照着这份竹简。我捧着它,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而是疯狂地笑了,眼睛像火焰一样灼热起来。背上的那把带有魔性的剑,往我的背部透着滚滚热气,仿佛要从束带里挣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可以逃离仙界了!
翌日早晨,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洗具,走到仙池前刷牙,过了好久才想起这件事。我怎么会那样想?真的要走吗?
可一到晚上我又变得狂热起来。黑夜给了我恶魔的眼睛,心中的痛苦和叛逆相伴而生,背上的魔剑也像复活了似的灼烫:是的,要走,无疑肯定必须离开!我要去人界,然后去魔界!我一定要找到虞霏霏!
白天,我边看书边想:以后的人生会怎样呢?
晚上我想:再也没有人管着我了!
日与夜的思想斗争还在进行,而我已经决定把魔剑彻底造出来,先给它取名为“沃血”。我把阵地从修炼室转移到了后山的人烟稀少的树林,借了大量参考书简,买了半吨黑铁和增加热量的材质。早晨回到这里,系上护额和围裙,拿起铁锤,晚上再洗个澡回仙舍,告诉大家我去仙书馆了。
一些在这里约会的仙侣,都认为我是SB。
半个月过去,“沃血”的悬浮高度从一尺增长到一尺一,只能缓慢前移。我丢弃了所有工具,失望地回了仙舍,像之前一样闲暇起来。这段时间,道长已经和仙仙仙真的分手了,他说她和她真的不是一类人;并且又找了一个叫仙阡陌的,比仙仙仙成熟、温柔,才……四十五岁。
我才知道素未谋面也将再无谋面的前师母仙仙仙也快四十了。“唉,还以为是个美少女。”我笑了。
“为师是那种老牛吃嫩草的人吗?”
“哼。那个、那个虞霏霏,”虽然是开玩笑地说出这个名字,我心里猛地一痛,好像少了某种东西,“你忘了?”
道长真的思考半天:“好像是有那么个小妮子。唉,这种小女孩,在漫长的人生之旅中只是一闪而逝的流星雨中的一粒罢了。”
我心里真的佩服道长的潇洒,也告诉自己这样做。一个关系都不怎么熟的道友,有什么放不下?半个理由也没有。
可是夜幕的降临,压碎了一切的自我劝导。我比之前更痛苦,以玩轮滑为借口到后山舞剑。厚重的魔剑覆着暗红剑气一道道劈在桃树干上,我好像力气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下的意识。最后向前一掷,直接把一棵老树斩成了两截。而剑,仍然倾斜着悬浮在离地半米的地方。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有人觉醒了?……”听到这个声音时,我昏了过去。
睁开眼睛,我还在断树旁边躺着,朝阳照在眼皮上。
和前一个早上不同:眼球和剑的热度都没有消散。虽然清醒了许多,心中仍有强烈的破坏欲。我克制着自己,低头跑回仙舍,发现自己眼球略红,舌苔发紫,头发也少许泛红。那把剑正稳稳贴在我的背后,但没有系束带!

魔剑已成,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又过两天便真的不辞而别。看了一天一夜的滚滚云海,稀薄的云层下方隐现着久别的人界的山脉河流。又过十几分钟,我精疲力尽地降落在一小镇附近,沃血也筋疲力尽地飞不起半尺了。几经周折,我回到了家乡无棣桃花镇。最大的周折来自两个巡逻兵。他们认定我是乔装打扮的乱党贼人。我说:“我是地地道道的好青年。”并让他们搜身。一个巡逻兵拿着我的身份证:“齐或、齐或无隶……”
另一个大惊,把长矛架上我的脖子:“你是齐国人!想造反?”
我贿赂了他们,告诉他们我是个云游四海的道士,这才被放走。奇怪的是过了半天就到无棣了,而且没有过关隘。
下了马车,眼前的桃花镇驿站已经改名“桃花县驿站”了。我含着热望着这片土地,感到有些陌生。随后发现这种陌生并不是身在异乡所导致的——短短一百多天,真的变化好大:蹴鞠场变成了养猪场,林园成了陵园,剧院变成了妓院,连道友聚会常去的“情义庄饭馆”,也成了聚义庄。人们带着疲倦和苍老,许多打补丁的人挑着担子或包裹低头走过,乞丐在街角奄奄一息。秋风在大街小巷逗弄着残叶,四处笼罩着灰色的氛围,凄寒感挥之不去。顾不上惊愕,我跑向了家的方向。
之后的所见,让我觉得人生之旅真是可笑至极。
擦干眼泪,我去了最后一个想到的地方:北山道观。台阶已经被山腰上的杂草盖住了,当初观主题字的石碑只剩一半了。然后看到了道观的门;只不过,门没了,只剩两边的木柱。毫无疑问,里面也已经废弃了。
天黑了,我蹲在门外的大石头上,火焰一样的泪又流淌了。三个月前还是鸟语花香,五个月前我曾和虞班长霏霏道友在这旁边邂逅,一百五十个月前我被塞进这里当道童。现在,人界到底怎么了?
“咚咚咚!”树丛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透过眼泪看向那里。
“咚咚咚”越来越近了,忽然有一刹那,我看到一条三条腿的生物,然后金光一闪,就睁不开眼睛了。
等我睁开眼,眼前恢复了黑暗,三五米之外还站着那个怪物。我下意识地摸剑柄。
“来思?”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我深呼吸,聚精会神地看去:是个拄拐的老人,一只手握着手电筒。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是保卫科!第二反应是:我早就毕业了,怕什么。
张勺子,北山道观保卫科科长。
“进屋,进屋,”他走着;我连忙过去扶,不忍心看着他一分钟挪动一米,“进屋吧,孩子。这次,你、你跑不了了。”
保卫科的屋里已经被他改造成自己家了,而道观的前院用来种庄稼。其他房子,他说还留着钥匙,说不定会用上。“虽然我个人认为,人类完蛋算了。”他一向是个暴脾气。
单单通过他棉花一样的胡须和树皮一样的脸,我就明白了许多事。我们长谈到半夜。原来真的有这个道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们飞升没几年,齐国就被灭了,数百年的战国时代以秦帝国的一统天下而告终。现在的齐国,改名临淄郡,好像是什么郡县制。看到我愤慨的表情,勺子说:“现在,秦朝,也不行了,天天都有革命,今天出来个刘邦,明天又来个项羽。韩非子主义眼看就要完蛋了。哼,秦国鬼子……”
桃花县有相当一部分毁于战乱。人们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都是老弱孤残,苦苦求生。
我想起歌舞升平、逍遥快活的仙界。我们还在埋怨无聊,埋怨网速慢。那其实是多么完美的象牙塔!
“几号回去?”他两手撑在拐杖顶上。
“呃,这个嘛,”我苦笑,“你懂的。”
“行啊你,到了仙界还是逃学,别再骗我说回家练功,”他笑了,突然厉声喝道,“滚回去!好不容易进仙界,就好好呆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别回来遭罪!”
“早晚要回的。”我想象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如果那时世界还没毁灭的话。
他平静下来:“少遭罪一天,就是你们仙人的福气。”
我消沉地在保卫科打了几天地铺,吃着老勺子做的饭。本来我以为仙食堂的饭够难吃了,这次还是忍不住说勺子手艺差。老勺子嗤笑一声,说我吃不下就打包,去镇里施舍穷人。
走在大街上,再也没有当年的感觉了,只是随着打转的落叶到处游荡。顺便帮勺子打点水。
井旁几个乞丐嘀嘀咕咕半天,突然有一个爬到树上,言简意赅地宣布:“起义!”三五个乞丐抄起砖头就和秦兵战斗去了。
我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些,什么也做不了,连祈祷都没得祈——以前还曾对上天保佑一丝希望,现在已经知道神仙就是我们这帮傻蛋。我决定和勺子吃最后的晚餐,晚上偷偷跑出来自杀。家没了,我已经了无牵挂,稍微舍不得的也就道长那个傻蛋。不过,只要女人还没灭绝,他还是会过得很开心吧。
晚饭过后,我又痛苦不堪,用来自杀刚刚好。
站在道观门口的大石头前,我准备抹脖子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到莫名的遗憾,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不是没什么社会责任感,缺乏道德心,开店大业也没希望了,血本应该洒得痛痛快快,然后冷熄在地板上。
我把剑放在半空,坐在上面。
“终于决定回去了?”老勺子蹒跚地走出大门。
我摇摇头:“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老勺子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周围只剩萧瑟的风声。他突然慌张地扔掉拐棍,拔腿跑进屋,又带着个竹简出来了。“妈妈的,你不回去也不行了,”他说,“你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大事。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我想起这件事的概率又非常的低。要不是你,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到底什么大事?”
“吴道长也在仙界吧?这封信是一个道姑给我的。叫啥名字我忘了,一百多年了吧……让我有时间给吴道长。”
“你等了一百多年才有时间?”我无语。
老勺子尴尬地说:“当时一忙就忘了……而且,后来想起来时,你们这一届都飞升了。”
我接过它,心想:这会是道长暗恋的第几个女道士呢?不管是谁,内容一定是:
道长,你一直是一个优秀的男生,很善良,很单纯,学习好,爱劳动,总是对别人很好,对我也很好,还记得那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没人搭理,是你……
你真的很优秀,但……
我们还是朋友。
“洗洗睡吧,”老勺子咳嗽着回屋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驿站。”
我久久环视着残破的道观、光秃秃的桃树林。真的要继续活下去吗?在一束微弱的星光下,我竟然在枝头看见一瓣正在风中挣扎、却死活不肯落败的桃花……
“再会,”次日上午,老勺子挥着手帕,“至少得拿个真仙证书,最好再领回来一位给老子瞧瞧。”
“再会,老勺子。”我站在剑上,心里哀伤不已,知道如果真能再见,就说明老勺子是只千年王八。

回到仙界是一个早晨,大家还没起床,仙鸟们在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着。我放下行李,好像并没离开过这里,只是做了个再寻常不过的梦。老勺子的余生,对仙人来说还不够几个哈欠。
“睡得真好!”道长罕见地第一个起来,看向我,“咦,你是?”
“……”
我猜是由于时间流逝慢了三百六十五倍,仙人们的健忘越来越严重了。有时,说起以前的道友,都不记得了;有时,他们相互喊不出对方的名字,甚至说错自己的名字。最明显的是:除了给家长要钱那次,大家都不记得给家里联系。最可怕的是:曾经的迷茫和苦恼也忘了。
我也一样,随着忙忙碌碌的自修生活开始,虞霏霏的身影只剩了薄薄的最后一层,即将像沙漠里的最后一滴水般蒸发殆尽,只剩干燥的虚无。
奇怪的是,每当那一刻真的要来了,痛楚也会从心底肆意蔓延。一夜的挣扎过去后,还是保住了那层影子。
但越来越红的头发告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疯了。
我想起了一个防止遗忘的好办法——事到如今,告诉道长自己的单相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然而道长听后一脸茫然:“虞霏霏?哪一个?”
我啪地捂住脸:“一闪而逝的流星真的逝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休要阻挠为师约会。”道长兴冲冲地穿上袜子洗漱去了。自从我返回仙界,半个月内他又换了两个老伴。
晚上熄灯后我又说:“道长,我喜欢上了一个叫虞霏霏的道姑。”
“好啊!我帮你!”道长说,随后又变得忧虑,“道姑么?不是仙女?”
“嗯,我们那届的,没飞升上来。”我哭笑不得地解释。
“别傻了,孩子。异界恋是不现实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有忘记过去,才能展望未来。我曾在一个女生的状态上看到一句话: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了错误的东西。”道长说。
“你不是说过‘距离是个屁’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算了……”
“对这个名字,我倒有点印象了,”我听见道长点燃打火石的声音,随后仙斯被呛醒,“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个人,一直是咱们爷俩的幻想。”
我说他还不如忘得一干二净。
“我确实曾有一段时间也认为存在,那是受你误导。别傻了。她么?魔界么?就像仙斯所说的一切梦话,只是宅男稀里糊涂的YY而已。青春无非一场梦,无论对一个人还是许多个人。认真你就输了。”
道长真的没救了。也因此,他比我们过得都要快活,带着玫瑰、撒着劣质香水,早出晚归,睡前哼着“爱到尽头,覆水难收”,还说我们白瞎了这场青春。在他的感染下,仙斯觉悟了,不仅开始顶住众仙师都不认识他的压力上课,而且加入了仙人会,仅仅靠着独特的发型当上了文艺部副部长,并另觅新欢一名。下来酒场他总是感慨:“你们啊你们,就是活得太固执!”
对这口流利的汉语我惊愕不已。这就是改变的力量吗?
仙磊也想通了。虽然他一度想转仙农系想得要死要活,虽然仙农系是农业革命以来最吃香的系,据说一下凡就能当土地爷,虽然他从小就喜欢农业,但:一切都太不现实。我们长大了,不能总在做梦吧。
只有我,在修仙课勉强跟上的同时继续和遗忘做着斗争,在魔的道路上走了更远,痛苦已经习以为常。一到晚上,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呼唤我。我称之为“魔性”。一旦魔性大发,只能跑到后山舞剑,累得睡着为止。
期末仙劫,我们经历了惨烈的占座大战,损失几只鞋后顺利地升级到了二阶,迎来了新一届的仙人。我们作为仙长仙姐看着他们初来乍到整天晕头转向,洗澡扭捏半天发觉毛巾没带,都欣慰不已。只是大家不爽的是代沟已经形成了:仙弟仙妹们操着更新潮的语言,没人听《诗经》了,当年在少女中风靡的《楚辞》也过时了,都是听什么《三都赋》;仙鸽也比我们高级,都是超大眼睛、双心脏、而且是智能的;人人都会小篆,总是讨论边界匈奴的形势;等等。我们不好意思问他们说的毛线。这说明自己已经老了。
夏去秋又来,转眼已是第二个冬天。仙人们成长得很茁壮,除了记性不大好,都健康快活。我依然在修魔、在舞剑。穿着破烂的衣服,披着乱糟糟的头发,拎着酒葫芦,背着剑,总是杀气腾腾地独自走在黑夜里,动不动就对着空气嚷嚷。仙界开始流传一个故事:我们后山闹鬼。
下雪的时候,风云卷着冰雪从雾海扑过来,打在脸上像不断地挨巴掌,催促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浑身冷得发抖,只有手心的剑柄是滚烫的,像一朵顽强的火苗。

一次舞剑时,我把后山轰隆一声劈开了一个大洞,把仙警引来了,只好跑进洞里想躲在一个角落。里面却别有洞天,我借着魔剑的光往里面摸索了不知多久,找到一扇石门,上面狰狞地刻着:仙人禁入!下面还有行小字:违者回收下批重造。
我听见仙警已经走了,也准备离开,就在小字下面刻字留念:狗屁。
下面居然自动浮现出:你谁啊?
我好奇地刻道:爱谁谁。
密码呢?
一二三。
密码错误!有入侵者!
我写道:入侵你妹,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这是仙工厂。
我越来越好奇了,刻下:里面没老师吧?让我进去看看。
门说:切,你说进就进?
求你了,门大哥。
你走吧,再纠缠我就叫人了!
信不信我把你劈开?
有人要闯门了!警报启动======30%
“我真不客气了!”我有点生气,站起身拿剑对着门。门上还在显示:
警报启动==============70%
警报启动=================85%
警报启动===================95%
“砰!”我一剑砍过去,门却比一般的石头结实得多,剑卡在了里面。
96%、97%、98%、99%……我有点怕了,今天破坏了公物,被仙师抓到肯定得处分。然而,警报却卡在99%的位置,门上的“仙人禁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半魔,男,允许入内。
我就这样进去了,带着读幼儿园时才有的求知欲,对里面高大的楼阁群、栽着柳树的假山、空无一人的院落瞠目结舌。最不可思议的是:上方不是山洞顶,而是早晨的天空!大门口立着石碑:欢迎来仙工厂参观学习!我把剑背起来,目不暇接地走来走去。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制的,许多很像磨坊、铁匠铺,但都有着巨大的木制齿轮在孜孜不倦地缓慢转动。有一间房子里全是雾气,用一个管道输送到地下去了。还有一间,一根根有许多节柄的毛笔不断往竹简上写着人的名字、数字。旁边似乎还有个女子在管理这些东西,身后背着三支刻有紫色花纹的巨大毛笔。
仙工厂在生产什么?
我慢悠悠地走着,对这些莫名的装置感到钦佩,如果铸剑都用它们而不是人工,效率一定能大大提高。想到这里,心头的魔性消散了许多。正是这一点,为我前所未有的杀身之祸埋下了伏笔……
逛了一会儿,我来到那栋像人界的王宫一样的最大的楼阁,正要进去,发现台阶上方、正殿门口有个黑袍人背对我站着!我吓得差点晕过去,想蹑手蹑脚逃走,但我的脚步声他应该早就听到了。
“什么人?”他先开口了。
“我、我、我……我是仙界的二阶仙人,不小心、不小心进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哪……”
“你很奇怪,到底是仙还是魔?”他背着我,不知道在干什么,“魔吗?残余的魔名单里没有你这样的人。”
“我是仙,”我不想惹麻烦,“是铸剑系的仙。”
“魔剑是谁给你的?”
“这……”我惊奇不已。
“你很可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他慢慢转过身俯视着我。天啊!竟然是道长!只是长长的胡子没了,显得年轻多了。他的表情很严肃,一点也不像那个老痞子,只是看着我。
不要轻举妄动?我快疯了!我拔腿就跑。
“入侵者?是了。”我听见他说,然后是他急促的脚步声。我边跑边回头看,只见他的手在奔跑中抬起,我知道他要用暗器,连忙转弯。然而,一枚直径半米的紫色火球就向我飞来,炸碎了我附近了地砖。真的是法术??
我躲着他的火球,拼命跑,最后跳进一池塘。听见他低微的声音,然后一条闪电落在水面,通过水传导过来。我当场晕过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仙界上游泳课的泳池边上,浑身湿透。旁边坐着一只安详的狗,还有两三个好奇的比基尼仙女。
“这是你养的狗吧?真可爱,”仙女们笑着走了,“下次上游泳课带上救生衣吧。”
狗还在看着我。“你醒了?”
“啊?”狗会说话?
狗说:“你为什么能进入仙工厂?”
“啊?”我坐起来,抹着脸上的水渍,“我觉得自己三观被毁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狗?”
“你说我是狗?”狗说,“我是乌龟。”
“你是乌龟……”我晕,这狗脑子进水了?
狗说:“我得回去了,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二话不说,抱起狗就走。我有太多东西要问。来到树林里,我拧着衣服问狗:“你是仙工厂的看门狗?”
狗说:“我只是他的宠物,因为他觉得我是狗。你也觉得我是狗么?”
“那你是什么?”
“我是乌龟。”
“靠……”
“你看看周围,”狗说,“这芸芸的众仙,这高大的楼阁,这浮空的岛屿,这周遭的云海,你有没有想过它们为什么存在?”
“想过,”我说,“仙界真的很可疑。都是仙工厂带来的吗?”
“不错。都是工厂生产出来的。”
“包括仙人?”
“说白了,你们全是计划内的产品罢了。从前有几个魔偷了庄子的商标,在这里建立了工厂。复制他们自己。但魔太不听话了,他们需要稳定的魔,于是删除了你们的部分记忆,赋予你们同样的思想、同样的个性。以达到量产化的目的。”
“我们都是魔?”
“是听话的魔。但你是个失败的个例,”狗滔滔不绝,“你不小心觉醒了。为什么?我从没见过能从内部觉醒的魔。”
我受不了这荒诞的神话了,让狗赶紧回家找主人去吧。狗问我:“你不想毁掉它吗?”
“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我说,“你想让你主人的工厂毁掉?”
“他不是我的主人,因为他从来不相信我是乌龟。”
我穿好衣服跑了:“我回宿舍睡觉了,你这傻狗去死吧!”
“你会回来找我的。”我听见它说。
跑了几十米,我突然想起那个像道长一样的人,停下来想问狗。可狗已经不在了。带着无限的疑虑我敲开了仙舍的门,仙磊和仙斯正玩“仙啊撸”。“道长呢?”我问。
“从昨天就不在,看看右边的草丛!”
我说:“他说去哪了吗?”
“肯定约会去了,差点三杀!”
我看着他俩,惊于难以辨认哪个是仙磊,哪个是仙斯。他们太像了,而且越来越像。

那个人真的是道长吗?喝了半杯水,我决定去打听道长的去向,却发现了床头的那个竹简已经打开。我的记性竟然也差到了这个地步,张勺子让我转交给道长的信,竟然又忘掉了一百多年!道长大概是不小心翻出来,已经看过了,上面的话很简短:
阿瘫,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一直都知道。你放弃我是为了我的前途。但我也可以为了你继续当一个凡人啊。罢了,你是对的,谁也没法预料将来的事,给自己枷锁还不如现在还对方自由。谁也不必等待谁了,大家都好好地生活下去。也祝你早日成仙。秀英
我狂奔出去,从自修室找到仙书馆,再到仙球场、仙超市、仙餐厅、铸剑系办公室、恋爱常用地点,都没有道长的踪影。我苦恼极了,去仙酒馆喝酒,竟然在那里遇见道长。
道长倒在酒馆后门的厕所外,手持酒葫芦,醉得像一滩烂泥。他还是那么老,胡子那么白,脸红得像桃花一样。
“你怎么在这?”我扶他起来,“不是约会去了吗?”
“你谁啊?”他挣扎着不让我碰,并对我的阻挠视而不见,端起葫芦喝着,咕哝起来:“约个屁,我也就骗骗那几个傻室友,你也信啊?啊哈哈哈。”
“仙仙仙呢?仙艳霞呢?你的那各种花色的老伴呢?”
“她们活在我心里。”
“你每天就是来喝酒吗?你喷香水就是为了伪装吗?”我蹲在那里流泪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你谁啊?”他无神地看着我。
“我是来思啊,你的学生,你的室友!”
“来思,我要死了。”
“不要胡说。”我终于扶起他,让他坐在台阶上。
“来思啊,很多时候,人是不得不去忘掉许多东西,”他涣散的目光寻找着我,“我想忘,我愿意老糊涂,只要能过得快活。你看,喝点小酒,YY一下美女,回去跟你们炫耀一下,不也很好嘛?可惜,可惜……我还是想起了自己是谁。”
“道长,你就不该看那个竹简。我一猜就没好事。”
“不,不!”道长很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现在为师知道,为师大错特错!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因为害怕痛苦而选择忘掉自己的名字,甚至还想教唆你忘掉。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你没有被我误导,孩子。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给虞霏霏写过那么多情书,都是帮你署的名,你开小差的表情早就把你出卖了……有一天,她回复我,只是说谢谢你的好意。从那天起,我就骗你说她不存在,是希望你快乐起来。她是存在的,我想起来了,她的确存在。”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道长,”我哭起来,“你的路还长着,你还要找很多美老太太作老伴……”
“老夫终于读懂了她那时的眼神:在她那一届的飞升典礼上,我们作为领导都去了。她一直含着眼泪恶狠狠地看着我。现在我懂了,可惜忘掉了太多的东西。”道长身体却透明起来。我知道他要消失了;传说仙人腾云驾雾,来去如风,死时也要化成风的。
“别走啊,羊瘫!”我哭着抓他,手却穿了过去。
“羊瘫?这是一个好名字……”他笑着,像回味美酒一样咂着嘴,“一个眼神,不枉此生。”
地上只剩一个风中摇晃的酒葫芦。

这个仙界关于道长的记忆也已经褪去,没有人记得有过这个老头子,仙师再也没点过他的名字,连他积存的臭袜子也不知怎么没了的。我不甘心,冒充仙干部去仙务处查看仙籍,一无所获地回到仙舍,发现已经有新舍友搬来。仙舍大爷说了,我们屋一直以来空着一张床,很浪费。新来的仙大伟是个书呆子,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使他在的时候,我也总是看着床位发呆,想起道长的音容笑貌。
生活比以往更加无聊,除了能玩,我们和猪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也许狗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是仙工厂里茁壮成长的产品罢了,等终有一天什么都忘记后,嗷嗷待宰。春末,又一批仙长们下凡了。他们临走弹了一曲“我有过梦想”,把吉他送给了我们。这些吉他他们在仙社团里搞了四年。
夏末的七夕夜,一个三阶的机械仙在仙舍楼挂起条幅,跪在街头表白:“某某某我爱你一辈子。”女主角看了他一眼,后来,自杀了。
秋初,新仙们以同样的面貌提着行李驻足在偌大仙界的各个十字路口。我们作为仙长穿戴整齐,一拥而上,争着问他们中的她们:“小妹妹,这块仙砖头是你掉的吗?”那个妹妹开始懂了“防火防盗防仙长”的道理。
在这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之中,我还是忘不了过去,也不再去忘了,决定告别修仙,再辛苦也要把魔修炼下去。我知道虞霏霏是存在的,魔也是存在的。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你要独自研发功法,凭空改造魔剑,为此你要学会早出晚归,行踪不定,无论天是在下雨还是泼沥青。高兴时,你要自己捂着嘴傻笑,悲伤时,也绝不再哭了;所有想说的话都留给自言自语,全部生活就是自导自演,然后自娱自乐。你只知道看书、炼剑,不识时务、不懂礼节、性情冷漠、城府太深,因为你是个不合群的人,“就他妈知道打野”;认识你的人则说你变了。晚上魔性大发,你要找个地方闭关舞剑,不能伤及无辜。在全世界都忘了什么是名字时,你也要记得自己的名字。最后,没有人懂得你为什么要当一个疯子。
“魔剑·沃血”已经渐渐成熟。
第三年的下半年,仙们也开始不好受:必须考虑下凡找工作还是继续修神、修圣、或是出国留妖的问题了。仙人向来看不起妖,但倘有条件,也还会是选择当妖的。不行就只好修神,一入神界又是一千年,到时候称谓就从“仙”升级成了“神仙”;比如仙大伟,就叫“神仙伟”。多一个字,就多了一份找工作的保障。再往上修,就成了“圣神仙”,原来的名字就彻底没了。“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原来是这样啊。

十一

有一天,我背起MAX级、镶满宝石的剑,回到了仙工厂。狗正在石门旁边吃屎,看见我,很高兴地说:“你来了,那个少年。”
“告诉我怎么砸了这里。”
“到大殿捣毁工厂核心就行了。但你上次来了以后,董事会设了许多守卫。”
我骑着狗就进去了,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那些魔剑士、魔巫师统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他们很面熟有些下不去手。最面熟的人还是那个像道长的人。狗告诉我,道长并非长这个模样,而是来了仙界以后依照这个魔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和性格。我回忆起飞升前的道长,的确如此。
“你要小心,”狗低声说,“这人是董事会的,比那些守卫要强大得多。”
“可他一点也不懂事呀!”我哈哈笑着,拔剑跳上大殿。
“果然是你,pet,”“道长”生气地对狗说,“你背叛了我。”
狗大叫起来:“I am never your pet!我是乌龟!汪汪!”
“呵呵,pet,”“道长”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长着一副狗的模样,还汪汪叫,又喜欢吃屎,不是狗是什么?”
狗的眼睛湿润了,他攥起拳头:“我就是乌龟!”
我受不了这俩SB了,举剑向董事砍去。他反应很快地向后闪去,同时把一朵魔焰从斜侧甩过来。我竖起剑挡住了这一击,还是被巨大的冲力向后推了一米多远。“啊,美丽的女神,我对你的爱已经覆水难收,请赐予我黑夜的力量吧!”董事向天空深情地呼唤着,召来了一道黑色光降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在光中迅速膨胀,变成了一只恶魔。
“仙仙仙,”他狰狞地笑着,“我一定会抓到你。就算我抓不到,我也会告诉仙王、仙务处抓你。仙王只是我们营销部的持股员工,想不到吧?你,绝望吧!仙仙仙仙仙……”
我明白,今天不把核心捣毁就不会再有机会。于是使用了大招,也变成了一只恶魔。两只恶魔在大殿前厮杀起来……具体情况大家去找个玄幻小说看看吧。最后,我赢了。
“呼叫董事会……”死前,董事掏出手机说。
“我们要快!”狗急切地跑过来,踩扁手机,“其他董事来了就完了!”
工厂的核心是大殿里的一块巨型水晶,无数发光的液体在里面萦绕,形成复杂的幻象,有道士们种桃花的情景、有吃糖葫芦的情景、有无数的考卷、无数的眼泪。这就是仙人们被抽走的记忆。我找到了许多自己忘掉的事情,包括十二岁时忘记放在了哪里的钱包,我甚至看见了道长,他比死前的模样瘦得多,表情也很严肃,正在主席台上眼巴巴地看着下面的一个女道士。那女道士的辫子有一米多长,那就是秀英吧。
我还看见了虞霏霏。天啊,真的是虞霏霏,比印象中的残余清晰了无数倍。那是一个桃花还没谢尽的初夏……“那你怎么办?”她哭着。我说:“我会修好它的。而且我的考场近。你快去吧,别晚了听力!”……虞霏霏抹着眼泪走了。我低头修理着剑……
“快砍呀!”狗咬了我一口,“我听见脚步声了,董事会的要来了!”
我多想把这一段回忆看完。我低头修理着剑……我低头修理着剑……之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快砍了它!”狗又咬我,“你已经快沉迷进去了!”
我抬起脸了,然后……金色的阳光灌满了眼睛,我仿佛失明了一样……虞霏霏就在那层光的后面……
这时,我飞了出去。明白过来时,自己正躺在地砖上,脖子被贴上了凉凉的剑。一群魔已然站在我周围。
“你可真了不起,”其中的仙王说,“不仅觉醒了,还想祸害整个仙界,典型的害群之马。你觉得你很聪明是吧?你比别人会搞特殊是吧?”
“我就是我,我没搞特殊。”
“没搞特殊,”总经理冷然俯视着我,“那你为什么这么特殊?”
“……你杀了我吧。”我说。
“我们不是不给你个性。仙界就是一个充满个性的地方。可你呢,不好好珍惜,非要无视这里的制度,把总部闹得乱七八糟。……这个是?”总经理很恼怒。
“是人事部经理的狗。”仙王谦恭地说。
“我是乌龟!”狗争辩道。
“开什么玩笑,公司让养狗吗?杀了它。”
一刀下去,狗头落地。
总经理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都是魔,我们应该明白自己的族人该走的路。如果不采用流水线生产和制度化管理,魔类的数量永远是少的。如果不抹消他们的记忆,他们会因为感情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觉醒你一个就够受的了,如果都觉醒,这个杀人放火,那个沉迷幻想,我们早就灭绝了。我们魔是伟大的物种,唯一的瑕疵就是不守秩序,就像养狗的问题。所以,这个决定不完美,但正确。”其它魔纷纷点头,小声鼓掌。
“我是乌龟!”
全场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大家很快乱了套。
包括我在内的人都注意到,那狗的尸身蠕动起来。“啊!”大家很害怕。总经理说:“不要慌!不要让这男生趁乱逃走!”
蠕动,恐怖地蠕动。只见那尸身蠕动半天,从狗脖子里慢慢爬出一只——乌龟。那乌龟的眼睛还闭着。
“娘的,终于出来了。”乌龟说。
原来,乌龟刚生下来就被狗吃了,一直在狗肚子里成长。它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是乌龟的,现在果然证实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呼!~”大家松了一口气。
“咳咳!”总经理说,“好了,继续说关于这个男生的哲学吧。”

十二

第二天,我因为“打架斗殴”被仙界开除了。他们没有杀我,而是夺取了我所有的法术,连沃血剑也被洗成一把普通的铁剑了。在被打下凡间之前,仙王问被捆住跪在雾海旁边的我:“你后悔吗?”
“为什么?”来仙界以后,我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回到人界后的日子平静下来。我随便找了个木匠铺,当了学徒,一干就是二十五年,起早贪黑,任劳任怨。店里的伙计都很喜欢我,夸我老实。我和过去唯一的联系就是床下的那把残剑,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放在月光下看一看,想起不可思议的仙界生活,想起虞霏霏的身影。等三百六十五年过去后,她应该就能出现了。可我为什么要等她呢?我也不知道。第二十五年,师傅去世了,大家为他烧了许多纸钱,希望阎罗王能让给他通融通融,当个神仙啥的。“当神仙?”
“是啊,听说古代是有神仙的,庄子不就是神仙嘛,”一个师兄说,“师傅一定去了仙界,过得很快活。”
神仙早已成了传说,也再没有道观干修仙的傻事了。我们这几届竟然成了绝版。
我离开了这里,去西塞当了几十年大侠,第七十年,我回到长安,发现人界开始流行唐诗。那个叫李白的最出名,喜欢开着马车旅行。他随手写下的博文被粉丝们到处传抄。后来流行了杜甫,他是个伤春悲秋型的,喜欢抱着膝盖、四十五度仰望老天爷。
第一百年,我混在北方的一个城市里,过得厌烦了,又开始喝酒。
第二百五十五年,我终于从一个老道士那里听说,仙界里有只乌龟竟然修炼成魔,把核心摧毁了。仙界大乱,许多仙都觉醒为魔了,岛屿、建筑也在分裂、坠落,整个仙界已经走入了土崩瓦解的命运。那只乌龟是怎样成魔的?为什么一个动物也可以这么励志?没人知道。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天上开始频繁出现流星雨,人界的占星家们对此猜测频频。
后来仙董事会派人下凡来找我,要我回去帮他们打败乌龟,然后给我钱。否则就杀了我。我趁着安史之乱逃走了。
没有了仙,也就没有了信仰,世界确实越来越混乱。我开始思考世界到底需要什么。
第二百七十三年,人界已是兵荒马乱,我为了混口饭吃,也当了兵,在一次西征的时候遇见仙斯。原来,他正在拜占庭的军队实习。在帐篷外面他抽着烟说:“为一个连存在都不一定的女人等待,我都为你感到不值。”告别了仙斯,我们杀进中原,那一仗大败,我断了一条胳膊。从那时起我感到自己在老化了,暗红的头发渐渐变白,眼睛也看不清了。
第三百六十年,我在中原一带游荡,出乎意料地遇见了虞霏霏。她出现在街巷的拐角,就那样简单草率地出现了。我们停下来看着隔着十米雪幕外的那个模糊人影,相互辨认了许久——那一天是冬至,大雪纷飞,街上几乎无人。
旁边坐着个乞丐,正凄惨地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他的缕缕头发的风雪里飞扯。
“滚!滚远点!”客栈里出来个老板娘,连打带踢赶走了乞丐。
“啊!啊!我心伤悲,我心……”乞丐哀嚎着跑掉了。
我们的目光回到对方身上。
“你变漂亮了。”我说了实话,却觉得她一点也不真实,还没有心中的一点点残像来得生动形象。
“来思道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虞霏霏很惊讶,“你的那条胳膊呢?”
“弄丢了。你、你为什么回人界,实习吗?”
“弄丢了……”虞霏霏冷冷地笑了,“还实习什么呀,魔界已经解散了。魔界本来就没几个人,最后竟然被乌龟打败了。”
难道仙工厂就是魔界吗?难道虞霏霏一直就在我们仙界的后山?
“……魔界真的很菜,”虞霏霏说,“整天摆弄一些机器。”
“我……我……”我看着脚下的雪犹豫着,心里有上千年的话,它们像魔族的火舌一样挣扎着往上烧,舔着求我的喉咙把它们说出来。可是,哪一句能这么幸运呢?我于是说:“道长已经告诉你了吧……我其实觉得你……”
“告诉我什么?哪个道长?对不起,你等一下,”虞霏霏从长袍里掏出iPhone,“谁啊?是我,我已经发给他了。你让小王跟他说!好,我很快就回去。”
“那是什么?”我很惊讶,这才他妈唐朝啊。
“是媒婆公司的。对啦,我快结婚了,到时候要来哦。”
周围只剩风雪打转的声音。虞霏霏看了看脚下,又笑着说:“你说你觉得我怎么?”
我感到一阵暖流在心里涌动,就像感动的时候那样。我肯定不是在感动什么,而是迎来意料之内的失望的畅快。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存在!”
“你疯了?我就在你眼前,不存在的为什么?”她接着又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可你能给我什么现在的样子,你是仙吗?”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物品超越了时代背景,你的话根本不连贯,你的声音一点特色都没有,甚至根本没有声音只有字。你多像不入流的小说里的人物?”
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一边蹒跚地挪着步子,一边低沉地笑。其实我多想再驻足一刻,多看她一秒。旁边酒家的破旗子在风雪里飞扯着。后面的虞霏霏还在原地,问我凭什么说她不存在。我一边蹒跚地挪着步子,一边低沉地笑,不知走了几十米,还是几百米。转脸看去,虞霏霏已经不在原地,就像根本没有出现过那样。
这风雪还要刮无数个百年、千年,曾经存在过的、经历过的、珍爱过的,将再也不会出现。人们一天天从梦中醒来,为了活下去忙到死为止,存不存在又算得了什么,真不真实又怎么样。今天是齐国,改天又唐朝了,历史的巨斧我们谁扛得住。仙死了,魔灭了,那又怎么了。作者他妈的何苦写这篇小说呢?我低沉地笑着,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伪装给风雪大地,而是发自内心地痛快:
尽管这样那样,我已经做到了。
……

十三

我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光潮终于褪去了。
“你愣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了,在看什么?”窈窕转着身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了。
“想了很多很多事,”我挠挠后脑勺,“你快点去吧。要不真要晚了听力了。”
窈窕拿着我的毛笔走了。
“等等,马上给我等等!”
“怎么?”
“我陪你过去。”
同窗们都准备好了,带着文具在各个岔道相互祝福。我送走了窈窕,还见到了十岁和十二岁时暗恋的女生。进考场前我向后看了一眼,桃树下插着一把暗红色的毛笔。那是关于一个古老的传说,那里的每个人都流过眼泪,也可能没流。
“君好逑,谁是君好逑?”监考官在前面喊。
“来了!”我了一下举手。
杨柳依依,蝶影重重,我看了最后一眼院子,转身走进乡试的考场。事情无非是这么回事:大宋崛起路漫漫,每个青年都有自己的责任,而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都为此准备了十几年,只是这些光阴里夹杂了太多的白日梦。门口有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地送我们,大家看到这个人很紧张。因为考卷改用本省的了,上头刚开了会,道长今日脾气不佳,桃花开在四月。
背后的天空中,仙界已轰然崩塌。

2019/04/30 做了很多修改和添加,更容易看懂。
2013 又修改了一年,删去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疯话,重写成了现在的版本。
2011/10 这篇是本文集按创作时间的最后一篇,算是高中生活的终结篇。本来想写成长篇小说,从毕业开始写了8W字。

《归魔箴言》

###镜中的恶魔
站在紫虹谷往东边望去,永远可以看见一条闪闪发亮的紫虹穿越了雾气弥漫的山脉,向东方连绵大地的尽头无限延伸开去。紫虹村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淡紫色的向日葵,整齐地种植在田野里,连成海洋,无边无际。这里一年四季都是阳光明媚。春天是永恒的。
村民们并没有葵花的颜色产生太多的想法:向日葵是淡紫色的,这个概念和外界人的“花儿是红的”、“叶子是绿的”是同样的顺其自然。直到有一天一个外人的到来。他带来了另一种观念,也就有了这个故事。
……阳光……世界明净如洗……宁静。
睁开眼睛的瞬间,蓝下意识地去挡住这耀眼的光线,却发现右臂空荡荡的。他暂时闭上眼睛,一切又度陷入沉重的黑暗。只是温暖的感觉还在,存活感还在。后来他挣扎了一番,把木床搞坍塌了,忍不住骂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来了一个月了。
“你再破坏公物,村长就要把你赶走啦。他早就这样想了。”这家的姑娘(是的,她登场了),名字叫紫,急忙来到屋里把蓝扶到椅子上。
蓝懵懂地看着她,觉得之前的腥风血雨、尸积如山的战斗就像做梦一样。他当了好几年将军,一个月就过得隔了世。
这一天是紫虹村的圣树日,蓝决定跟着紫去村子里走走。
村子的中央有一株巨型古铜色的圣树,树干上自古以来就嵌着一面两米多高铜镜,那是村子里的圣物。没到这个节日,人们就敲锣打鼓庆祝圣树的诞生,并逐个站在镜子前面,接受“洗礼”。
“我知道你很痛苦,”紫蹦蹦跳跳地走着,“你就是最需要洗礼的那种。老人们说,这个从这个镜子是能看到自己内心的。”一只布谷鸟飞到她的肩头,又飞走了。
远远地已经看到那棵树了。村民们正聚在树下的台地前,为村里办的节目叫好。后方那面圣镜正泛着微微的白光,深深镶嵌在臃肿的树干里,在镜的边缘处形成波浪形的树皮褶皱。它安详地映照着前方一切的欢乐。
“来吧!来嘛!”紫把蓝拉到镜子前,“静下心来,静下心来……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紫:一个断臂的憔悴男人,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还有什么?
“只有看到你心里的东西,才能被圣树洗礼,才能放下呀。我哪知道你该看见什么?我又不是你,我又不是……”紫抬起脸看着蓝的眼睛,“你年纪轻轻,但仿佛经历了好多好多事。”
蓝也看着她的眼睛,近在咫尺的、像阳光一样温暖明亮的眸子。直到紫把他的头推回去,看着镜子。
“你得正视自己的心。”
我的心里有什么呢?蓝恍惚地看着镜子,两个人,背后是人群和树木,和风荡漾,阳光很好,鸟在天上飞……
“你可以深呼吸,像我这样……呼!”
蓝哈哈大笑。笑过以后,发现镜子里除了泛着微光的白色背景,只剩一个紫了。她是那么简单、漂亮。然而这种平和未能持久,黑暗像涌出的泉水一样从镜子中间扩散开去。在紫的后面出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战场,自己正穿着金鳞铠甲,带领黑压压的军队冲向同样乌云般的敌人。他一边杀戮一边怒吼,他的剑在噬血……背景越来越暗,里面的自己还有敌人都被黑暗的洪流扭曲了,看起来像幽灵、像梦魇。不久彻底黑暗了,冲天的喊杀声慢慢消散,有人在疯狂地笑,随后是金鳞铠甲碎裂落地、溅起泥血的声音。自己突然被推进河里,有人喊:“将军,您一定要活……”
“喂!喂!”
眼前却是紫,还有柔和的阳光和镀金的紫色葵花田。一切喧嚣都消失了。旁边的镜子里,还是只有普普通通的镜像。
他们坐在树下休息。紫要蓝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因为村子里好多人背井离乡就再也没回来。结果人们还是不知道紫虹谷外面有什么。紫的爸爸就是这样,在他离开前村里人都劝他。从那以后奶奶就常叹着气说:“哪有什么外面的世界,他肯定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被死神带走了。”
“‘外面’吗,那里和这里很不一样。那里的人总是为了争夺鸡毛和蒜皮而打架,打到胳膊和腿都没了为止,”蓝指着自己的断臂说,“因此,外面的人基本都是一条胳膊的。”
“啊,为什么要争夺鸡毛和蒜皮?我们从来都是当做垃圾扔掉的呀!”
“因为不想让别人拣去,那样就会显得很亏。”
“亏?为什么会亏?”
蓝语塞了,然后笑起来:“因为人的欲望。”他把头伸过去,嘴巴几乎贴到紫的耳朵上:“因为占有欲。”
就在这时,两人依偎着的大树颤抖起来,整个镜面发出炽烈的深绿色光束,像霞光照满天地。“审判,审判……”蓝听到镜子仿佛这样说。所有人都惊呆了,附近舞台上的戏子和诗人,台下的所有村民都望向这面镜子。“圣树显灵了!”“是圣树显灵了!”他们惊讶了一会儿,欢呼起来。这简直是传说中才有的奇迹啊!然而,蓝回过神时,从光里嗅出:杀气。
人们的欢呼消失了,尖叫起来。
一个漆黑的人形恶魔像冒出水面一样从光芒里走出来。那乌黑的身体被纱布般的黑色虚幻气焰包围,看不清他的身躯结构,只是蝙蝠般的翅膀特别醒目。在头部,血红的双目如同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让人觉得他是在丧心病狂地发笑。
那双眼睛看了两下周围,就看见了挡在紫身前的蓝。黑色雾气掀起气浪,恶魔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向蓝飞来。“快跑!”蓝大吼一声,失去了右手的他连一把剑都没有,但毕竟他曾是一个将军。他皱起双眉,火元素向着他的左掌流淌过来,汇聚成一团炽焰。恶魔距离他只有两丈了,滚滚燃烧的火球带着黑烟骤然飞去,轰击在恶魔心脏的位置。然而对方根本没有把这种低等魔法放在眼里。一秒后他已经把蓝击倒在地,张开了他腐烂的黑色大口,同时一双巨大的翅膀向着深绿色的天空剧烈地张开,似乎带着巨大的仇恨。“你跑啊!”
可是紫像被魔咒困住了一样,呆滞地站在原地。
蓝想要释放防护魔法,但是两肩被恶魔的爪子按住,长指甲已经嵌入了血肉。他无法凝聚力量了。他束手无策了!
就在恶魔的准备把蓝的脑袋吞掉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双翼慢慢收了起来。他放过蓝站起身来,看了看身后的巨镜。那光已经黯淡多了。然后他向紫走了过去。
“紫,你在干什么?快走啊!”蓝躺在血泊里拼命挣扎,血从胸腔翻腾着逼了出来。浑身是那样的无力,比不久前的那场战斗更加绝望,几秒的时间像在等待被死神抽去灵魂。
“蓝……你看到没有,他有……”紫的眼睛亮如星空,泪珠像星星坠落人间一般。
蓝的意识终于坍塌,他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
恶魔带抓住紫,飞回了镜子。也许,故事到此为止了。
“紫……”

###0.左门
几天后的魔界,将会在左门城迎来一场空前的仪式。这个包裹在深色苍穹树之中的失落古城的子民,将进行史上最惊人的尝试——
这在魔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魔界史上有一个传说:在九千年前,创世魔神站在一个叫做左门的虚空里,向着天空挥舞了七次手臂,每次创造了一个魔境。七个魔境,外加左门,就是整个魔界了。并把左门定为了魔界的都城。然后创世魔神便离开了魔界。只有当他听到一个古老的咒语时才会回到魔界,看望这个世界和他所创造的子民。而左门依然是这个入口。
“一派胡言。”动力魔学院的院长这样评价。
九千年来,魔界一直处在混乱的割据当中。七个魔境的领主表面上各自为王、互不往来,实际上则勾心斗角。维系着这个格局、避免魔界大战的最后一根绳索就是——宗教:苍穹神教。
坚持信仰创世魔神的左门教廷,则逐渐没落了。历代左门的城主都为挣回自己的地位焦头烂额,终于,这一天来了。一个叫做枯隶的左门大祭司,声称他发现了那个咒语。他们决定马上启动这个仪式,让创世魔神重返魔界!苍穹神教算什么?左门才是魔界的都城,才是魔界的中心!……
到底是惊天动地,还是贻笑大方,全世界拭目以待!

魔界的天空永远是深绿色,很像暴雨前的夜晚。昼与夜的唯一区别就在于月亮有没有升起。魔界有七个月亮,呈弧形列在天际,中间的那枚最大,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天空。那就是那七个魔境。
在古城中央的祭台上,六位灰袍祭司已经盘坐在枯隶周围十余丈的位置,在指尖和眉间燃起绿色的奥术火。这些火流淌成线,将他们连成了六芒星形。枯隶低沉的声音,像念经一般读出一段段短小复杂的咒语,严肃又枯瘦的面容犹如石刻。与此同时,厚重的夜空也形成了复杂的星图,网住了七枚月亮。
有一瞬间,星芒四射,深绿色和墨绿色纵横在天地之间,笼罩了整个左门。
左门城中无数肤色苍白的魔人缓缓仰起脸来,看着这天地奇迹。
光团向祭台聚拢,流转,然后缓慢消失。半天过去了,在祭台中央的锦台上,一个人的形状凭虚化实。他躺在那里,一脸茫然。
“这场仪式最终召唤来的,竟然是个人类!”
左门的衰亡看来已无药可救。

仿佛坠入了是刀片般瘠薄的山脉群,然后一片深绿色的树林。上方的天空咔嚓咔嚓碎成无数块,大风轰隆轰隆呼啸而过。世界好像一下子流逝了几千年、或是倒退了几万年的样子。
空气异常的阴冷干燥,没有一丝风,却好像一切都在颤动。
“这里是……”蓝用左手扶住地面,挣扎着坐起来,脑里像有许多蜜蜂。他破破烂烂的粗布衣的衣襟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空荡荡的右肩有一个焦黑的深爪印。
紧接着那些可怕的场面再度苏醒。对了,紫呢?紫在哪里?
月色苍苍,蓝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仿佛是阴影构成的,兜帽里也只有黑暗;黑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的一处散发出来,像浓烟般扩散,再消失在另一处阴影里。
这是一片林地,点着篝火。那人坐在石头上。
“欢迎你,我的神。”他的声音不像是说出的,而好像是从四面八方的空气挤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蓝惊愕不已,“紫在哪?把她还给我!对了,这里是哪?”
“魔界。”
“魔界?”蓝向黑袍人走过去,“那个恶魔呢?”
“我们都是恶魔,你是恶魔中的魔神。我的神,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黑色雾气形成了一只虚幻的爪子,抓住了蓝的领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既然祭祀选中了你,不管你是猪是狗,你都是我们的神。你要让全魔界拜你,贡你,否则,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蓝打散了爪子,逃走了。可无论他怎么逃,黑袍人总能瞬间化成一团烟雾,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耳畔:“你的命运已经写就,你逃不掉、逃不掉……”

场景瞬间变换。深绿色的丛林,一堆篝火。
黑袍人的“你的命运已经写就”还在耳畔回响。前一秒,蓝还在想办法逃跑,那个场景居然消失了。
火焰跳跃着投映在他的脸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
他的面前是面容严肃的大祭司枯隶,眼睛是魔人独有的血红色。高大枯瘦的身躯,绷紧的皮肤上扩散着魔界子民特有的灰白色微光,如同穿着灰色长袍的骷髅。他依偎着一柄足有一丈高的蓝色镰刀,刀刃上发出如水的柔光,如同盘踞在月亮上的微笑的死神。
也许少有人认识这个灰袍祭司,然而左门的每个人、甚至全魔界的很多人都清楚这把藏镰代表的是什么。魔界十大上古魔器第七位——噬魂藏镰。所以他的持有者,一定是那个叫做枯隶的大祭司了。
“原来如此……是你的时空传送魔法。”蓝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自言自语般地说,“否则,如果我刚才真的不是个死人的话……那么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他望了望骨瘦如柴的枯隶。
枯隶抬起深深陷下去的黑色眼窝无神地看着蓝,仿佛一个垂死的人,“您没事就好。”
“你是枯隶吗?”
枯隶说,“正是在下。”一幅严穆又毕恭毕敬的样子,袍子在干冷的风中猎猎作响。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朵微笑绽开在枯隶那骷髅一样干瘦的脸上,然后马上在严肃的脸上枯萎了。
他说,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这是一项神圣的仪式,为此左门教团已经做了足足四个月的准备。咒语原本记载于绿沙海底的上古神殿中的羊皮卷轴,仪式启动的方法完全符合召唤魔法的原理。这些不会有错。也就是说,“您就是创造这个魔界的魔神。”刚才那个是黑袍城主,他是个自私的异教徒。左门教团虽然和他合作,但早就想除掉对方了。
说到这里,枯隶站了起来然后向着蓝半跪了下去,“请魔神大人统一魔界,恢复左门的统治权。”
蓝哈哈大笑:“真是荒唐。又来了一个脑子有病的!”紫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所以他毫不犹豫。“本神要去找一个被恶魔劫持的女孩,你要是阻挡我,我就让你死。”
“魔神大人,为了一个女人而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得不告诉您,七大魔境的魔人们已经背叛了对您的信仰。只有左门的子民仍然世世代代把您尊为唯一的神。希望您带领我们夺回七大魔境。”
“实话告诉你吧,我叫蓝,我不是什么魔神。我也不会管你们的闲事。我只要救紫。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请务必。告诉我。”
“魔神大人!请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告诉我!”
“魔界有七个魔境之大,我也不知道您所说的那个恶魔到底来自哪个。而且魔界的人一般是不会到人间捉人回来的,除非……除非是领主的要求。”
“领主?”
“就是各个魔境的至高领袖。他们有时候会抓来一些人类的灵魂,存放到灵池里面以备祭祀或者殉葬用。灵池在他们的身体里面,任何人都不可能随意进去。除领主以外的人如果想要释放灵池里的灵魂,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领主……而且灵池里关押着一些很可怕的上古恶魔。”
“什……什么……他们要用紫……不……我不能够再等下去了。我要去找领主。领主在哪?领主在哪?”
“魔神大人请留下吧!”
“你不要逼我!”
“大人。您是我信仰的神。我还是希望您以大局为重。请魔神大人统一魔界!”枯隶把镰刀呈上,意思是:否则杀了奴才好了。
蓝接过镰刀,笑得好开心。

###1.沙漠寒冰
昏黄的光线从云层深处奄奄一息地窥视着。
广阔的大漠,完全的荒芜。巨型沙丘在混乱的视线中缓慢地蠕动。
风卷着狂沙,一层层残忍地从脸上撕扯下来。
那是蓝,一个穿着灰白色祭司长袍、在风沙中穿梭的人类。他刚来魔界半天。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寒光凛凛的苍蓝色镰刀,眼睑上还沾着深绿色的魔血,像是传说中的死神。
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些东西还完全属于一个魔界的大祭司。哪怕失去了只剩左臂,失去了曾经伴随自己的龙剑,有了这把镰刀他再没必要惧怕任何人。强大就是唯一的通则,魔界也是如此。他要做的、而且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穿越前面等待他的万水千山、刀山火海,把足迹散落在每一个魔境,掀翻每一个灵池,直到找到她。笨拙。艰难。可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蓝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像一个人最坚定的梦想,一座宫殿最坚固的砥柱。
从他来到魔界的那一刻起,从深绿色的天空笼罩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获得了这种新的生活。
希望渺渺,但他还是能够想起紫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紫,你一定要等着我。”

无论从哪个方向或怎样的高度看,前方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和深绿色的天空。持续的奔跑令人不得不产生绝望感。
锋芒闪耀的魔界神兵。
灌满魔力的大祭司长袍。
在这末日般的风景中就如同废铁和亚麻。
难道说人类真的是像传说中那样,没有恶魔的帮助就无法自由在魔界穿行?
蓝抬起脸来望着天。

大量的沙汇集到空中,在前面的沙丘慢慢卷起了三个丈把高的龙卷风。龙卷风的根部被凿出了一个深深的低洼。随后沙尘飞扬,龙卷风消散,三个衣衫破旧的魔人从扬沙中渐渐露出了头。充满沙尘的空气里模糊地浮动着他们的微笑。
蓝止住脚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他们都是穿着陈旧褐色衣服的强壮大汉。好像兄弟一样每个人的颧骨都高高地突起,深陷的眼窝显得有些疲劳。其中一人的腰部系满了水袋和书卷一类的杂物。
三个魔人似乎并没有发觉或者说没有在意蓝的警惕。
他们善意地微笑着,中间那个最强健的魔人在残破不堪的布衫中赤裸着半个身子向蓝招了招手。他们破旧的衣服和磨得光滑的皮靴是常年在这沙漠中行走的象征。
“你也是要去荒沙古城的吧。”魔人一边招手一边说,声音沙哑地像在撕扯亚麻。好像魔界的魔人声音都异常的沙哑难听。
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问,“这里的领主就在那里吧?”
“嗯,是啊,我们也要去领主府找他呢。这片沙漠特别广大,这样走你是永远不会找到那里的,你可以和我们共用一个流沙卷轴。”魔人笑着说,伸出他结实的手臂。风沙掠过他微小的瞳仁。
他是手腕上捆绑着一个灰紫色的羊皮卷轴。
蓝也把手伸了过去,碰到羊皮卷轴的瞬间,像是已经被谁念动了咒语,脑海飘过低沉的吟唱和流沙翻卷的画面。当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一座年久失修摇摇欲塌的城门下。

荒沙古城。
第一层魔境的主城。
旧黄土堆砌而成的巨大城墙上堆满了毁坏的木车和箱子。一些插在城墙拐角处的破败旗帜已经看不出图案的颜色。这里的每一个魔人都背着树枝编制的筐子、顶着灰色褐色的瓷罐,在风沙中艰难地行进。终年恶劣的环境使他们的生活异常艰难。
而这里又是城主冻沙居住的地方。
冻沙,魔界的一个神出鬼没的传奇人物。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在治理这座已经濒临消亡的古城。似乎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城主府究竟是坐落在这座古城昏暗的地下,还是在无边沙漠的一个僻静之地。不知是因为当地居民生活艰辛而无力问津,还是魔界的有意争夺霸权的人士惧他三分,完全不理政事、不管人民死活的他,却一直神奇维持地着自己领主的地位。
但是据说在幽深的黑夜,他会带着神奇的礼物回到这片区域,馈赠由于好奇前来的客人……

三个魔人当中最健壮的那个是他们的大哥名叫瞬,另外两个叫做宵和晓。蓝完全不能理解魔人们、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看起来像荒沙戈壁一样粗犷的运输工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温柔的名字。
就像重莲帝国的镖局一样的职业,这一次他们要把一份来自其他魔境的重要的羊皮信笺交给冻沙。
“不是说冻沙一直是神出鬼没么,怎么找。”蓝已经不想拖延时间了,他跟着三人迈进古城就开门见山地说,“我要问他找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杀了他。
沿着中央空旷的街道,瞬说道,“看到那边的太阳了么,太阳就要落山了呢。”
晓接着说,“嗯,这封信笺的主人告诉我们等黑夜到来的时候冻沙就会来找我们了。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宵抽出葫芦咕咚咕咚喝着没有说话,瞳仁中如同跳跃着孤独而且诡异的灯火。

客栈的土屋外闪亮的火把被点燃又熄灭,点燃又熄灭,看来夜晚沙漠的温度已经骤然降低。
三兄弟轮流到外面点火把,另外两个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蓝坐在屋子里闭上眼睛,好像回到了一个遥远的冬天。那时候他还没有到重莲帝国参军而是一个年轻而且稚气的农家少年,身体周围是零星飞舞的小雪和几个与自己一样稚气的朋友,他们都伸出长着冻疮的手来去接那些纯净美丽的雪花。他们费了好大力气花了几天的时间堆起了一个比两个自己还要高的雪人然后围着它蹦蹦跳跳……
然后这些变得遥远,模糊。一切又沉入黑暗。
真好笑……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不对……我不是早就忘了吗……

蓝用力睁开眼睛。
沙漠中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梦幻般的冰雪场景。
冰雕玉砌的世界。
冷风一次次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纷乱的冰晶。布满积雪的房屋和古井。凝结成冰的湖面。落满梧桐叶子的地面。——像极了蓝记忆中的故乡。
“记起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不远的地方徐徐飘来,一点也不沙哑。
蓝转过身去,惊愕地看见站在晶莹的冰面上的面带微笑的宵。
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此时的他身穿华丽的冰蓝色锦缎袍,褐色的头发疏散地飘起来,神秘地切割着他的目光。不像是魔界的魔人更像是来自神界的仙人。
更为不同的是他的笑里已经藏满了无尽的严寒。
“没错我比你更清楚。如果你的记忆还是不能完全捡起来的话我可以帮你解释一下。这棵大梧桐树,十六岁以前你和阿壮阿语一起爬过;这口井,十六岁以前你们到里面捞青蛙;这面颓败的土墙上刻着你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言壮志。”宵冷笑着走过来。
“呃啊……”
内心的剧痛又度沉重的压下来。记忆的碎片划破狭窄的血肉缝隙挣扎着汇集起来。蓝向被战锤击中了后背一样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左手紧紧捂住心脏。
“还要我说吗?当年是谁为了一个巡卫队长的小小头衔把剑指向自己的兄弟?当年哪个仅仅十六岁的小孩子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大雪纷飞的寂静深夜走进了阿壮和阿语的房间?当年又是哪位悄悄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埋在积满白雪的梧桐树下?”
“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现在你知道你失去的记忆里包含了多少被你无视的肮脏了吧?我的将军?”宵满意地看着跪在雪堆里抽搐的蓝。
“你究竟是……?”
“我就是冻沙。”
“我是说你竟然知道这些??”
“哼。”宵冷哼一声。几团蓝色的冰雪从树梢飞了过来,在触碰到他的袍袖的瞬间凝聚成一柄玄冰戟。
“是这封信笺上告诉我的,上面说今晚会有一个比死水沼泽还要肮脏的人来到这片魔境,他的罪行如下:……”
蓝的左手用力抓着地面的厚冰,指尖深深地陷了进去,慢慢地渗出血来。
“瞬和晓哪去了?”
“他们不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兄弟涉足这些。哼啊,多么讽刺啊。大将军就从来不用考虑兄弟要怎么样对待吧,因为他们已经被某人早早地杀死了啊。行了,等太阳重新挂上树梢这里又会被无尽的沙漠所取代。你那些肮脏的历史会永久地埋葬在这个晚上的寒冰里了。”
冻沙冷笑着,玄冰戟在周身划过半月形的蓝色巨型光刃劈头盖脸地斩了过来。
“紫……”
光刃已经割破蓝的第一绺头发。
“……我绝不会死!”

“有时候记忆就是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我即将闻到自己血腥味之前首先想到的,不是那些肮脏的回忆,而是在紫虹谷度过的平静时光。光芒那样强烈,笛声那样清晰,葵花那样绚烂。我有强烈的活下去的渴望,我渴望用我仅剩的一只手来完成这个使命。我要找到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风沙不知疲倦地刮着。
沙尘犹如草原上清晨稀疏的雾气,把沙漠氤氲成一片朦胧的神色。
晨曦仓皇地探出头来,迟疑地看着大漠里依然荒芜的早晨。
蓝正躺在城市最僻静的地方,附近是一个魔人填满了沙尘的尸骸。
在最后要被玄冰戟击中的那个瞬间蓝想起了十六岁那年阿壮悄悄告诉自己的秘密。他说,“阿蓝,嘿嘿,你知道我从家里找到了什么吗?是一个家传的符咒噢!有了它这次成为巡卫队长的肯定是我啦。”他拿出的给自己看的卷轴上所写的符咒,就是夜空凝固这个魔法。也正是为了得到它,蓝杀掉了自己的结义兄弟。
符咒从脑海溢出的瞬间,空气就会凝固成冰。
周围的一切都会如同冰冻了一般停滞下来。犹如时间静止。
一直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在漫长的夜里两个人如同冻僵在了冰雪之中纹丝不动,直到干燥的阳光洒重新洒下来。天地间的冰雪刹那间蒸腾为白色的水汽。滚滚黄沙不知从什么地方洪水般席卷而来。一切恢复了沙漠古城的样子。
而冻沙不可一世的魔力也随着白昼的降临消失殆尽,玄冰戟瞬间成为流沙。也正是因此,每到白天失去魔力的他就伪装成为一个平民,只有到夜晚才会现出原型。
巨大的镰刀高高仰起在昏黄犹如黄昏的晨曦里反射出夺目的光泽。随着宵的一声沉重的喘息,淡紫色的新鲜魔血散发出的腥臭缓缓流淌在了地上,然后像是受到了引力一般飘到空中,吸入了噬魂藏镰泛着蓝光的刀刃。
噬魂藏镰的最大特征,吸取魔血。这意味着杀死越多的恶魔镰刀的能力就越强大。
蓝面色苍白地看着他,瞳孔中泛起复杂的浪涛,犹如一个刚刚从地狱逃脱出来的迷失的鬼。
不知道自己在沙场上杀过了多少人……没想到这一次会这样莫名其妙地难受。
宵的目光变得像冰冷的岩石。随后千万道如雪的光从他的尸体上像天地间扩散开去,在沙漠之城的上空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巨大光宇漩涡。漩涡中无数灵魂状的透明的东西海潮般涌了出来,逃散到天地之间形成了无数虚幻又真实的事物。他们有的是迷惘的老人,驻足观望了几下就消失在远方;有的是巨象,咆哮着奔走了在沙漠里留下巨大的脚印;有的是小恶魔,嘻嘻哈哈笑着飞向天去。……
那就是冻沙的灵池吧。
那无数流光般的身影擦肩而过,蓝犹如置身于通往盛大宴会的街道中,所有灵魂熙熙攘攘地奔走,欢呼雀跃获得了新生。然而,没有一个是他所熟悉的紫。

蓝失魂落魄地回到土屋客栈。
“你回来了,三弟呢?找到了冻沙没有?”瞬焦急地从座椅上站起来问。旁边是正在观摩墙壁上一张羊皮纸地图的晓。
“他……被冻沙杀了……”蓝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打了一个耳光。
“什……什么!”瞬和晓同时叫道。
“嗯。”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睛慌乱说,“结束了,都结束了。冻沙已经被我杀掉了。我要找的人不在他这里。我要去下一个魔境了。”
魔人似乎总是很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两兄弟悲伤地垂下头去,眼中闪烁着微微的光芒,然后坚定地仰了起来,似乎在验证一个令人骄傲的事实,那就是——魔人是永远都不会掉眼泪的。
“蓝,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许我们两个可以帮助你。”晓看着地面缓缓地说道,“谢谢你帮三弟报仇。”
一阵令人作呕的愧疚再次在蓝的心中翻腾了一下。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镰刀割裂宵的咽喉的时刻。
“一个女孩。她很有可能被某个领主关进了灵池里。我要去找到她。”
瞬和晓流露出非常惊讶的神色。的确,没有哪个魔人敢说出这样的话。不要说七大领主本来就难以寻觅,甚至连魔境的入口都不为常人所知,而且从灵池里面把人释放出来意味着……这是一个要杀掉所有魔界领主的不可能的任务!
“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魔境的领主?”
“不清楚。找不到的话我就一个一个把灵池全部掀翻。我一定会找到她,不惜任何代价。”
“那样太困难了。”
“可我已经别无选择……”
瞬和晓互相看了看,说,好吧我们跟你去。
瞬打开拿出的流沙卷轴。风沙从客栈外面卷了进来形成龙卷风的形态把他们包围住,旋转着潜入地底。
他们从流沙中离开魔境的瞬间并没有看到紧接着的整个沙漠魔境的分崩离析。……

“走到这里,我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并且成功地杀死了这个魔境的领主冻沙。冻沙在血雾中倒下灵池中的灵魂被释放出来的瞬间,虽然我已经料到在这第一个魔境我不会这样幸运地找到你,但是失落感还是重重包围了我。那时候一缕一缕白色的灵魂四向飘散。看着它们快乐地从身旁走过,而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能带给我希望的人,我就像是孤零零站在大路中央的乞丐。
为了权力和野心。我曾经犯下了重重罪恶。但此刻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在羊皮卷轴上潦草地写下这些东西,然后把它们留在这座沙漠孤城里。如果你仍然在这片区域的话希望未来的一天你能够看到。而我将会去其他魔境继续寻找……”

###2.苍穹神庙
苍翠的山岳携带着密集的古松,凌厉地穿破了云霄。
魔界特有的紫色天空背景下,有一个仙境般云雾缭绕的魔境。陡峭孤立的山岭之间用铁锁木桥连接着。
只有云在飘动。只有鹰在飞。
蓝,瞬,晓,三人穿过这一重一重的山门,来到最高峰位置的恢弘的神庙前。
百丈高的门柱,淡苍色的花式雕纹,长有青苔的的斑驳砖石,布满裂纹的半米高的石阶,都在云气中闪耀着古老的光辉。让人觉得这里居住的是一个巨型的古神。
从神庙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肤色发绿的魔僧。他的脚步非常轻盈连贯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而那苍白的面容似乎时刻笼罩着雾气一般模糊一片,能够看清的仅仅是泛着睿智光芒的红色眼珠。
随着脚步声的拓近,蓝问道,“这一重的领主在哪?”
魔僧雾气荡漾的面容似乎在微笑,他说,“黑羽先生在神阙里闭关领悟神法,要过几天才能出关。施主们如果有事请进来住几日再做打算。”
蓝微微泛起了怒气。
紫已经被带去很久了,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多少天?”蓝问。
“大约,三日。”魔僧说。
“好吧。我们留下。”瞬突然说。
蓝不解地看着他,然后迟钝地点点头。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但是我必须尽快找到黑羽。我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旅行……”
在走近神庙附近的客房后蓝说。
“蓝你有所不知。”晓卸下沉重的背囊,整理着里面的各种羊皮卷轴,“黑羽不仅是这层魔境的领主而且是苍穹教的教皇。苍穹教是魔界两大教会之一,另一个就是现在已经衰落的左门。这座神庙里的魔僧个个武力高强,要和他们硬拼是绝对行不通的。据说黑羽是个讲求神法的人,我觉得可以先登黑羽出来问个清楚紫是不是在他这里。”
“啊……”蓝背上的噬魂藏镰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一秒钟都等不及了……
“别这样!”
“回来!”
当瞬和晓喊出来的时候,蓝已经消失在了客房外小路的尽头。自从吸收了冻沙的魔血之后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是当年做将军时修炼的君临步都无法比拟的。
黄昏柔和的日光涂抹下来。像是降临了一场灿烂的死亡。

神庙巨大的正殿周围散落了复杂曲折的集市和小型寺院。各种尺寸的石阶连接着高低不平的层面。
郁郁葱葱的苍松簇拥在这些古老的建筑周围,像是镇静的守卫。
“说,神阙在哪?”蓝走到一座木屋前抓住一个年轻的魔僧僧袍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魔僧停下扫帚转过脸来。好像这里的每一个魔僧的脸上都有模糊的雾气,除了眼珠和光秃秃的头顶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施主是要找黑羽先生吧。请耐心等候。”说完他又认真地扫着,把从石缝里扫出来的青色的尘埃和零散的松针堆在一起。
蓝的眼里闪烁着锐利的锋芒,“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要快一点找到他。请您告诉我。”他把“请”字说得特别重。
“黑羽先生不希望在领悟神法的时候被打搅。”
“领悟你妈的神法。”
“我看施主已经被怒气盖住了心神了。施主还是赶快回去休息一晚上的好。”
噬魂藏镰好像已经忍耐不住了,像一个发怒的西域武士一样抖动着肩膀,强烈的蓝色刃气犹如最明亮的月光。
“我的镰刀可是噬魂的噢。不要再惹他生气了。”蓝威胁道。
魔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合并双掌喃喃念道,“苍神曰人可以拥有爱但是不要执着分离是众生不变的定律请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不要逼我。”
“请施主不要再逼自己了……”
“……”
蓝轻轻弯下身子,背上的巨大镰刀依靠惯性,以腰部为支点回旋着斩去然后回旋到原来的位置。
这轻而易举的一弯,行云流水的三百六十度。连出手都不需要。
汩汩魔血飞进了镰刀的刀刃里,与刃融为一体。

蓝连续奔走了几个寺院。每个寺院都只有一个魔僧守着。魔僧的观点完全一致并固执着,而且每个魔僧看起来都是武技非常低等的样子。于是蓝的半个脸上已经沾满了紫色的魔血。然后他砍断了神庙后门粗壮的铁链,青石制的后门轰然倒地。蓝踩过这些辉耀了万年的大石块进入了神庙内部。
神庙后堂。
蓝迈着急促的脚步走去。这是一间狭小陈旧的房间,废弃的桌子,昏黄的烛台,爬满裂纹的石墙,以及一座庞大的铜钟。
每一天神庙的生活就是从这里洪亮的钟声开始的。
“施主要进入大殿吗?”
嗖的一声一道苍青色的影子出现在了蓝的身后,随后一个魔僧的巨大阴影从后门外的阳光中压下来。
蓝转过身去看见的仍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僧,在逆光中流露出深邃而模糊的微笑。
“你也想要上西天了吗?”蓝冷冷地说,“我想要见黑羽。”
“施主,前面就是正殿了。正殿是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的。何况黑羽先生不在正殿里。”
“那我就逼他出来。”蓝闪电般地拔出噬魂藏镰,一道厚实的蓝光就向着魔僧扑了过去。强大的能量刹那间在古墙上留下的深深的沟壑,哗啦地散落了一地细碎的石块。
然而魔僧却已经在这刹那之前出现在了蓝的背后,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紧密地抵在蓝的颈部。
“施主再不回头就来不及了。”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如果我放下匕首呢?”
“我一定会找到黑羽,还会杀了他。”
“唉。”魔僧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何必呢。苍神说认识自己改变自己才能降服别人……罢了。”
魔僧向前走了几步念了几句咒语打开了后堂的木门,缓缓走了进去,“施主请随我来。”
木门的后面是广场般广阔的正殿。闪亮的黄色地砖大片大片蔓延开去,古老的石柱上盘满了狰狞的魔神像。墙上挂着巨幅油画和火焰微弱的油灯。正中央的墙上依偎着一个五十余丈高的金色雕塑,形态强壮的金色战甲,勇武坚定的面容,向天展开的强健羽翼。那就是苍穹教所信仰的神。
魔僧停在苍神的正前方,“施主,看到了么他就是苍神。”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蓝瞪道,“我要见黑羽。”
“请施主听我说完。苍神并不是魔界所公认的创世者,更不是某些地区的人所流传的魔界神王。他是战神。勇敢,刚强,理智,无可匹敌,而且不乏仁慈。后来他由于仁慈输给了魔界剑皇,被斩断了翅膀。从此以后他也在魔界的史诗中消失了。”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施主,即使他输了输得销声匿迹输得什么都不是,我们魔人依然把他奉为最崇敬的魔神。因为他的确值得信仰啊。”
蓝这时候才发现正殿已经从他们视野中消失,而他们已经站在一只巨鹰的背上在天空浮游。巨大的云朵一团团从深绿色的天空掠过,消失。在云层深处仿佛是两个魔神决斗的情景,一个手持巨剑扑打着白色的翅膀,一个手握魔剑在黑色的烟气中飞行,剑光激射冰火横飞,只是遥远得没有一点声音。
“这就是当年的苍神和剑皇。白色的就是苍神。”
“我没工夫听这些宗教故事。说吧,黑羽究竟在哪里?”
“施主还不明白么?”
蓝的眼中仍然翻腾着怒火,蓝光闪烁的镰刀似乎又快被从背上取下来了。
“我就是黑羽,神庙里的你先前遇到的所有魔僧都是我幻化的。”魔僧笑道,脸上的雾气随云朵的掠动逐渐褪去,面孔逐渐清晰起来。苍绿色的光芒在红色瞳孔中晶莹流转着,先前的深邃变成了智慧的锋芒。一阵黑色的烟气从天边汇集过来不断地在周围缠绕,缠绕,幻化成一支支黑色的羽毛。在他身上编织成一件黑色的华丽羽衣以及一对庞大的羽翼。然后他说,“而且我以前名叫剑皇。”
蓝谔住了。
记忆的片段再次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铺天盖地的雷霆风暴接连不断地轰炸着烈火城。重莲帝国的精锐军队已经崩溃。
漫天鲜血的城下已经成为一座乱葬岗。
烧焦的尸骸和碎裂的战车,冒着热气的内脏。扑洒在这曾经开满了烈火兰的大地上。
“将军,您还是快走吧再不走就……”贴身侍卫,戟光,在冲天的战火中对将军说道,可是还没有说完一直一丈长的寒冰长矛已经刺破了他的铠甲,鲜血溅到将军藏满了痛苦的镇定面容上。
这个时候沙场上已经安静下来。铜魔帝国黑压压的毒剑兵,巫术师和禁骑士从各个方向翻山越岭,向着中央这个最后的大将军围了过来,随后传来的是敌将响彻山谷的狂笑声。
“看啊,我们的龙剑将军只剩一个人了呢!”
“怎么不动了?这不会只是个傀儡师召唤的人偶吧?”
将军充满恨意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黑莲,这一天终于来了。来吧。”
“哼。”黑莲在战马上扬起棱角分明的高傲的脸,绣着黑色莲花的缎袍在墨汁般翻腾,“你以为我傻啊?这个时候我是不会上当的。虽然过去的十一年我一直被你压得抬不起头来,虽然你已经放过了我五次。不过不好意思我的大将军,为了保证这场胜利万无一失,对于所谓的决斗我只好失约了……不过我会和弟兄们一起上,也算给你临终时的一点点安慰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轻轻扬起黑色的袖子,仿佛在傲慢地下发逐客令。
将军的眉头微微一皱,海浪般的敌人席卷了过来……
然后是昏天黑地的厮杀。
是一个人对五万零一人的宏大战争。
黑莲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但是已经记不清了。
是血红的不落的夕阳。
是漫天凄厉的鸟鸣。
是右肩的剧痛。
……

“如果我是苍神就不要被折断翅膀!”噬魂藏镰旋转着落在蓝的左手中,随之到来的是腾腾的杀气。蓝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箭矢完全焦距在黑羽身上。
“施主。即使苍神被折断了翅膀,他依然被所有人崇敬。而折断他的翅膀的人必然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黑羽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着,“放下吧。”
巨鹰仍然在天空安详地飞。
云絮依然在无声地翻卷着。
刀光越来越盛,目光越来越冷,远远看去竟都如同流淌在云层中的月光。
“你怎么知道苍神恨不恨你呢?他其实是很恨的,非常非常的恨。如果他可以他一定会修复翅膀找你复仇。”蓝学着黑羽的样子笑道,面容却比刀光还要冰冷。
黑羽叹了一口气。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的灵池里。”黑羽说。
“我要亲自看看才知道。”
“我的灵池里只有一个灵魂。而且不是用来祭祀的。如果你一定要看的话,那就看吧。”
黑羽突然撩开胸前的黑羽衣襟,露出强壮的青铜色的肌肉,他紧闭双眼,笑容已经完全消散了。他说,
“你可以杀了我了。”
蓝像是突然中了玄冰咒一样说不出话来。被怒火包围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强大的魔神竟然愿意为消除一个陌生人的恨意而牺牲万年的生命。
好像回到了沙漠寒冰中那个寂静的夜晚,时间被释放了咒语,凝固成点。
滚滚云层之上一条巨鹰在墨绿的天空安静地飞翔。一个手持镰刀的无情死神,把刀刃对准一个紧闭眼睛迎接死亡的黑翼天使的胸膛。他们的长袍和羽毛在柔和的风中无声地浮动。
像是最华丽的宗教画卷。
像是神话中最唯美的场景。
打破这个场面的是蓝突然想起的是那一天最后的时刻黑莲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这使蓝此时的感情突然发生了致命的改变。
他冷笑着说,仁慈的人不会永远胜利,就像残忍的人不会永远失败。

“紫,最后我还是杀了黑羽。我记得在重莲帝国的时候我就像是黑羽口中所说的苍神,勇敢,刚强,理智,无可匹敌,而且不乏仁慈。每一次我站在战场最傲人的阳光下俯视一场场残酷又惨烈的胜利的时候,我总是对我的部下说,放他们走吧,放他们走吧。然后扬起脸来对敌人说,不服气的话将来可以回来。但是黑莲留在我心底的那句埋藏了数年的话破土而出的时候我内心生长出了深深的麻木。或者是对有关战斗的一切的厌倦。所以结束黑羽的时候我竟然也感觉到深深的快慰。
他的灵池被我释放出来了,仍然没有看到你的影子。而且就像他告诉我的那样他的灵池里面真的只有一个灵魂。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灵魂,张开受伤的羽翼微笑着从漩涡里走了出来。我猜他就是苍神。原来从魔界神话中销声匿迹的他一直被他的死敌装在心里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对人类仇恨的讽刺。这已经是第二个被我杀死的领主了。不知道在后面的第几个领主倒下的时候我能够在漫天的灵魂漩涡中看见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身影,徐徐向我走来。或者说究竟会不会有那样一幅景象。但是既然我已经来到魔界了,就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
紫,为了找到你我愿意不惜一切而且我已经这样一路含血走来了。噬魂藏镰在我的左手中吸取了越来越多的魔血拥有着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不同于以前的龙剑的心灵相通,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它已经脱离了我的左手依靠自己的意识在空中飞转,发出邪恶的笑声。真是一个诡异可怕的同伴。但是我别无选择,它是我打败领主们的唯一武器。
有人说在保护别人的时候自己能够变得坚强。我想无论先前是怎样的记忆后面是怎样的魔境怎样的折磨,我都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紫。“

###3.天空魔城
“你真的以为你像这样走下去就可以找到你的紫了吗?仅仅为了你的一个小小的推测你就要掀翻整个深渊魔界吗?哈哈,小子你也未免太狂妄了。”
“你是谁?你在哪?”
“瞧啊,你连我在哪都找不到。人类真是太渺小了。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一颗半生不熟的豆子。我只要轻轻张开口就可以把你吹下悬崖,哈哈,或者吞掉一百个你。”
“只要你肯出来,我就可以杀了你。”
“哦……你以为世界上只有杀和不杀这么简单的两件事情吗?错!是你没有看到罢了。你仔细看看。”
“什么?”
视线好像突然明亮了许多,蓝向四周看去是一片空荡荡的广袤的平原,大风卷着云絮。周围一个人甚至一只羊都没有。
声音像是从空气里溶进来的。
“看到什么了?你是看不到我的位置的,我无处不在。啊哈哈哈哈哈。”
……

蓝昏昏沉沉地走下楼去打算买一杯麦酒。下楼的时候几个魔人在小声议论着他还有他身上巨大的镰刀。
“老板,一杯麦酒。”
“呦,大爷,一看您就是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客。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背上的一定是魔界的十大魔兵之……”
“我要的是酒。”蓝用手指轻轻点着木桌冷冷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作为一个生意人是不该太多话的吗?”
他独自坐在酒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喝了几口。听了老板的话周围人好像对他的兵器更加感兴趣了。
甜和辣。清香和麻痹。
一下子涌进胸腔。
既有紫泡制的粉色葵花茶的柔和,又有当年军酒的刚烈。
他扶着嗡嗡不断的头,回想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就好像魔界突然只剩自己一个人,寻找着一个甚至看都看不见的强大到无法想象的敌人。绝望和迷惘从心脏流到每一支血管然后艰难地逆溯回流,浑身是巨大的压抑,直到窗外的阳光洒下来。
而事实上从昨天晚上他来到了这个叫做龙鳞的城堡就感觉到了久别的宁静。
城堡里上是魔界居民祥和繁荣的生活景象。古木的马车在吆喝声中穿行在人流当中,夹杂着小孩子的笑声和卫士维持治安的声音。不时一声马嘶,几个身穿银色盔甲的魔人骑士突然从旁边绝尘而去。
类似于白杨一样的树木伸展着枝桠在护城河岸和贵族人家的后院里投下浓厚的阴影。
蓝清洗了身上的血渍,换了一身蓝色的新袍子,用力把背上的镰刀捆绑结实。他马上要做的就是去找这座城堡的领主。不能再等了。

城堡广场的刑场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死刑。
多年来龙鳞的级别最高的通缉犯终于在几日前落网。那专为他特制的等待已久的生铁绞刑架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引来了数十名居民前来观看。
周围飘荡着刑场上一贯的辱骂声。
“这伙计终于被逮到了。”
“真是活该啊。”
“看到没有,儿子。那就是盗窃的下场。”
“喂,他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知道吗?看来你真的没有从告示街经过过。他就是那个盗窃犯苍耳啊。”
“不就是盗窃嘛至于判死刑吗……”
“哎,你不知道他偷盗的是什么啊。说出来吓死你,是……”
一阵剧烈的挣扎,苍耳还是没能挣脱这第五次为他特制的架子。他悲哀地低吼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沉寂下来。稻草般的头发横七竖八地粘在头上,盖住了陈旧红宝石一样的两枚红眼珠。
蓝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却看不清他的容貌。
蓝此时正站在城堡广场上最高的钟楼,在整个龙鳞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寻觅着一个目标。那就是即将赶赴刑场亲自主持的城堡领主。
一阵昆虫唏嘘般的熙熙攘攘。
一队骑士护送着一个身穿红色锦衣的中年魔人穿过刑场周围越来越大的观众群。
“领主来了,大家让开!”
领主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著名的死囚,然后走到邢台前打开一张长长的羊皮卷轴开始宣读复杂的事项。绞刑架上的苍耳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发出哧的一声不屑的嘲笑。
对于他所宣读的事情,蓝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唯一关心的,是领主的命。

“时间到,行刑!”领主旁边的佩剑侍卫大声宣告,声音沙哑洪亮,一下子穿破了半条街。
然而……
“嗖——”
一道银光从那个侍卫的视线上方斜射下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正要伸出手遮挡一下他的心脏已经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地刺穿了。鲜血像泉水一样流到绞刑台下面。
领主恐惧惊愕地仰起脸来时,一把杀气腾腾的巨大的镰刀已经从头顶竖劈下来。蓝色的刀刃一下子涂上了紫色的血液。大量的血连同脑浆一起飞溅到数米外的犯人的脸上。
而后蓝稳稳地落在两具尸体的前面,浑身依旧清蓝得一尘不染,面容犹如一个无情的死神。
周围立即爆发了骚乱。本打算来看热闹的居民纷纷丢下菜篮子马车等重物没命地四散逃去。惊叫声连成一片回荡在街区飘满腥味的上空。大量的山雀从枝头惊起,用羽毛和尖叫增添了更多的混乱。
十几名卫兵手持银色长剑向着这边急匆匆地拥了过来。
“有人刺杀了领主!抓住他!快!”
“他肯定是来劫刑的!不要让苍耳跑掉了!”
蓝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小喽啰。他看着面前领主的尸体迟疑了两秒钟,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
如果这个人是领主的话……这个时候天空应该出现巨大的白色漩涡,灵池被打开,然后无数纯白色的灵魂呼啸着从漩涡里面逃窜出来。
而这个魔人,只是在流血罢了。
“哼,他不是领主。”绞刑架上的苍耳轻蔑地说道,“你以为一个高层领袖在处置我这样的犯人时不会用替身而是等着被刺杀吗?”
蓝点点头,左手的镰刀轻轻一挥,正在冲过来的十几名士兵瞬间成为碎尸。周围下起了一瞬间的血雨,斑斑点点地落在蓝蓝色的袍子上。
“你知不知道哪个是领主?”蓝望着台下畏惧的四处逃散茫茫人群。
“先救我走。”苍耳说。
蓝点点头,一声脆响,巨大的镰刀向着生铁凌厉地斩了过去。

回到酒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苍耳熟练地使用了类似于易容术的技巧,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樵夫的模样。因此当背着神兵的侠客一样的蓝带着一个健壮的乡野樵夫走上二楼房间的时候引来的是更多的质疑的目光。然后闲来无事的酒馆老板似乎又打算向顾客们吹嘘了。“听说那个人就是一年前去屠龙的人哦他的胳膊是被一条黑龙给咬掉的……”
“现在你可以说了么?”蓝坐了下来倒了两杯麦酒。
“根据我的了解龙鳞的领主也是一个行踪非常诡异的人。他已经把自己的庄园分给了下级官爵贵族,自己连居住的地方都不固定。但是他的武力非常强大而且善于隐匿,随时有可能让你看到他致命的微笑。”苍耳饮着麦酒缓缓地说。
“你究竟盗窃了什么东西?”
“哼这个你不必知道。”苍耳摇摇手,口气完全不客气,甚至带有一丝轻蔑。
“哦?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蓝笑了。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为了找到我他这次一定会亲自出马,你就等着他来找咱们吧。”

龙鳞城堡内的昼夜转换总是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河边散步,当酒馆西边的窗户还透着金色的阳光的时候东边已经洒来如水的月光。
在夕阳未落的时候黑夜已经降临。
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雕刻着一条龙翼的铜灯,回忆着脑海中的一幕一幕。长久以来简直像是天神开给自己的一个玩笑。一个倾军丧国的断臂将军,拖着残缺不全的混乱记忆,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深渊魔界,还草率地决定杀遍领主来寻找心爱的女人。
蓝色的柔光洒在他的脸上,更增添了一线凄怆。
越来越亮。
“不对……”蓝突然坐了起来,“这不是月光!”
只见竖立在床边的噬魂藏镰发出剧烈的蓝光,仿佛发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他在楼上。”旁边桌前的苍耳说,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
一颗人头大小的炽热火球突然穿破天花板。在击碎天花板的木质发出轰的一声的瞬间苍耳敏捷地向旁边一闪,火球飞快地把他刚刚坐着的椅子炸成了碎片。紧接着是另外四个来自楼上的火球从不同的方向把整个天花板彻底崩碎,冒着滚滚浓烟向苍耳飞射来。
在四个火球就要包围苍耳的时候,苍耳双手合在胸前轻轻念了一句,随后他的身躯立即变成了一团透明的流光,向周身分裂成了四个苍耳,并在形成的瞬间向周围闪躲开去。火球统统砸在他原本的位置,爆起了强烈的能量和尘埃。可是那里在刹那间已经空了。
然后从天花板上使用着缓降术慢慢降落下来的是四个一模一样的身穿红色祭司袍的魔人。他们都长得年轻而且俊美,身材高挑有充满力量。他们充满邪气而又温柔地微笑着,苍白的面色在月光下如同一群发现了猎物的吸血鬼。
“你就指望躲在这里了。”其中一个男子笑道。
蓝极快地一跃而起,跃起的瞬间已经从床边拿起蓝光大盛的噬魂藏镰。却看到刀刃完整地穿过了男子的身躯,穿过的瞬间刀面反射出一束月牙形的红色光芒,就如同划过了一团红光一般。于是蓝再次横挥,然而四个男子都被镰刀穿过而毫发无伤。
“不用费力气了,他们四个都是幻像。发出那四个火球的人早已经不在这里了。”其中一个苍耳冷笑道。
“弟弟,你很快就会死在我的手心里。”四个红衣男子笑道。随后幻化为四团流光慢慢消散在月光下。
“我等着,苍瞳。”苍耳们也齐声说。
“竟然是流光幻影……”蓝用左袖挡住眼前向自己卷来的刺眼光斑。流光幻影这种魔法在人间是非常罕见的,除了重莲帝国的贵族就只有剑门的幻剑术大师才有修炼。眼前这个两个魔人竟然都使出了这一招。这种魔法可以借助月光或者星光把给自己创造四个迷惑敌人的幻像,而本体早已以肉眼难以分辨的光的速度消失在流光中。
“那么……你……”蓝恍然大悟。
“其实,哈哈哈……没错,我们也是幻像。你要找的领主就是我父亲苍天,而刚才那个来杀我的苍瞳是我哥哥。这只是一场家族纷争而已,你不用多管闲事了。谢谢你救我,再见。”四个苍耳在空气里融化为绿光,也纷纷消失了。
事情一下子扑朔迷离。蓝一下子坐在床板上。
月光一下子全部铺了下来。
不料床发出了熟悉的吱吱声,此时对于蓝正如同刺耳的嘲笑。响了几声随后轰然断裂。
然而这时候一个脚步声从楼下徐徐传来……

……十日后……

“又见面了,小子。”
“怎么又是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究竟躲在哪里?”
蓝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广场中央最高的钟楼上。下面是一览无余的滚滚人流和淡淡的模糊雾气。
“你觉得你看到的茫茫大地上哪一个是我呢?”
“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小伙子不要动怒啊。我只是想帮助你啊。你是在找领主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领主啊。哈哈。我像大地一样广大不边无处不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不需要找我,也永远杀不了我。”
“你……”
蓝突然感觉愤怒像一柄巨剑疯狂地撕裂着自己的躯体。他从钟楼上一跃而下,穿过淡淡的雾气落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噬魂藏镰是从未有过的锐利,蓝色的光芒像月亮般照耀着整个城堡。混乱的刀光,飞溅的鲜血,肆意的杀戮,铺满街道的尸体……
“就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我也会找到你的……”

阳光划破了扑朔迷离的梦境。蓝看到自己正躺在寂静的酒馆里。
“又是梦……”蓝捂着疼痛的头走下楼去。梦里那个声音真的是领主吗?
然而就当蓝打算到楼下要一杯麦酒的时候,浓重的腥臭味突然传入了他的鼻腔。
酒馆一楼,满地是翻倒的麦酒,麦酒里掺杂着花瓣一样的紫色魔血。
老板以及几个熬夜饮酒的魔人已经成为血腥的尸体,他们的表情仍然停留在由戏谑转向惊骇的中间时刻。
让蓝恐惧的不是这些,而是地面上的麦酒中自己的倒影:浑身的紫色。如同在魔血里面浸泡了一宿。难道……
不出所料的是,蓝走出酒馆后看到的是一座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的死城。
“不是梦……我真的屠城了……”蓝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随后是心中的麻木。
他突然记起当年敌人攻下破双城的时候。那时候当他带着十万大军从帝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所有的百姓都在一夜之间残忍地死于非命。地上散落着断裂的树枝和沾着血的花瓣。而敌人的铁蹄早已心安理得地踏过这一切,奔向了下一个城府……当时他挥舞着龙剑对所有的士兵说,我们跟上去,日落之前一定要把这帮泯灭人性的恶魔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
这凄怆的一切……
就好像历史重演了一样……
只不过那个屠城的混蛋,是自己……
“这些原来都是你干的啊,大将军……”领主的声音从广阔的天空传来,“就算杀掉这里的每一个人也要找到我。可是结果呢?即使现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我们两个了,你还是连看都看不到我。哈哈哈啊……”
绝望感再次破壳而出。
蓝疯了一样地挥舞着镰刀,铺天盖地的刀光以不同的角度向着不同方向的空气斩去,把周围已经满目疮痍的城堡石屋和古杨增加更多的一摸一样的刀痕。可是换来的确是领主充满整个天地的哈哈大笑。
“你是找不到我的,你是找不到我的……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你所谓的紫并不在我这里。当然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无关紧要,因为你是找不到我的……”
“紫……”领主的声音给蓝的像是蜂鸟的嗡鸣。他绝望地跪倒在地上,双腿一下子浸没在温热的魔血里。他放下噬魂藏镰,用左手狠狠地抓着地面。
噬魂藏镰在地上剧烈颤抖起来。整座城的魔血就像波浪受到了潮汐的召唤,纷纷向着镰刀涌来。镰刀像一个在沙漠中行走了半生的人,贪婪地饮着。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的魔境叫做天空之城,而这座城堡叫龙鳞。想知道为什么吗?想就问我吧。”
“为……为什么?……”
“因为啊,因为这座城堡只是我身上的一个小小鳞片啊……”
“什么!!”
“你不要太激动啊。你应该能够想到了吧,你现在正站在我的背上,我飞到哪里,你就要往哪里去。不只是你,还包括我身上的每一片龙鳞上渺小的居民们……你说,你嚷嚷着要杀我,这多像一个冷笑话啊。哈哈……还有啊,你把我这块鳞片上的子民们都杀光了,我看你只好等着饿死或者像羊一样吃草了。因为你是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城堡的。……”
跪倒在地上的蓝仿佛在领主的声音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黄金水晶般的东西。黄金般的璀璨夺目,水晶般的晶莹剔透。表边上是斑驳的刻印符咒,水晶内浮游着金色的丝状灵体,如同一条金龙的魂魄在云层中翻腾。
那个嘲笑的口吻像被杀死了一般荡然无存。大地是死亡一样的寂静。
就好像是拿出了一个死神。
几秒后传来了领主疯狂恐惧的声音震颤着整座城堡,“怎么会……是……是……是他回来了……?!”

……十天前……
蓝抱起镰刀警惕地听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
然后门还没有开,一个灰褐色的身影像幽灵般神奇地穿过了木门,走到了蓝的面前。
那人高高仰起粗壮的眉毛仔细地看了蓝一样,像是在审视一个囚犯。他穿着厚重的皮甲,使身体显得略微发胖,腰间配着一把雕琢精致的宝石长剑。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坐在蓝旁边的地面上,顿了顿然后说,“我就直说了。”
但是他并没有直说什么而像是在等待蓝的回应。
蓝皱了一下眉。
那人看了看蓝,说,“我就是领主苍天。”
蓝立即站起身来把冒着蓝光的噬魂藏镰竖起,对准领主,早已准备好的庞大攻势从他锐利的眼神之中呼之欲出。
“等我说完。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领主急忙说,“我是这座城堡的领主,但不是这个魔境的领主。明白了吗?”
蓝并没有放下屠刀般的武器,他冷冷地说,“然后呢?”
“这个魔境的领主苍龙非常的深不可测,我也只是偶尔在梦境中接收他的指令。”
“苍龙?那么究竟有没有人见过他?”
“没有。这些我一无所知。……刚才我已经收到我的长子苍瞳的消息说,苍耳又逃走了。在这之前是你救了他吧?”
“是。”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我们这里的多么危险的一个人物?所有人都在拼命找他终于把他抓到的时候你竟然又把他放走了!”领主苍天站起身来严肃地看着蓝的刀尖,刚才和蔼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脸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办法放过他,因为他是我们城堡的最大死囚!他所偷的那件东西会毁掉这个世界!”
“他究竟偷了什么?”
“是……是龙之逆鳞……”

……十日后……

“是……是龙之逆鳞……?”苍龙恐慌地说,仿佛突然看见了人间最血腥的浩劫正在向自己的头顶逼来,“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是不是‘他’回来了?……”
“不是‘他’。是一个叫苍耳的人从万年圣宫偷来的。”蓝终于从麻木中恢复了力量,他从地上站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龙之逆鳞,黄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变换着角度映亮了周围深绿色的魔血,“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像是一个逐渐抵达正午的烈日。
“不要……不要啊!”苍龙雄浑的声音充满了哀求。
蓝看了看天空,把龙之逆鳞重重地插在地面上。钻石一样坚硬的龙之逆鳞把地面上的石砖砸出了一个小洞,并撞出周围丝一样细小的裂缝。
一瞬间太阳好像陨落了。
巨大的裂纹和沟壑吐着金色的光芒,从龙之逆鳞所在的位置爆发般地像所有方向蔓延开。
伴随轰隆隆的天崩地裂的巨响。无数巨石突然拔地而起。震荡把大地刹那间撕成了碎片。
“呃啊……不!!!”苍龙发出了最后一次撕心裂肺的咆哮,随着无数龙鳞城堡的崩塌扑向了永恒的死亡。
蓝默默看着末日中华美悲壮的一切,梦幻般地离开了魔境。他已经太累了。以至于每一次离开魔境的过程他都不记得是怎么一回事了。究竟是自己忘记了还是另有原因呢……
龙之逆鳞,魔界十大魔兵第四位,原本属于魔界第一高手,被称为屠龙者的血笙。能够对龙类生物造成瞬间的死亡。

“看到世界崩塌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喜悦,因为我的内心也仿佛崩塌溃烂了一般。为了这场胜利我会掉了太多人的生命,也献出了我太多的灵魂。现在我的手上脸上全是魔人的血,无数沾满血腥的灵魂总是在幻觉或梦境中张牙舞爪地像我扑过来要我索命。而我一边说我没有我没有,一边用纯紫色的双手恐惧地捂住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变成了魔一样的紫色,眼睛似乎也是红色的。
然而我会继续走下去。因为有一个永远不灭不死的信念在支持我,那就是你。三个魔境过去了,我好像感觉你已经越来越近了。我有时候开始幻想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样子。虽然以前的日子飘然远去了,我还是清晰地回忆起了每一个瞬间,然后把它们重新编织成未来美好的梦想。我想,我会用圣树的枝干在最静谧的葵花田里搭建一座小房子。我们还会种很多花草。
黄昏又降临了,我好想回家啊。我们一起回去吧!紫啊,你听到了吗?”

###4.黄金走廊
据说这只是一个走廊。但是事实上走廊里黄金铸造的刻满神像的柱子仿佛有着无限的高度,上部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到穹顶。
从挂满油画的墙壁下方的黄金窗口往外看去也是无尽的黑暗。
因此整个黄金走廊就像一座巨大的桥梁,腾架在无边的黑色海洋之上,连接着两块未知地。整个空间只剩下黑色的背景和黄金的暖色光芒。还有一个蓝色的身影。
蓝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回音。
他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墙上的油画一幅一幅地过去了,去了又回来,回来了又过去。金碧辉煌的黄金走廊仿佛永无尽头,不像在沙漠里行走时的疲劳无助,而像是迷宫般的令人绝望。寂寞无助的感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皮肤表面流淌出来,使人流尽而死。
由于没有疲劳,没有饥饿,就这样一步一步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时间的观念逐渐淡去。
蓝不知道他已经走了多久。尽管期间他一次又一次打算依靠数数或者数脚步来确定时间,但是每一次都在无尽增涨的数字中丧失了耐性。
他能够做的就是背着光泽黯淡的噬魂藏镰慢慢走下去。
以及为免大脑枯竭而回忆他所有能够记忆起来的东西。

“紫,”蓝急急忙忙地闯进院子,左手里抓着一只粉红色的肥胖的母鸡,“紫你看,这只鸡的屁股上竟然有一只牡丹的形状啊。”
紫正在帮奶奶整理药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笑着说,“那是紫斑鸡啊。这种母鸡都长有这种花纹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它竟然是牡丹的形状啊。”高大强壮的蓝倒拎着鸡像一个小孩一样惊讶地说。
“这个叫做牡丹啊?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其实紫红谷里的花种类很多,我也不知道这种花。”

“紫,我记起来了!我的家乡是一个长满了梧桐树的地方。春天的时候它就会发出绿色的嫩芽,到了夏天就会枝繁叶茂,秋天满地都是哗啦哗啦的落叶。尤其是到了冬天,漫天的雪花就会飘下鹅毛一样又大又密集的雪花,覆盖到整个村子上。然后小孩子们喜欢在这个时候堆雪人啊还有捉麻雀。”
“真的会下雪吗?我也只是听说过雪这种东西,真希望有一天能亲眼看看啊。”
“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看的……嗯……看,大概就是这个形状了。”
“嗯好漂亮啊。”

“紫,你不要哭啊这只是风寒而已,明天就会好了。”
“我心里真是很难受。”
“别这样,好好休息吧。明天太阳一出来你的病就好了。”

“紫,我真的不想离开这啊。”
“谁要你离开了。”
“其实,其实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并不是这附近的一个猎人。我是外面的世界的一个军人。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然了。”
“也许有一天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去拯救我的国家的时候你会恨我吗?”
“放心啦不会。”
“那就好。”

这就样在古老的记忆里面踱步,踱步。欢乐的,痛苦的,失望的,惊喜的,悲伤的,喜悦的,失魂落魄的,心花怒放的。一点一滴地融合起来,形成广阔无边的记忆之海,翻涌着黑色的波涛。
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百年。
终于有一个人从前方迎面走来。
白银的轻型战甲。剑柄上雕着雄狮的银剑。镇定的熟悉的步伐。
蓝看出来了,那是戟光!曾经自己的贴身侍卫!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戟光?”蓝清楚地记得戟光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敌人的寒冰长矛洞穿了身体。当时他痛楚的表情仍然记忆犹新。
“将军,我是来带走您呢,”戟光面无表情地说,远远地站立在距离蓝十丈左右的位置。走廊上的黄金印刻反射着不知哪来的金光,柔和地投洒在戟光橙色的长发上。是他的面容看起来庄严而又空洞。
“什么?”
“哼。我的大将军。也许您不知道吧,我一直是您的死敌黑莲的人啊。”
“什么!”像是被强大的魔法击中了天灵盖,“你怎么会……”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将军。我以为永远都不用说出这个秘密来了。”戟光双手施咒,随着泛滥的橙色光芒,他的双手各出现了一柄白银色的短柄方天画戟。巨大的戟刃绽放出诡异的锋芒,拿在手中就像两柄带有弯月刃的巨剑。
寒冷深陷在空气里。旁边的油画好像一下子成为真实。画上的神帝在天空远远地看着万物枯荣的地面,大风刮来滚滚的落叶覆盖在山丘上。萧瑟的秋曲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刺痛着画面上两个牧师的眼睛,使他们流下光一样柔和和哀伤的眼泪。
蓝惊滞地看着这个曾经自己最信任的人。
黯淡的噬魂藏镰似乎更加失去了光泽。
“将军,现在我终于要亲手杀了你了。”
戟光冷笑一声,一丈宽的橙色剑气冲了过来。剑气仿佛在半途中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金龙,咆哮着把蓝掀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按在地面上。
剧痛在胸腔里翻滚。
然后以鲜血的形式滚滚流出。
在金光的映照下地上蓝的血迹像极了紫色的魔血。这个时候能把自己比喻成魔人,真是一种巨大的讽刺啊……
“真的是你的片龙剑?!”蓝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
“没想到将军仍然对我这么有感情啊,哈哈哈哈哈。”戟光仰天狂笑着,声音如同秋风刺碎枯叶的声音一般凄凉。
紧接着一道巨龙竖劈了下来。
蓝像是成为了一个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平凡人。他正欲躲闪却没有快过戟光的速度,又一次哇地吐出一大口黏黏的血来。
“哈,再见吧龙剑将军。”
“见你的鬼去吧。”蓝用尽全力跳了起来,浑身重新充满了坚定的力量,“你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对于叛徒我从来没有手软过!”
噬魂藏镰突然重生了一般,大过以往一倍的剑气凛冽地散发出来。蓝拔起镰刀连挥数次,把对面破空而来的戟光的龙形剑气斩得七零八落。
看着挥舞着镰刀向自己冲锋而来的将军。戟光并没有惊慌。他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一样突然把银剑往空中一抛,然后被蓝的镰刀击中。
慢慢地倒下,慢慢地闭上眼睛。
满地是蔓延的怨恨。
“将军……我……会杀……了……你的……”
戟光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刹那蓝浑身感觉如同被雷霆击中,既痛又麻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爱的我信任的人会一个一个以不同程度的荒唐理由离开我!老天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他愤恨地想了想,把拳头绷紧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下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戟光的尸体很快化作了金色的粉尘,被一阵奇异的旋风带去走廊远方的黑暗,只在原地留下银色的盔甲和剑……

令人麻木的行走又持续了一段不可计数的漫长。
蓝行尸走肉般抬起脸来看见的是一个满脸奸笑的强壮男子正站在走廊中间的道路上等待自己。一身朴素的农家布衣,腰间配着一柄崭新发亮的柴刀。他强健的肌肉上是膨暴的青筋,里面涌动了无限的愤怒和怨恨。
当他打算拔出镰刀直接解决对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句话,这句话像闪电般照亮了蓝记忆的深海。那人说,“阿蓝,十一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阿壮!?”蓝的镰刀在手中突然颤抖了一下,险些掉落在地上。
再次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杀死的结义兄弟时复杂的气味进入了蓝的胸腔。
“是啊,大将军。我就是你的结义大哥啊,那个被你在雪夜里偷偷杀死并偷走夜空凝滞魔法符咒的阿壮啊。”
“啊……”大脑开始撕裂般的痛楚。
阿壮拔出柴刀的瞬间刀刃上燃烧了愤怒幻化来的熊熊火焰。他大吼一声,一道燃烧的剑光凛冽着破空而来。
蓝拔出镰刀轻轻阻挡。弯月形的剑光在触碰到镰刀宽刃的瞬间像火球般发出剧烈的爆炸。灼痛从蓝的胸前爆发出来。
“三弟,我现在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我没有死的话我会做到比你出色一百倍。”阿壮狞笑着双手舞动柴刀,火焰带着巨大的仇恨一道道斩过去。
柴刀当然抵不过噬魂藏镰的锋利。上面很快出现了数道裂纹。
蓝并没有还手,而是一直在尽最快的速度阻挡。其实阿壮的攻击对蓝来说并不算很大威胁,但是每一次都会引起蓝巨大的内疚。
“大哥,别再打了……”
“什么?你叫我什么?真有趣啊!”
阿壮冷哼一声,用力拔脚一跺,黄金地面上立即掀起一层圆环形的气浪。大团的烈火从柴刀上迸发出炽烈的光芒,火蛇一般把阿壮紧紧缠住慢慢包围。整个人成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当火焰慢慢退去的时候出现的是通体鲜红的阿壮。
“是……火神形态?”蓝紧紧握住镰刀。他感觉到一股突然膨胀了十倍了力量带来的杀气从前面逼了过来。
“我说了,如果我没有死的话我会做到比你出色一百倍。我会成功地当上巡卫队长,然后拜师火门,很快当上将军。到时候漫天就是为我盛开迎接我归来的烈火花。我会带领整个国家统一全大陆。而这些!……全部都被你的自私毁了。……怎么样啊,当上了龙剑将军然后把整个帝国领向了毁灭,是不是很爽啊?你杀我时使用的右臂哪去了?真是报应……”
阿壮说着,每句话都像一枚火球灼烧着蓝的心。
“大哥……请你原谅……”蓝只能发出一声低闷的哀求。他的双腿不住地颤抖,巨大的内疚使他即将跪下去,“我的命你可以拿去。……”
“哦?好啊!”阿壮爽快地说,双手闪电般地聚合向前一推,三丈高的巨大火球沿着地面轰杀而去。
那巨大的火球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陨石。
灼热从远方蔓延了过来。
这荒唐卑鄙的一切,终于选择了收场了……吗?
蓝的脑海刹那间流过一丝粉红色的光芒。紫!
为了紫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是绝对不能够放弃的!等他把紫就出来,他愿意把这一切重新统统还清。但是现在,他一定会活下去!
蓝扬起脸来左手用力一推,仿佛隔空把眼前滚滚燃烧的火球抵住了。噬魂藏镰回旋着从背上飞起来,像飞刀一样飞入静止在原地的火球。
“啊——”蓝听到阿壮的一声惨叫,然后是烧焦的血腥味。
噬魂藏镰穿过了火焰露出第一缕凛冽的蓝色锋芒的时候阿壮还在胸前制造更大的烈火。他刚刚看见一个刀刃从前面的火焰中露出刃来,整个人就被从胸部砍为两段。内脏飞溅到了火球里。

又是令人无奈的漫长旅途。
光线和场景从来没有变换的打算。
蓝开始出现一种幻觉,那就是自己似乎一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以前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梦幻。
一直到下一个人的出现……
是紫。

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就好像在阴暗的下水沟里苟且偷生了数十年一百年,突然看到了无限的光明。
惊喜的感觉犹如晴天霹雳。
泪水一下子涌上蓝的面颊。蓝慢慢地走过去。
“紫……真的……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梦里吧……”
“是我,蓝,是我。”紫停下来远远地看着他。粉红色的衣衫上仍然绣着紫色的花纹。
“你不要走,不要再走了好吗。你知道吗我找你找了多久……”
蓝突然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双腿不住地颤抖着。于是相隔几十丈的距离显得那样漫长。
“我不走……我不走……”紫的声音柔和地飘过来,仍然是那葵花香般的温柔。
“不要走……”
“我不会走了。因为……”
终于蓝站在了她的面前,紧紧地包住了她。
就像刚才的那个比喻:惊喜的感觉犹如撕裂。
当这种感觉被清醒地探触到的时候,蓝看到他的腹部已经插上了一柄鲜血淋漓的银色匕首。
“因为我想让你死。”

“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紫?”蓝笑道。
一股诡异的杀气开始肆意弥漫。
“你真是个疯子啊。”紫缓缓地说。
“哼。因为我知道紫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是紫。而且包括之前那些戟光阿壮那些人全部都是用来迷惑我的,对吧?”蓝一下子把匕首拔了出来。鲜血溅到“紫”的身上。他的笑容像绽开的冰菊,冷静又毒辣。
“呃啊,不愧是大将军,我要为你鼓掌了。”“紫”说。
走廊外浓重的黑暗中突然闪亮起无数金色的星星。这些星星缓缓地飘进来,把“紫”包围住,汇结成一件黄金色的华美长袍。紫的面容渐渐被一个目光尖锐冷漠的女人所取代。尖锐细腻的苍白色的脸就像最精致的灰岩雕刻。长长的头发垂挂到地上,发出金色的微光,就像一个刚刚出浴的冷傲女神。
她就是黄金走廊的主人涊刃。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前两个你模仿的是很像。因为戟光和阿壮我已经久别未见难以怀疑他们的真伪。而紫……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为了杀掉我释放我的灵魂之池吧。”
“嗯。我要找到她。她是我的全部。”
“我可以放你走。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吧。”
看着蓝身上强盛的杀气和噬魂藏镰冒出的滚滚蓝烟,涊刃的瞳孔中流露出镇定的锋芒。犹如一个训练有素的女刺客。
两者的目光对峙了几秒。
“当然。”
涊刃最先出手。她的手指向前刺去的时候蓝已经闪烁般躲到了一边,然后涊刃的五指尖射出五支金刃回旋着飞向走廊深处无尽的黑暗当中。
与此同时巨大的镰刀已经劈了下来,重重地刺入黄金的地砖。蓝的瞳孔向后转动了一点,闪电般高高跃起,然后看见身后无数金色的锋刃劈头盖脸地飞来。
“果然是幻剑术。难怪你可以把戟光的法术模仿得那么逼真。”
“是你太蠢了。”
涊刃高傲地笑道,右手里已经由光芒汇集出一把实体的金色巨剑。巨剑长达一丈,剑身中间刻满了燃烧的神秘符咒,滚滚剑气散发着雄浑的力量,完全不像是一个女性使用的武器。
魔界十大魔兵之六的黄金玛雅巨剑。
“我以为你只会使用刺客的武器呢。”蓝也笑道。
“之前那些只是模仿秀而已,下面让你看看比噬魂藏镰高一位的魔兵的威力吧。”
涊刃双手持起剑柄,轻轻的一次横挥。
同时带来的是整个走廊的剧烈颤抖。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束极宽的刀光穿过无尽的走廊墙壁向着自己横切了过来,好像把整个天地从中间辟为上下两半。然后又是一道竖直的剑光从天而降,宛如巨大的闪电充满了整个视界。
“听说噬魂藏镰的绝技是吸取魔血。其实我这柄魔兵的绝招是天魔斩啊。”涊刃轻蔑地笑着,加快了挥剑的速度。刹那间走廊里横七竖八无数剑光撕裂空气疯狂地咆哮着。
蓝以最快的脚步吃力地躲闪。他知道只要被剑光击中一下,即使没有被斩断也绝对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然而攻击实在太过密集。
“天魔斩不需要耗费我任何的魔力,你就慢慢扛着吧,哈。”涊刃笑道,巨剑在走廊中央幻影般华丽地舞动着。
突然一柄蛇形细剑从后面穿破了涊刃的头部,击散了她难以置信的目光。
突然的死亡。毫无征兆的一击。毫无声息的降临。只有笼罩下来的紫色血雾是它的证明。
她的背后不远处,是苍瞳在微微笑着。红色的祭祀袍在他俊美的面庞下轻舞着。他说,我还是决定要来了。

“黄金走廊的外面永远是浓稠的黑色。我在这里走着的时候,孤寂像一群食腐的虫子撕咬着我的身体。经历了很久的战斗的力量在这个时候彻底麻木了。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全部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画面,每一幅都是色泽最温馨的,远胜过这些浓艳油画的画卷。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发掘出了比过去近三十年还要珍贵的东西。那是好过任何浮华的,再多的功勋也换不了的。多希望能够回到你的身边。希望你在那个我暂时到不了的地方好好地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任何人、魔或者神都不能够阻挡我。”

###5.紫晶塔楼
一座充满古典气息的紫色巫师塔。
当蓝从大门进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年迈的巫师正在研究一本厚厚的羊皮巨典。
他抬起苍老的脸来看了蓝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继续看。纯白的头发和纯白的胡须在从大门吹来的风中犹如翻卷的云絮。深绿色的巫师袍从他略显陈旧的内衫外面垂挂下来,胸口处红色的绢纹构成了一枚落日的形状。
然后他缓慢地说,“你是来杀我的吧。”
蓝先是一怔然后笑着说,“是啊。你就是领主北殇吧。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故事。你,为了找一个人间的女子,已经穿过了前面四重魔境,并且,把它们搅得翻云覆雨,那几个领主都死在了你的镰刀下。”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你是杀不死我的。”北殇流露出魔界人一贯的笑意。他轻轻念动了一条咒语,手中的古书上的文字发出了火焰般炽烈的光芒。红色的光线映射到上空,在老人沧桑的面容上留下闪亮的红色,“我的生命注定将会延续到魔界末日。这个就是魔界典狱簿。你可以过来看看。”
魔界典狱簿,魔界十大魔器之三。据说它是魔界的创始魔神创造魔界时创造的典册,上面记载了所有魔界人的名单,他们的生死,以及他们今后的命运。
蓝露出满意的微笑。因为他想要的就是那个东西。
即使灵池里面真的没有紫,他也可以通过这个典狱簿查找到她的位置。甚至……
“北殇,深渊历第四纪105年进入魔界,现任第五领主,擅长夺魄术……卒于魔界末日前夕。”
“魔界末日?”蓝问道。
“嗯,这是每个魔人都清楚的事情。魔经上也都有明确的记载。到了第九纪999年的最后一秒,魔界的末日就会降临了。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创世魔神收回。一切都会毁灭,一切都会消失。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而且,现在离那一天只有五十多年了,我们魔人应该祈祷了……”
蓝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些,他要找的是紫。只要紫。
“刺狼,深渊历第九纪670年进入魔界,擅长隐身术,暗杀术,685年成为千门侍卫……
归暮,深渊历第八纪724年进入魔界,擅长神法哲学,现于苍穹第四神庙担任殿士……
诀崖,深渊历第八纪724年进入魔界,人界生物,被第四领主涊刃的灵池吞噬……”
蓝在典狱簿上快速地翻动,一页页火光映在他急迫的脸上然后一闪而过。
“你在找你的名字吗?你不必找了。听左门的人说你是通过那个荒唐的召唤仪式召唤来的,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紫的名字。在哪里?”
“紫,深渊历第十纪进入魔界,人类。”
北殇突然流露出惊异的神色,他把苍老的脸贴到书面上仔细看着,发现并没有看错,“竟然是在魔界末日之后?”
“也就是说紫还没有来到这里了?”
“应该……应该是这样。可是……”
“你耍我?”怒气再一次燃烧了起来,蓝用力地合起典狱簿,“我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吧领主大人。”
“嗯?你怎么这么想?”
“你竟然好心到让我看这种魔界机密。而且是一本漏洞百出的没有任何价值的书。”
“它的确是魔界典狱簿。……当然,我也的确在等人。”北殇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阴险的笑意,“毕竟我已经老了。”
两个高大的身影已经从巫师塔的大门外通过明媚的阳光拉扯进来。
一个身穿深绿色的魔界斗篷,手持紫金铸造的大蛇矛。面目粗狂狰狞,浑身冒着浓厚的杀气。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性情粗暴身经百战的武夫。
而另一个通体漆黑,甚至黑得看不出他的样貌和表情。浑身满是扭曲的巨大肌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布衫。
“你们终于来了。”老人惊喜地说,脸上长满了斑的苍老肉皮就像浮动的亚麻。
“大人,我们来晚了。”通体漆黑的那位狂傲地抬起脸来,“蓝,又见面了。”
听到这句时蓝已经抽出了锋芒笼罩的噬魂藏镰重重地向着北殇砍去。北殇连咒语都没有念,立即在周身创造了一个紫色透明的魔法护盾。
蓝也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纯黑色的男子。但是他没有多问,因为三人的围攻已经电光火石间猛烈地展开。
紫金蛇矛的光影在空气中留下长长的蛇形拖尾,在与蓝色光芒撞击的脆响中寻找着蓝足以致命的攻击破绽。
暗红色的魔焰在黑色魔人的双臂上剧烈燃烧着。他的重拳像一个连在身体上的火球迅猛地砸去,穿过了蓝闪躲开的位置重重地穿进木质的墙壁。抽出来时墙壁上已经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北殇用细密的咒语把塔楼高处的魔法灯全部点燃了。紫色的火焰发出诡异的光亮,数十道从魔法灯发射出的紫色飞弹在塔楼里来回穿梭,每一枚都向着蓝移动的方向直冲而去,然后把紫晶的地砖和墙壁炸成灰烬。
“这可真有意思。”蓝笑着,已经出现在了北殇的身后,把一把魔法幻化而成的剑气狠狠地刺入北殇的魔法盾,刺穿了他腹部的滚烫血液。
“大人……”十丈之外的两人还在于一个身影缠斗,就看见北殇已经倒在了书桌旁边翻起了眼皮。
魔法灯突然全部熄灭了。似乎在宣告主人的死亡。
“你竟然会使用傀儡术。”手持紫色蛇矛的魔人愤怒地一挥,面前那个与他战斗的身影瞬间化为了蓝色的烟气消散掉了,“我们上当了。”
“是魂魄幻术。”黑色男子则非常镇定,“他的噬魂藏镰已经达到了可以使用魂魄幻术的层次了。现在不好打了。蓝,你现在也很惊异吧。其实你自作聪明杀掉的北殇只是一个掌管典狱簿的巫师而已,而我才是真正的北殇。要打开灵池的话就来杀我吧。”
黑色的烟气在他的手中翻腾汇聚,形成了一把紫色的巨大镰刀。整个柄上盘踞着一条邪恶的蛇魔雕塑。强烈的紫色光线突然充满了整个巫师塔。
手持蛇矛的男子轻蔑地说,“你已经死定了。领主大人决定好好跟你打了。你手中的噬魂藏镰是魔界第七位吧。而你要面对的是它的兄弟第三位的夺魄藏镰哦。哈哈。”
蓝没有做声。多少次的阴谋他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脚步声哒哒地回荡在巫师塔里,越来越急促,然后连成了一片。
他已经化作一道蓝色的极光,眨眼间出现在紫色蛇矛人的身后。
“碎年,小心!”北殇急忙说道,同时紫色的刀气斩向了碎年身后的位置。
已经来不及了。蓝此刻是速度已经超出了碎年这个力量型大汉的反应能力,噬魂藏镰已经划破了他的深绿色斗篷,魔血缓缓地流淌在镰刀的刀刃上,然后慢慢吸了进去。
这时的蓝已经高高跃起,躲过了巨大的紫刃,在空中斩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蓝光与紫光对决着撞击在一起。
北殇轻轻一躲,好像很轻松的样子,“知道为什么你的噬魂藏镰是魔界第七位而我的夺魄藏镰是第三位吗?”
蓝在空中默默施展咒语创造了十余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魂魄幻影。每个幻影都面色凝重,手持巨大的蓝色镰刀,蓝色的袍子被风掠向同一个方向。他们站在一起犹如一队死神。
“因为它不是在吸血而是夺魄啊!!”北殇疯了一样地长大嘴巴狂笑道。令蓝第一次发现原来魔人的口腔深处是长有两颗獠牙的。
之后他把夺魄藏镰往碎年的尸体上一指,一股透明的灵体从尸体上被镰刀抽进了刀刃。然后他向面前的十余个蓝甩出镰刀的时候,一个和碎年很相像的白色鬼影从刀刃飞了出去。鬼影上翻腾着浪花般的怨恨波浪拖着蛇形的尾巴,犹如来自地狱的罗刹,狰狞地挥舞着灵魂状的紫色蛇矛向着蓝们攻来。
蓝走在自己的幻影之间,依靠极大的气刃一瞬间把碎年的灵魂斩得四分五裂。然而蓝抬起来脸来,看见的是已经绝尘而来的北殇。他的周围是无数像碎年一样同样冲杀过来的灵魂大军。……
蓝的幻像很快被巨大的冲击所溃散。
现在他面对的,是千军万马。像极曾经征战沙场的时刻。
熟悉的疼痛幻觉闪电般地涌上脑海。内心仿佛面临了崩溃。
然后,蓝仰起脸来怒视着即将奔来的杀气腾腾的北殇和虚幻透明的灵魂大军,目光里翻涌着血色的波涛,好像要把眼前的一切轰然吞噬。
红色的魔法元素散射着微微的光芒从天地之间的未知角落里汇集到蓝的双眼中,使他的眼珠变成了魔人般的血红。
“黑莲!黑莲!如果不是被你偷袭我的胳膊就不会砍掉!呃啊!”
蓝咆哮着向前冲锋过去,一如当年在满布敌人的山谷中杀戮一般。凛冽的刀锋像一阵阵暴风,把灵魂们吹得分崩离析。
“嗯?狂魔杀?……你还是入魔了……”北殇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着蓝闪电般的身影,然后极快地出手用紫色镰刀用力一挡,仍然被蓝全力的一击震退了几部,布衫瞬间被大风般的杀气撕成了碎片。
“行了,你为了打赢我竟然入了魔。今天我没有胜算。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会在万年圣宫等着你。……”北殇说道,踏过满地的衣服碎片,在惊呆的蓝面前缓步向紫晶大门走去。
北殇的赤裸的后背上,是一双巨大而残破的恶魔翅膀。滚滚黑色气焰从翅膀上扩散出来。
他轻蔑地回头看了蓝一眼,展开双翼,瞬间变作了划破长空的一道黑色的光。
蓝崩溃地跪倒在地上,眼球逐渐失去了红色的锋芒恢复了原来的黑色。杀气慢慢消退的同时万片花瓣一样的血从口中喷了出来,缓慢地飘了一地。
就是那双翅膀!……带走了紫。

“我感到天塌地陷般的震撼。虽然我知道七个魔境中总应该有一个是带走你的那个恶魔,但是当他真的以狰狞恐怖的恶魔形态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再大的力量也瞬间流失了一般。复杂的感觉掺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从胸腔往喉部顶撞,令我作呕。
现在我在这个魔人巫师的木桌前刷刷写着,不知道是应该惊喜还是难过。不过毕竟我找到了带走你的人,而且和我推测的相同他真的是个领主。虽然他有着恐怖的外表和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他并且杀了他。
一定要等着我。”

###6.万年圣宫
这是整个魔界最高大的山脉,以近万米高的骄傲气焰俯视着陆地上渺小的一切。
坐落在这里的同样高度的巨大古堡顶端也像是被天空浑浊的烟云湮没掉了。
巨剑般的钟楼被一群蝙蝠缠绕着。里面的钟发出浑厚犹如巨雷般的的震荡。
它们千万年来共同构成了魔界最大的屏障,万年圣宫。任何人只能像山谷里低矮的草木一般仰视这一切。

走在蓝前面的是苍瞳。红色祭祀袍的背影有如一团漂浮的红色烟雾。他沿着长满杂草的古桥向着百米外的辉煌古堡走着,亮红色的眼睛充满了白色的迷雾和光芒,融合了柔和与坚韧,令人觉得深不可测。
在几分钟之前蓝踏上这片广阔的陆地的时候,苍瞳已经等候多时了。当他在黄金走廊帮助自己的时候蓝充满了惊异。
再度出现在蓝面前的时候蓝才知道,他就是万年圣宫的领主。在一百年前悄悄离开他的父亲成为魔境领主的时候他就不再在外人面前使用苍瞳这个名字,而是让所有人叫他,圣帝。前不久知道有一个重要的窃贼逃到了父亲的领地上,当他穿越黄金走廊一路追击过去,直到在龙鳞堡把他抓住才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弟苍耳。
“北殇虽然的紫晶塔楼的主人,但是他的魔境通常交给他的巫术导师落尽来掌管,因为里面只有些卷轴典籍之类的东西,类似于魔界的图书馆。他自己则经常在其他魔境出没。”苍瞳边走边说,“而且这个人的实力一直是魔界第二,即使你认定是他抓走了紫,要杀他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为了紫我不惜任何代价。何况现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蓝低声说。自从他见到北殇以后一直是霜冻般的低沉和冷漠。
“嗯。”苍瞳勉强笑了笑,做了一个不敢苟同的表情,“你的愤怒不会把她救出来,也许会害了她,毁了她。来到万年圣宫你需要理智些了。我会派我的部下去打听北殇的下落。”
周围传来吱吱呜呜的叫声。一些铜皮水牛缓慢地在古桥下温顺地游动着。
山脚下的城门足有十丈高。当苍瞳接近它的时候像是有意识地轰然大开。然而在门的背后高大的石阶上,已经有一个魔人站在那里等候了。他穿着战袍一样厚重的灰色衣甲,柔顺的银发一直垂挂到腰部,充满邪恶气息的双眉像剑一般锋利地翘着。
“又见面了!”那人俯视着苍瞳,很轻松地挥挥手。
“北乾?你来干什么?”苍瞳流露出一丝愠怒的神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带着一点点恨意地问道。
“主人要我来取代你的啊。”北乾蹲下去打了个哈欠,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而他的獠牙却亮出了锋利的光泽,“你可以走了,圣帝大人。现在我来接替你掌管万年圣宫。”
气氛像冰一样冷凝住了。苍瞳的血液已经在头部汹涌起来,但他依然笑着说,“也就是说,北殇还是要挑起这场大战了?”
“你不必担心。七大魔境的现任领主们已经快被人杀光了。现在魔界终于需要一个拥有足够实力的人来统领。那么……当然是北殇大人了。”北乾满是笑意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丑恶的嘴脸,他毒辣的目光像烈日满投下来,“难不成是您么?”
蓝站在一旁看着。苍瞳已经冲了上去,手掌翻出刀光般的光芒极快地劈向北乾的脸。
北乾阴险地笑着,轻而易举地用抓住了苍瞳的手。另一只手中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持起了一把圆月弯刀,闪电般地向着苍瞳的腹部切割过来。苍瞳向旁边一闪挣脱了北乾的手。
蓝好像从梦境中醒来了一样。一直暗淡无光的噬魂藏镰终于发出强盛的蓝芒,回旋着持在蓝的左手中。蓝一跃跳上台阶,猛烈的斩击从天而降直取北乾。
北乾刚刚躲过了苍瞳的拳,突然看见从天而降的蓝光,急忙向后方的高台跳出数丈。
“怎么,你还带来了个帮手?还是个人界的家伙?”北乾轻蔑地仰起脸俯视着高台下面的两个人。
“他就是杀掉那些领主的人。”苍瞳收起掌刀,看来战斗已经中断了。他说,“他这次是来杀北殇的。”
“哦……我听说了……就是你啊小孩。北殇大人还叫我遇到你提防着点呢。”北乾向着上空一跃,立即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只是他的声音还回荡在这里,“看来情况有变化了。”
“蓝,魔界的末日大战可能会在几十年内开始。你要做好准备。”苍瞳说完,化作一道影子向天边追去。
蓝缓缓沿着台阶向古堡内走去,目光中充满疲劳和失落。周围高大的金色山岩承载着苔藓,在层层叠叠的古堡城墙见蔓延。阳光透过云层,充满怜悯地看着他一步步登上山腰,走入这个即将翻腾起无限阴谋的城堡。

“末日之战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的是救紫。只要把紫就出来就算我再断掉一条胳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后面我要面对的什么。无论是什么。”

涌魂摇摇手指,眼睛依然紧闭着好像在睡觉,满脸是安静燃烧着的傲慢的气焰。他的背后是一张教堂的大理石窗子,柔和的光从外面洒进来。
一个仆人从旁边恭敬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他说,“你去把他找来。”
“是,领主大人。”
听到这涌魂的脸上刮过一阵柔风。他最喜欢的就是听到别人称他为领主。他睁开眼睛,让仆人下去领赏钱。
那个仆人再三谢过,然后匆匆离去。

三十年了。
万年圣宫仍然沉浸在魔界最繁华的外表下,金光流露,纸醉金迷。魔人们生活在这座古堡里,安享清净与和平,魔界的一切纷争都似乎离他们非常遥远。
云朵在墨绿色的天空不断地翻卷飘逸,从山腰扯向更远的方向。
蓝的外表并没有变化,在魔界的这三十年好像并没有一点衰老的意思。只有薄薄的青色胡茬布上了他的下巴,配合他断掉的右臂看起来更加的饱经沧桑。
他走过一条街市的时候两个魔人卫兵正在修道院门口聊得面红耳赤。看到蓝穿着粗布衣抗着一只死掉的刃豹从这里经过,他们把无聊的话像魔法弹一样投了过去,“啊哈,蓝,你这是要去陵园把它安葬吗?我们保护你为你带路好了。”
“得了吧你们两个,保护好你们自己就可以了。”蓝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从他们面前像一个魔人贵族一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那只死掉的刃豹在后面抖动着身躯。
“你瞧他的样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这孩子真是不学好啊……我看呐也只能一辈子当个猎人了。”
“行了。等会换班了我们去喝酒吧。”
……
当蓝走到城堡北部拐角处一株巨大的榕树下面的时候一个村民模样的人匆匆走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头都没有抬,非常无力地径直走了过去。
“喂,老兄,疼吗?”蓝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人的身影坏笑着说。
那个村民并没有停下来。在逆光他的高大扭曲的背影显得黑暗和诡异。
“涌魂大人找你。”他低声说。
蓝战栗在原地,肩膀上的刃豹摔倒了地面上,荡起了一阵浑浊的尘土。
随后,大片大片的乌云聚拢了过来。冰蓝色的魔界暴雨在龙卷风的胁迫下从天边席卷过来。沉甸甸的雨珠像碎玉一样从蓝的身上溅落下来。

“三十年了,紫。战斗要开始了……”

涌魂从金碧辉煌的教堂大厅走了出来,嗖嗖作响的红色的锦衣卷裹着充满坚韧和傲气的锋芒的身姿。他的右手好像永远拿着一支黑色的折扇,一条在海水中翻腾的白龙栩栩如生地绣在扇面上。
蓝走过来的时候暴雨已经逐渐转为淅沥的小雨。教堂外的庭院里满地是瘫软在水洼里的榕树叶子。
“蓝,父亲要我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尽快告诉你,我没有失约吧?”涌魂右手一抖,把开屏的折扇挡在下巴上,一边扇一边看着天边白云与黑云在暴雨后相互交融的景象。
“你可以说了。”蓝的目光中闪烁出久违了的一直压制在心底的寒意。
“嗯,可以。”涌魂转过脸来,折扇上方两颗泛着红色波涛的眼睛充满深意地看着他,然后反而问道,“苍瞳还是没有回来吗?”
“没有。”
“嗯。我父亲为了守护这个魔境花费了一生的心血。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苍瞳还没有回来,但是北殇的魔界大军马上就要来了。魔界大战从其他几个魔境已经要蔓延到我们这里了,而且它们由于没有了领主,早就被征服得差不多了。这里的繁荣马上就会被战火吞掉了。一旦战败……世界就只剩北殇和第七魔境了。”涌魂说的非常的平静。然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在掌心凝聚魔力,红色的火苗逐渐变大。他微微一笑,火球以光的速度向蓝抛去。
火球灼烧着半路的小雨,嗤嗤的水汽烟雾般缭绕在周围。
蓝轻轻一躲便躲开了攻击,而用涌魂已经踏过雨水站在了他的身前,左手仍然持着扇子,右手的热度还没有散去,重重的拳头向蓝的面部急冲过去。蓝用左手轻易地接住了。
闪电般的画面突然静止了下来。涌魂放声笑了起来,“你的能力还不错,不知道你会不会在这场大战中送命呢。”
“过奖。”蓝也微微一笑,把涌魂的手放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和笑意中都包含了峡谷般无尽的深邃,迷雾在山崖周围环环缭绕。
光线穿破黑白交融的云层扩散在他们脸上。
“北殇,你终于要来了。我等了你太久了。”

“三十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地等待。在最初那些日子里我躲在城堡最阴湿的角落像是一只渺小的虫子一般煎熬着等待着。直到后来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是一片蔚蓝色的天空和漫天的大雪,雪中浮现着一个模糊而又无比熟悉的面容在向我微笑点头。那就是你,紫。然后你对我说,我现在暂时不能和你在一起。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记得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没有我在身边你也一定要振作起来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好好地。……醒来后我发现窗外正下着清凉的雨,而我的脸上满是雨水。从那一天起我决定要好好面对之后无法想象的一切。无论你在哪里,要好好地等着我。”

在巨大的月亮降临之后冰蓝色的暴雨并没有结束。雨珠混迹在蓝色月光中幽灵般从天空嘶叫着落下来。
落在这个万年圣宫附近的古老村落。
“主人,北殇从明天起就要进攻了。万年圣宫的领主苍瞳去山谷中的魔窟寻找救兵至今没有回来。”一个仆人一样的黑色身影佝偻着站在他的面前被黑色的风来回扭曲着。
一个身穿祭司长袍的人正背对着他,身影完全融合在漆黑夜幕中,冰蓝色的雨坠落在他的肩头就好像消失了一般融入黑暗。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万年圣宫的实力如何?”
“现在他们的兵力包括苍瞳的魔军和圣宫贵族涌魂的私人军队,以及一些高等魔兽。”
“嗯,很好。我们就等着他们你死我活然后两败俱伤了。”
然后夜雨中闪过一线邪恶的微笑,散发出一阵雨水般沉重的凄凉。

黑夜还在墨绿色的上空弥漫的时候,沉郁的灰色云块中露出了一丝光亮。
亮光洒在城墙上的卫兵们暗金色的铠甲上放射出刺眼的锋芒。
飓风在山谷里呼啸着犹如无数厉鬼在穿行。
魔界居民还都在安睡之中,这座古堡已经在迎来它的最后一个早晨。
因为此时正站在古堡高处的塔楼上的蓝,一边重新换上蓝色的魔袍背起噬魂藏镰一边向广阔大地的尽头瞭望,烟气从天边扩散出来,那撕裂了云端如火焰般发亮的是竟是究极陨石术。……

滔天的烈焰随着轰隆一声的爆破一瞬间燃向了黑暗的天边,把云朵映得血一般的红艳。
数十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古堡的壁垒一瞬间崩碎,变作大块的岩石从山脊滚落下来。烧焦的死亡气息肆意弥漫。
震耳发溃的声响有如奔雷。
巨大的震荡犹如世界末日。
蓝刚刚从塔楼迅捷地跳下去,一块巨石就从空中落下来把塔楼炸成了燃烧的碎片。一块尖锐的碎片在半空中从他的脸上划过,一阵线形的凉意在脸上绽开了,然后在充满了黑色与火红交融光线的空气里中留下一道细碎的血浆。
蓝落在古堡底层的广场上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圆月弯刀抵在了他的胸前。
他没有迟疑,快步向后退去,同时蓝色的镰刀刃迅雷般从背后挡过来,与圆月弯刀的第二次攻击强烈地撞击在一起,迸射出蓝色的光。
手持圆月弯刀的身影在夜色中犹如一个刺客。他血红的冷漠目光充满杀戮的渴望。
蓝皱皱眉头,腰部快速往后一躲,一道锋利的刀光刚好划破他蓝色的袍子。
“北乾?”蓝道,一个跟斗翻到了身后五丈之外。对方并没有轻易罢手,两手挥舞着两柄圆月弯刀一跃而起,从斜上方直斩了过来。
“是我。哼……北殇大人特地嘱咐我来尽快了结掉你呢。”北乾充满轻蔑地说,灰色的身影急速地舞动,与噬魂藏镰不断相撞。尽管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好像感觉到了他强烈的自信。“为此我不能参加魔军的正面进攻了,真是可惜啊。”
炫目的光影在上空有无数陨石和闪电攻击的背景下无尽地从广场上蔓延。
蓝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双目仔细看着北乾的每一个闪电般的动作,及时地划出噬魂藏镰的刀刃。
“你来到魔界就是为了那个叫做紫的女人么?”北乾躲闪到远处停止了进攻,他气喘吁吁地说。
“没错。”蓝仰起下巴,目光穿过锋利的刀锋看向北乾。
“原来你真的是一个被女人迷惑了心智的傻瓜。”北乾笑道。
“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哼哈。”北乾说道,把两柄圆月弯刀交叉在胸前,“我最恨女人。”
闪电般的战斗继续展开。广场上噼噼啪啪的冷兵器撞击发出的光芒映亮了逐渐褪去的夜色,迎来了橙红的黎明。

城堡上空已经展开了飞龙骑士们血肉横飞的肉搏战。成百上千尖锐的龙鸣穿破了浓烟滚滚的帷幕。
喊杀声从万年圣宫正门传来。洪水般的橙色铠甲的士兵涌向城外,与北殇飘满黑色战袍的高等魔兵厮杀在一起。

清晨的暴雨哗地倾泻下来。
蓝发出一声筋疲力尽的叹息,重重地倒在了地砖上。
他的身上已经满是伤口。
在他倒下之前,北乾已经随着胸口的割开而死去。紫色的魔血沿着砖缝里的积水绵延到周围,像是满地的颜料。灰白的战袍和银白的长发浸泡在紫色的水里。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却只能停留在不甘的那一刻了。
蓝挣扎着站起来,左手轻轻燃起一团火焰。哧的一声,湿淋淋的尸体化为灰烬,在夹满暴雨的风中变成黑水。
然后他收起噬魂藏镰,用力地包扎起身上的几处大的伤口,向着城外混乱厮杀的战场走去。
“北殇,我来找你了。”

在万年山谷的一个山丘上,北殇穿着黑色的战甲,连腰间的镰刀都没有拔出,直接用黑色的爪子扑哧一声洞穿了涌魂的腹部,然后用力一抽,紫红色的内脏流了一地。
“你要死了。”北殇纯黑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就……死喽……”涌魂口齿不清地说道,大量鲜血从口腔涌了出来,沾染到他干净的袍子上。
“我听说你还打算和苍瞳争夺领主的位置呢。原来你只有这点能耐。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在这里单独解决你了。”北殇说完,张开巨大的恶魔翅膀,“但是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为我效力,我不仅会让你活下去而且给你无穷的力量。”
“哈……那……和死了……有什么区……那个人会毁掉你的野心……那个人已经来了……”涌魂还没有说完,他白色的灵魂已经被北殇腰间的夺魄藏镰吸干。
“那个人来了吗?”北殇说,“传说中的创世神化身?魔界典狱簿上预言击杀我的人?哈哈哈哈!……”
他所在的山丘下,仍然是血肉模糊的厮杀场面。龙骑士在空中划着长矛,身穿铜甲的兽骑兵和步兵在血流成河的大地上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暴雨突然停止了。
蓝已经冲进了城堡外混乱的战场。他轻而易举地横挥着镰刀,巨大的刀光连成一阵阵环形的蓝色冲击波,每一阵都斩掉了数十名魔兵。所过之处形成了大片大片的血雾和连绵的尸山。
甚至包括己方的魔兵。
突然大地传来一阵震荡,紧接着是碎裂的地面和滚落的山岩。在蓝的前面,一个百丈高的石巨人从地底复苏。苏醒的瞬间一下子掀飞了上百个魔兵。
蓝快速地跑向一边,随后巨大的长满了苔藓的拳头从高空用力地砸了下来,把地上的尸体砸成了烂泥。
吼——
巨人闷吼了一声,缓慢地转动身体,绿色的眼珠迟钝地看着地上的蓝。然后另一只手再度砸向蓝所在的位置。
拳头轰击的地面范围多达方圆十丈。蓝用尽最大的力气扑向一边躲开了攻击。碎石迸射到他的身上。
然后他看到在巨人的背后,一个黑袍魔法师正发出狰狞而得意的笑。
“原来是召唤术……”蓝的身影像一条闪烁了一下的闪电,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魔法师的面前,用凛冽的刀锋瞬间把那张狰笑的脸一分为二。
空中的拳头还没有砸下来,石巨人已经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在爆炸的尘埃中蓝看见远远的山头上有一个恶魔的身影,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天上突然落下一道紫色的闪电,北殇随闪电的落地出现在了圣军的队伍里。
“不好!”
圣军和魔军都还没反应过来,北殇已经召唤了黑色的龙卷风。这风在几秒内扩张到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卷入的士兵都被绞杀殆尽。包括魔兵们。
“他连自己的士兵都杀!”蓝虽然对杀戮已经麻木了,还是感到震惊。他释放了防护罩把自己定在原地,防止了受到龙卷风的影响。
此时,万年圣宫前,偌大的战场只剩蓝和北殇。他们远远地对峙着,衣衫随着龙卷风荡起的余烟摆动着。
“欢迎你,我的兄弟,”北殇笑起来,抚摸着自己的恶魔翅膀,“好多人告诉我你会是最后一个来阻止我的人。连魔界典狱簿都预言你会杀了我。可你能做得到吗?”
“我只要救紫出来。”蓝冷冷地说。
“我知道,我也知道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偌大的魔界为何存在,人类为何会有贪欲和野心,我为何要征服世界……”他用黑色的烟气在手心形成了一个骷髅头形状的气团,把玩着,“你还不知道我们的镰刀不仅仅是兄弟,其实还是同一把……”
“同一把?”蓝有点困惑,按捺住杀气问道。
“魔界有十大神兵,排名第十的血溶杖剑本来是排行第九的……你知道么?噬魂藏镰和夺魄藏镰只要链接在一起,曾经排名第一的‘归魔剑’就会现世,那时……”北殇贪婪地笑起来,“这把剑是创世魔神留下的,马上它就会是我的!也就是说,我不仅仅要成为魔界之王,还要成为创世神!”
蓝知道他已经疯了,不再多说什么,拔起背上的镰刀杀了过去。北殇闪躲得极快,对普通人来说看起来就像瞬移。他抱着双臂,一边笑,一边闪躲。“我们的差距太大了。”
蓝闭上了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红色。魔性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要使用狂魔杀了!
这一招自从在第五魔境领悟后,他就能随时召唤出来。可是巨大的魔性却是他控制不了的。他会变得充满愤怒和仇恨,眼里只有杀戮。
“现在就用大招吗?我看你是害怕了。”北殇笑笑,也开始拔出镰刀。
蓝以暴风般的速度向北殇杀去,而北殇在迅速挡住的同时也有一定的压力,慢慢但较为从容地后退着。
短短数秒,蓝已经疯狂斩了数万次。可是没能伤害对手一丝一毫。他血红的眼睛黯淡下来,魔性也消散了。
“没用的。”北殇狂笑着,“这种差距与生俱来。”
蓝决定再用一次。
可是无数次的狂魔杀没有给北殇带来太大损伤,他还是哈哈笑着。蓝已经感到疲倦了,体内的魔性残余逐渐积累,摆布着自己的心内。
“归魔剑是我的,魔界也是我的!哈哈啊哈!”北殇伸出夺魄镰刀,无数透明的魂魄被从刀刃释放出来,张牙舞爪地向蓝飞速杀去。
蓝竭力抵挡着,在只剩最后几只魂魄时,混乱之中突然伸出一把镰刀,然后是北殇邪恶的笑脸。蓝低头看了看,夺魄藏镰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鲜血飞溅起来。已经杀入魔界数十年了,每个领主都难以战胜,但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我承认你很强,但战胜我是不可能的。”北殇淡淡地说,把镰刀拔出来。蓝倒在地上,随后感到额头上抵着镰刀的刀刃。
“你的魂魄会是优质的,为我效命是你的荣幸。”北殇轻轻一提,蓝的魂魄被扯出了一半。
那是一种透明的物体,长得虽然像蓝,但是更加狰狞。它尖叫着不愿离开肉体。
在那魂魄还剩十分之一就会被扯下时,它突然发疯般地叫起来,比之前的挣扎更强烈。它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嗖!令北殇不敢相信的是,夺魄藏镰不仅没有拽走魂魄,反而被魂魄吞噬了进去。
同时,蓝手里的噬魂藏镰也渐渐消散。一把新的武器出现在蓝的手里。
“归魔剑!”北殇大惊,徒手直取蓝的胳膊。蓝却突然竖起胳膊挡开,站了起来。他睁开眼睛,血红。同时强烈的杀气将北殇推了几十米远。
“紫!紫!”蓝沙哑地喊着,但他的行动如此迟缓,似乎丧失了意志。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说道:“蓝,你要打败对面的敌人吗?你要救她吗?”
“紫!”蓝说。
“很好,”那声音说,“献出你的灵魂吧!……”
轰!冲天的魔焰在蓝身上旋转而起,笼罩了整个战场。当魔焰渐渐散去,站在原处的已经不是蓝,而是一个恶魔。他有着比北殇更大、更黑暗的翅膀,全身都是按黑色的,脸像变异的黑龙。他脖子上系着铃铛,右手拿着乌黑的巨型的归魔剑。
“难道是创世魔神?他成为了创世魔神?”北殇感到绝望。那剑本应该是他的!为此,他已经谋划了几百年!甚至连左门的召唤仪式都是他为了渲染舆论氛围而暗中操作的。
“不是的。”苍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北殇大惊失色地转过脸,但对方并没有偷袭他。
“是你啊圣帝,”北殇笑道,“现在事情有点麻烦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想告诉你,他,”苍瞳指着变化后的魔神,“他不是成为的创世魔神。而是本来就是。是他创造了这个魔界。”
“他可是个人类!……呃……”北殇有点明白了。
“我们的世界就存在于一个叫蓝的人的心里,我们无非是他的思想而产生的心魔。现在,他彻底回来了。”
北殇看着痛苦地张牙舞爪的魔神:“可他为什么?……”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是个人类。要恢复魔神前世的全部记忆、成为完全体,必须解放全部的魂魄。现在,还差我们两个的灵池。”
“我懂了。”
苍瞳仍然冷冷地:“你征战这一辈子,又是何必?就为了这个谜底吗?”
“我曾杀过一个魔道大师,他认为人之所以有爱才有恨,同时也就有了占有或保护的欲望……我们就是这两者的运动而产生的。那么,是占有还是保护呢?”
风吹动着他们的头发。两位领主仰望着远处的万年圣宫,感慨不已。
“人类,终归比他们所制造的魔要愚蠢得多。”北殇哈哈笑起来。

“等我醒来时整个战场已经平息了,我手里握着一把从没见过的剑,肚子上有个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伤疤。而北殇却已经不见了。我回到城镇,听说,是创世魔神出现杀死了北殇,还杀了苍瞳,奇怪的是两者都没怎么反抗就死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灵池都被解放了。我找遍了第六魔境,却没有找到紫。难道北殇也不是带走她的恶魔吗?那么那天出现在镜子里的带着巨大翅膀的恶魔,究竟是谁呢?我隐约感到梦想已经即将落空……”

###7.诸神黄昏
深绿色的魔界天空在浑浊幽暗的光线中如同黑色的大海。
枯死的枝桠仍然保留着曾经向着天空生长的姿势。
成百上千的乌鸦瞪着血红的眼珠仿佛正在这块黑色的大地上寻找可以充饥的没有完全腐烂的尸骸。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连一块骨头都没有留下。好像所有的生命都在诸神灭亡的黄昏华丽地死去,然后被黑夜的潮水瞬间吞没。
所有繁荣的城堡辉煌的宫殿只剩残骸,仿佛整个世界所有的繁华和辉煌都在看到这些之后统统一齐化为废墟了。然而通过这些暗金色的砖瓦和缝隙中黄金的光芒可以想象这片广阔的闪烁着辉煌的废墟曾经是怎样的光芒四射。
蓝一个人走在这里,仿佛置身黄金堆砌的奢华墓地。
同时听到凄厉刺耳的风声和乌鸦低闷的沉吟。
在一个废弃圆形喷池中堆满了腐烂得只剩叶脉的落叶。一只乌鸦从高空飞来落在蓝面前巨大的雕塑上。雕塑上是一个被钉在十字型墓碑上的狰狞蛇魔。
一阵浓浓的黑烟在黑夜中消散或者说融为一体,蛇魔的头顶上已经坐着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魔人。
他失魂落魄地低着头,枯草一样的头发竖直地披挂下来。头发里面只能看到一颗比红钻石还要红的眼球。
“你是这里的领主吗?”蓝直接拔出镰刀问道。
“领主大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男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抬起手臂指着身后的废墟。
蓝这才发现黑夜中金碧辉煌的废墟里有一尊异常华丽的雕塑。虽然已经被岁月雕蚀出了斑驳的裂纹,仍然在发出青色的微光。
“你是说……那他的灵池呢?”
“早就破散了。里面的灵魂全部消失。”
这句话给了蓝前所未有的失望。虽然他已经潜在地觉察到这最后一个魔境也很可能让自己一无所获。
他的噬魂藏镰被随手丢弃在地。蓝好像被抽干了血液,无力地倒在地上。他的胳膊突然被黑烟笼罩起来,眨眼间就彻底魔化了。“杀戮……”那条胳膊说。
然而,已经没有可以杀的东西了。那胳膊伸向了蓝自己。它掐住蓝的脖子,死死地。
“啊……”蓝控制不了那条左臂,在窒息中挣扎。
他就这样慢慢死亡。
“受不了打击了么?要死了么?没有信念就选择去死,人类就是这么懦弱啊。”男子喃喃说出,同时变回一只乌鸦飞回粘稠的夜幕。

“之前的无数个瞬间我就在问自己,这一步迈下去之后如果不能成功我面临的下下一步要迈到那个方向。当一步一步地搜寻过来我早已经筋疲力尽但是没有放弃。一和二过去了,五后面还有六,六后面还有七,我以为总有一线希望。可是当第七个魔境就这样告终的时候我不知道上天安排的这场荒唐的魔界旅行究竟是什么意义。难道只是天神为了浇灭我过度的思念而上演的一场闹剧?我就跪在那个乌鸦满天的废墟里想啊想。风在撕心裂肺地鸣叫,乌鸦唱着沙哑难听的哀乐。落叶卷起金沙般的尘埃一起抽在我的脸上。
我想要哭出来。记得自己曾对天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要掉眼泪。没想到这个誓言真的保持了下来。无论是亲手杀死我的结义兄弟的时候,还是在战场上断掉手臂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过。甚至现在我想哭的时候,泪水已经枯竭在了心底,被绝望彻底晒干,被一道道裂痕分割成龟裂的无数硬块。
紫,我真的很累了。我想要坐在这里休息。一直休息下去。也许有一天我会看见你从遥远的黑夜中缓缓走来,你柔和悦耳的声音穿破一切死气沉沉的鸦鸣抵达我沉睡已久的耳畔。”

蓝最终被魔性完全吞噬。
这是魔界历10000年,末日如期降临。七个魔境连成一线,血红的火焰从深绿色的天顶漏下来,从暴雨变成瀑布。
左门的教徒向天空做着最后的祈祷:“天啊,魔神大人真的要收回这个世界了!让吾等生灵在灰烬中赎罪吧……”
蓝死去的那一刻,烈火吞没了整个魔界。所有魔人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所有的纷争在这一刻成为了苍白的笑话。
……

###镜中的恶魔
也不知道这是到了哪一天。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烈火之中的他仍然看得见许许多多东西:有紫的身影,有漫天的葵花香味。它们虚幻地从未知的深渊飘过来,又永远地飘荡下去。
它们是他永世的目标。他要寻找下去,因而还不能死!
那一瞬间,他仿佛超越了自己的力量,突然能控制了魔化的胳膊。不……应该说……连他的心智也完全被魔化了。
他笑了,向前迈出一步。烈火、地狱般的审判、魔界的末日图景都消失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两人依偎着的大树颤抖起来,整个镜面发出炽烈的深绿色光束,像霞光照满天地。“审判,审判……”蓝听到镜子仿佛这样说。所有人都惊呆了,附近舞台上的戏子和诗人,台下的所有村民都望向这面镜子。“圣树显灵了!”“是圣树显灵了!”他们惊讶了一会儿,欢呼起来。这简直是传说中才有的奇迹啊!然而,蓝回过神时,从光里嗅出:杀气。
人们的欢呼消失了,尖叫起来。
一个漆黑的人形恶魔像冒出水面一样从光芒里走出来。那乌黑的身体被纱布般的黑色虚幻气焰包围,看不清他的身躯结构,只是蝙蝠般的翅膀特别醒目。在头部,血红的双目如同两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让人觉得他是在丧心病狂地发笑。
那双眼睛看了两下周围,就看见了挡在紫身前的蓝。黑色雾气掀起气浪,恶魔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向蓝飞来。“快跑!”蓝大吼一声,失去了右手的他连一把剑都没有,但毕竟他曾是一个将军。他皱起双眉,火元素向着他的左掌流淌过来,汇聚成一团炽焰。恶魔距离他只有两丈了,滚滚燃烧的火球带着黑烟骤然飞去,轰击在恶魔心脏的位置。然而对方根本没有把这种低等魔法放在眼里。一秒后他已经把蓝击倒在地,张开了他腐烂的黑色大口,同时一双巨大的翅膀向着深绿色的天空剧烈地张开,似乎带着巨大的仇恨。“你跑啊!”
可是紫像被魔咒困住了一样,呆滞地站在原地。
蓝想要释放防护魔法,但是两肩被恶魔的爪子按住,长指甲已经嵌入了血肉。他无法凝聚力量了。他束手无策了!
就在恶魔的准备把蓝的脑袋吞掉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双翼慢慢收了起来。他放过蓝站起身来,看了看身后的巨镜。那光已经黯淡多了。然后他向紫走了过去。
“紫,你在干什么?快走啊!”蓝躺在血泊里拼命挣扎,血从胸腔翻腾着逼了出来。浑身是那样的无力,比不久前的那场战斗更加绝望,几秒的时间像在等待被死神抽去灵魂。
“蓝……你看到没有,他有……”紫的眼睛亮如星空,泪珠像星星坠落人间一般,“他也有一条断臂……”
蓝的意识终于坍塌,他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
恶魔带抓住紫,飞回了镜子。也许,故事到此为止了。
“紫……”

虚空之中那恶魔问紫:“你愿意永永远远和我在一起么?”
“不!不可能!”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已经为你做了任何事!我……我曾创造了一个世界,里面居住着我的心魔,他们代表着我的罪恶,也奉我为神明。后来他们想要控制我,把我束缚在了那个世界里,最后我还是消灭了他们,因为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那就是你,你是我的女人!我还可以再为你创造一个世界。我们去那里长相厮守,永永远远!”
“你想都别想!蓝,救我啊……”
“蓝?”恶魔若有所思,“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恶魔,快放我走!”
“你不答应么?我是爱你的啊。”
“我爱的是蓝。”
“好。”恶魔丧心病狂地笑着,挥了挥手召唤了火元素。几朵魔焰在虚空之中燃烧起来,逐渐扩大,扩大。他慢慢走了,走向了火焰的深处。再有一步他就会迈进烈火之中,再也没有今生所痛苦追求的一切,也没有毁灭性的爱。那一刻他在想:在另一个世界,故事还会继续下去。

《肉刀秋水》,七种结局的单恋

###1
夕阳的余晖铺满了红艳艳的湖面。
落叶随着秋风在这座江南小城里随处飞舞。
在天地间无限的橙红色光华的尽头,浮动着一个秀美的身影。
那是秋水正沿着秋意连天的湖畔缓缓走来。
“砰砰砰!”
肉刀卖力地挥动着猪肉刀,一刀一刀地切着案板上的猪肉,目光却远远地凝望着向他走来的秋水。
肉刀的家就是这座古老的肉铺。
每天就像他父亲一样在这白淬桥旁边卖猪肉。
而秋水是他青梅竹马的姑娘。
她给肉刀的感觉远比这波光粼粼的白淬湖美好多了。
“Hi~肉刀~”
秋水满面笑容地走来,秋色的衣裳随风而动。
“呃,回来了啊。”肉刀笑了笑,边说边砍着一条猪腿。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在进行相同的问答。“嗨——”“回来了啊。” “嗨——”“回来了啊。” “嗨——”“回来了啊啊啊。”……
秋水正打算走去,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停在了肉铺前,高兴地说:
“知道吗,肉刀,今天我和上官大人约会去了呢!”
“哦,是么。”
肉刀憨笑了一下,盯着秋水满面的笑容看了一会儿,鬼鬼祟祟地把目光移回了砰砰砰作响的猪腿上。
“今天你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哦,嗯……”肉刀头也没有抬,说,“我切了一天猪肉。”
秋水满意地挥了挥手,走入了撒满黄叶的胡同口。
日光随着夜晚的将临变得越发沉暗。
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集市逐渐散去,路边只有肉刀在萧瑟的秋风中一刀一刀地切着猪肉。
这样明天早上才可能挣到更多的钱。

###2
肉刀听街坊们说秋水和上官大人订婚了。
难过的表情爬上了肉刀胖胖的脸,扭曲了他脸上的络腮胡子。
随后,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
肉刀放下刀,深深地呼吸。
然后他感觉清爽多了,继续切起了猪肉来。
傍晚,秋水回来了,手里满载上官大人买给的五颜六色的首饰。
经过肉铺时,她高兴地对肉刀说:
“知道吗,肉刀,今天上官大人和我订婚了呢!”
“哦。”
“今天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嗯……我切了一天的猪肉。”
秋水满意地挥挥手,手上的珠宝在夕阳下反折出比猪肉更红艳的光泽。
她笑着回家去了。
街边只剩下肉刀一个人。
一个人,一刀一刀,卖力地切着猪肉。猪肉的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
这样明天才能多挣点钱。挣够了钱,才能娶媳妇。

###3
又一天,连绵如雾的小雨洒遍了江南。
肉刀放下肉刀,在肉铺上撑起了一张肉色的大伞。
很少有人来买猪肉,倒是来了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来伞下避雨。
“肉刀哥,街上人这么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阿傻说。
“唔……唔……我……”
肉刀停止切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哦!——”阿傻恍然大悟,调皮地笑了,“肯定是在等哪家的姑娘吧!”
“瞎……唔……瞎说……!”肉刀紧张地说。
“哈哈,肉刀哥要娶亲喽!肉刀哥要娶亲喽!——”
“……”肉刀无奈地瞅了阿傻一眼,拿起刀来继续切猪肉。
连绵的小雨打在白淬湖面,犹如掀起了一条纱网。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很快,秋水回来了,清丽的面庞上印刻了一道道泪痕。看见肉刀,她又流下泪来。
“呜呜……上官大人说我臭!”
“唔……”肉刀盯着猪肉的目光动了动,“别伤心……唔……”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呜呜……”秋水淋着雨,向家门跑去。
阿傻说:“肉刀哥,你怎么不安慰安慰她啊!你怎么不把伞给她撑上啊!”
“唔……”肉刀迟钝地说,“我……我还想……唔……卖肉……唔……”
“你等的姑娘就是她吧?”
“瞎……唔……瞎说……让上官大人知道了就……”
“唉,不承认就算了!”

###4
秋水经过白淬桥时,看见阿傻和阿逼在树下玩耍。
“阿逼,看见你肉刀哥了么?他今天怎么没在卖肉啊?”
“哦,他他他他搬走了……搬到湖对对对对面去了。”阿逼指着湖的对岸说。
透过雾气蒙蒙的湖面,秋水果然看到了一个肉铺。
“为什么?”
“他怕猪肉味沾到你身上,所以离你远点。”阿傻说。
“哎,这肉刀……真实在。”秋水笑着摇摇头,“帮我转告他,八月八那天请他吃喜糖。”

在湖的对岸,肉刀还在一刀一刀地切着猪肉。肉气四处弥漫。

###5
这天早晨,肉刀放下屠刀,取出了一个小布袋,把铜板倒在沾满猪油的手心一个个数了起来。
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一共也就十几两。娘活着的时候告诉他,攒够了二十两,就可以娶媳妇了。

###6
一抹白虹贯上了天空,阿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一张请柬交给肉刀。
“是秋水姐请你参加她的婚宴吧?”阿傻问。
“唔……”肉刀支支吾吾地说。
“你去吗?”
“唔……我……去……唔……”
眺望白淬湖的对岸,肉刀看见许多穿红衣裳的人喜气洋洋地进了秋水家的胡同。
“秋……唔……要嫁了……秋唔要嫁。”肉刀停下切肉,肥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枯黄色的秋风徐徐掠过。
这次婚宴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见秋水的机会了吧。
肉刀数了数钱,正好二十两。

###7
城中央上官家的爆竹声响彻了周围的大地,上官大人要成亲了。

###结局1
肉刀进去了,带着二十两银子的贺礼进去了。
上官和秋水正准备拜堂,却闻到一大股肉腥味。
“滚出去!”上官望着眼前这个人,大为不解。
“这是我朋友。”
秋水走过来,对肉刀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唔……你邀请我……”
“我没有邀请你。你的请柬不知道是哪来的,连字都没有。”
肉刀很难过,但他没有流泪,把礼品放下就走了。
所有人鸦雀无声目送他。
“把礼品也拿走。”
肉刀心想:早知道就不来了。我这个样子,没有资格喜欢她是肯定的了,不受她欢迎也早应该料到。我真的不该来,不该来……
后来,白淬湖畔只剩几块猪骨头。

###结局2
肉刀进去了,带着二十两银子的贺礼进去了。
上官和秋水正准备拜堂,却闻到一大股肉腥味。
“滚出去!”上官望着眼前这个人,大为不解。
“这是我朋友。”
秋水走过来,对肉刀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唔……来见你最后一面。”
秋水愣住了:“最后一面?”
“唔……以后……你结婚了……就不见了。”肉刀眼里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俺什么也不会说的!”
秋水也流下了眼泪。
“我现在才明白,肉刀,我喜欢的是你。天下所有的金银珠宝我都不会稀罕了,我要的就是猪肉味的刀!”
全场哗然。
上官怒道:“贱女人,你在胡说什么?”
“还你的珠宝!”秋水把头饰首饰全扔给了上官,“咱们走,肉刀!”
肉刀秋水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直到死。

###结局3
秋水走过来,对肉刀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唔……来见你最后一面。”
秋水愣住了:“最后一面?”
“唔……以后……你结婚了……就不见了。”肉刀眼里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俺什么也不会说的!”
秋水也流下了眼泪。
“你走吧,快点走!越快越好!”
肉刀愣愣地望着她,觉得她已经那么遥远了。
“快走!”她怒道。
肉刀还是走了,秋风吹着那股余味,回荡在忧伤的天空中。
“对不起啊相公,继续吧。”秋水把盖头盖上。
随后,她红色的鞋子尖被打湿了。
喀嚓一声,侍卫把刀收了回去,退到了柱子后面。

###结局4
秋水走过来,对肉刀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唔……来见你最后一面。”
秋水愣住了:“最后一面?”
“唔……以后……你结婚了……就不见了。”肉刀眼里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俺什么也不会说的!”
秋水也流下了眼泪。
“你走吧,快点走!越快越好!”
肉刀愣愣地望着她,觉得她已经那么遥远了。
“快走!”她怒道。
肉刀还是走了,秋风吹着那股余味,回荡在忧伤的天空中。
“对不起啊相公,继续吧。”秋水把盖头盖上。
几小时后,婚礼变成了葬礼。
原来秋水早就得了绝症,在人们闹进洞房时发现她已经躺在床上,僵硬了。床边放着一把生锈的猪肉刀,刀上带着许多水滴。也许是口水,但更可能是眼泪。

###结局5
秋水也流下了眼泪。
“你走吧,快点走!越快越好!”
肉刀愣愣地望着她,觉得她已经那么遥远了。
“快走!”她怒道。
肉刀正要转身,突然觉得这一次是如此的沉重。他有生以来从未像这样艰难过。
“不!”肉刀突然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道,“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嗖!
一刀银光闪过,突然窜出的侍卫已经砍向肉刀的脖子。肉刀露出纹身,说:“秋水,你快走!我保护你!”
几个当官的客人大惊,这才知道他就是流亡多年的大盗白玉刀!
“大盗白玉刀!”上官拔出一把剑,“我找你找得好苦,所以才利用这个女人。果然你中计了!”
肉刀大战上官,可还是打不过。就带上秋水逃走。
切了几年沉重的猪肉,他的轻功已经不如当年了。
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了?”秋水深情地望着他。
“我没有中计……”肉刀吐出最后一口也是唯一一口鲜血,“我心甘情愿……”
“肉刀!”
一个女子惊天动地的哭喊,几百年来回荡在江南一带。

###结局6
肉刀正要转身,突然觉得这一次是如此的沉重。他有生以来从未像这样艰难过。
“不!”肉刀突然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道,“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其实从小就说话不利索,这是他第一次说得那么流利。
秋水震惊了,眼泪和手里的礼品都掉在地上。
“为什么不早说……”
嗖!
一道银光闪来。
“危险!”秋水分明看见一个侍卫从柱子后面出来了。她轻轻一转身,那裙摆如此优雅……
扑哧!正中她的背部。
“不!”肉刀抱住下落的秋水,心已经碎了。
“我要杀了你!”肉刀大怒,拔出猪肉刀向侍卫砍去。
可是他哪里打得过。何况还有数百名侍卫在柱子后面藏着呢。
红色的大堂更红了。
上官颓然坐倒在新郎的椅子上,望着躺在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们不动了,却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夕阳西下,秋意更浓。
白淬湖畔,落叶纷飞。
阿傻和阿逼在树下玩耍,但又好像不是他们两个。而是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时间在那里停止,蘑菇都不再生长。他们高高兴兴玩着捉迷藏,永远玩了下去。

###结局7
肉刀进去了,带着二十两银子的贺礼进去了。
上官和秋水正准备拜堂,却闻到一大股肉腥味。
“滚出去!”上官望着眼前这个人,大为不解。
“这是我朋友。”
秋水走过来,对肉刀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唔……你邀请我……”
“我没有邀请你。你的请柬不知道是哪来的,连字都没有。”
肉刀很难过,但他没有流泪,把礼品放下就走了。
所有人鸦雀无声目送他。
“把礼品也拿走。”
肉刀走了。婚礼继续进行,可秋水不大高兴。因为她还是有些喜欢肉刀的,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上官,我们继续吧。”
上官却不说话了。大家早就觉得奇怪了,他本是一能说会道的豪门子弟,整个婚礼就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突然他倒在地上。原来是个木偶。
这时,窗外光芒四射,所有人都忍不住捂眼睛。一个人驾着七彩云霞降落在大堂前,大家一看,这才是上官。
只有秋水愣住了。
原来,时间仓促,肉刀回到卧室后只换了上衣就出来了。导致他上半身变成了上官,下身还是那猪肉围裙。
“追你真的不容易。”他迷人地笑着,“我差点真把自己当猪肉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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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鸫》,雪中的思考

雪榕下的千年
岁月寒蚀的梦想
无奈现实只是胧胧窗花
伟岸未来藏进蒙蒙雾气
生活如同无边封冻的冰川
在柔和的冬阳下慢慢死去
人活着
究竟是为了什么……?
——题记

###一
老师常常教育我们,“要像白鸫一样守护自己的梦想。”
又度听到这句话,我冷笑一声直接走出了教室。步出教室后门的那一刻,我感到肩头晶莹的雪花很快驱散了背后教室里的一片哗然和老师热火朝天的斥责声。
因为你无论怎样教育我,我都不可能再像白鸫一样了。在不知多少年前,我的梦想已经死了……

冬远市的郊区,有近半年的时间浸没在寒冷的冬天里。到处是高而雄伟的雪榕,灰蓝色的枝干和叶子如同大雪一般覆盖了大地。这与南方那些温暖如春的城市迥然不同。
每次像这样公然逃课,我都会到校园北面的雪榕林子里,漫不经心地踱来踱去,一个人像蚕食般慢慢消磨这样寒冷冗长的冬天。
冬风把光秃秃的榕枝灌满。地表蜿蜒盘行的大榕枝上挤挤挨挨地张满了冰蓝色的冬菇。枝头,棉花一般的雪块因为狂风的震颤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树下的冬菇上,给了它们又一顶帽子;与这棉花般的雪块一同从枝头坠下的,还有一团团——白鸫的尸体。就像一个个光滑的雪球,自然而然地落下,悄无声息地覆亡。
因此银装素裹的榕树林,又是宁静庄重的陵园。

白鸫寿命短暂,并不是因为它们无法抵御这里的冬日严寒。老师们的教育也并非没有道理。白鸫的确是一种崇高的鸟类。
从它们在初春残雪中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起,白鸫就注定了一生的梦想——它们花一个月长大,花一个月找到心仪的配偶,花一个月终日忙于捡枝搭枝,寻叶铺叶,再花费两个月,在榕树枝上筑起一个属于它们的温暖厚实的巢。在严冬寒潮到来前,它们会为自己的巢奉上最后一道工序:它们把自己的羽毛取下,安插在巢内,以保证巢内脆弱的蛋能够度过冬日的冷酷,坚持到来年春初。
它们为这道工序献出了羽毛,也把生命献给了冰冷的冬天。
这是白鸫的使命,是一生的梦想。它们为了完成这个梦想来到人间,为了完成这个梦想而冻死。
从初春到初冬,在这种残酷得充满诗气的梦想的支配下,草草结束不到一年的一生,默然把一代代生命的轮回完成。这个种群就这样延续下来。
哪怕只有半年寿命……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默默看着。枝头一堆堆晶莹的雪,如同烈士的坟墓,在冬阳下发出清纯圣洁的光来。
事实上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二
一千多年前我就是这片雪榕林中的一只普通白鸫。我与妻子相爱,共同去筑巢,这与生俱来的伟大的梦想。那段日子平静、幸福,不是这一千年来行尸走肉的生活所能比拟的。而幸福的生活又是那样短暂……
在那个秋风萧瑟的黄昏,她悄然离我而去。什么话都没有留下。那时我才明白她并不是一只白鸫,而是一只雪雁,一只要飞往南方过冬的候鸟。
而我,是一只注定了为梦想死于冬天的北方的白鸫。
我独自站在枝头,悲哀地鸣叫,长长的叫声凄凉地划破雪榕层层叠叠的枯枝黄叶,盘旋着飞向遥远的天空,飞向天上“人”字形的大雁队伍。
知道这样无济于事,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相信,当冬去春来,她会回来。——虽然我很可能冻死在这个冬天。
那年冬天,我站在光秃秃的枝头,望着漫天飞雪,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和无情的冰冻,坚守着那段美好的回忆。那未完成的巢,就在我脚边颤抖。当同类们在鹅毛大雪中怀抱梦想,化为雪中冻骨时,我很羡慕。但我一直坚持,活下去……在瑟瑟发抖……冷如冰封的枝头……昂头挺胸……等她回来。
因为……
如果说其它白鸫的梦想是在严冬死去……那么等她回家……现在就是我的梦想……
……
终于,春天来了,冰消雪融,我还没死。我从冻僵中逐渐清醒过来。当发现我真的还活着的时候,我很惊奇。我大概是第一只熬过冬天的白鸫!虽然,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然后,这个春天,她没有出现。
夏天来了,秋天来了……她还是没有出现。我依然在等待。

风归雪走,白虹绕日,转眼已是千年!

这一千年中我每时每刻都在等。实在孤独的时候,就飞到附近转一转。后来这里建成的学校,我就在枝头观望人类匆匆而麻木的生活。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白鸫在活了一千年后会拥有人的外表。不知是基因变种还是修炼成精,我确确实实成了人,一个清秀的少年。
作为一个人,我已经不能在生活在树枝上,于是住进了这所学校。
作为一个人,我拥有了一种不曾有过的理智直觉——一千年了,她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从拥有这个直觉的那一刻起我守护了千年的梦想化为虚无。
没有了梦想的人,生活成为了一种煎熬。……

###三
想到这里,榕树林边缘地带传来了踏雪而来的脚步声。看来已经下课,冻蹄来找我了。
总是这样的冬季,总是这样的人类。一千年,我在枝头所看到的世界并没有太大变化。看着一届又一届学生毕业离去,一代又一代教师来来归归,我每天的时光单调乏味,漫不经心地匆匆流逝,然后,像春夏秋冬、日月星辰一样循环往复,令我感觉千年如一瞬。
脚步声越来越近。当我回头时,手持两个冰淇淋的冻蹄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笑盈盈地沿着榕树林间覆盖着薄雪的小路向我走来,喊道:“吴东夜。”
我不动神色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笑容满面,实际上内心不比我开心多少。据说,自从他失恋以后在就不断地强迫自己快乐起来,包括这种强迫出的微笑。
“哦呵呵呵,这个是给你的。”冻蹄用膝盖顶了我一下,把冰淇淋塞给我,“你又旷课了啊。”
“嗯。”我说。
“心情一不好就出来瞎逛。你这家伙到底整天在郁闷什么呀……不会你也失恋了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昂起头。枝头上,几只毛茸茸的冬雀,围着雪堆里小小的白鸫尸体叽叽喳喳地叫,似乎要唤醒它们。
无数的白鸫的积雪,连成了一座广大的雪原。
其实我很像说,我已经失恋一千年了。
“哎……”又没听到我的回答,冻蹄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雾气爬满了他消瘦而坚毅的面容。他咬了一口冰淇淋,随后口中发出牙齿冷得发颤的声音,“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务务正业啊?……”
在冻蹄眼中,我是那种典型的不务正业的学生,不务正业的原因只有我知道。我早在千年前那个不为人知的冬天,失去了支持我的一切。你们人类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懂的。生活是怎样地成为单调的、冰冷的岩层,在齐刷刷的风雪中,度过慢慢无尽的岁月……
“已经高二了,不好好学习怎么行啊?”冻蹄大口啃着冰淇淋看着我。
“还是那么啰嗦……”我不满地瞥了他一样,也吃了起来。
“哦呵呵呵呵……”
两个人就此开始大吃特吃,同时对着铺满积雪的榕林深处默默凝望。吃着吃着,不知不觉下起了小雪。
“回去吧。”我说。
“别啊……你看……这雪多美啊……”冻蹄充满憧憬地扬起头,看见雪片从天而降,微漠地洒在脸上。
看到他这种表情,我不屑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大步离开时,我听到还站在雪地里的他自言自语:
“广东也下雪了吗?……”

###四
自从成为人以来到现在,不管怎么换届、换班,我的成绩一直是倒数第一。对此我已经习惯了。毕竟我没有梦想了,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呢?……凡人眼中的幸福生活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一年年漫无目的地待在学校,除此以外我也无处可去。就这么捱下去吧!
岁月总有一天会取走我这样一条毫无意义的生命,一次错误的降生。
而冻蹄,是我们班第一名。真搞不懂这种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梦想在支持着他,就算是失恋也一如既往地努力学习。学习有什么好的?然而,他似乎总忘不了那鲜为人知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偶尔我会看到他偷偷拭去眼角泫然而下的眼泪,尽管他往往是在笑与笑的间歇的一刹那。之后,他又在别人面前一副快乐无比的样子了。
冻蹄一直把我当作知己朋友,因为他坚定地认为我是一个拥有和他一样的过去的人。(……)课余时间冻蹄经常请我吃冰淇淋,同时把他和小泫过去的甜蜜岁月滔滔不绝地讲给我听。
“行了吧你。”我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这个周六下午,我们已经在阳台上聊了四个小时,冰淇淋包装袋已经无力地洒一地。远处的风景里,淡红的残阳映刻在微蓝的白雪上,冰火交融。
冻蹄并没有从阳台上下去的打算,继续说:“好吧,好吧,东瓜,我不说了,讲讲你的故事吧。”
然后他像拍冬瓜一样拍拍我的头,“哦呵呵呵呵”地笑着,让我感觉十分不自在。我不以为然地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个子不算低,只是由于名字里带有一个“东”,就恼人地获得了这么个外号。早知道我就不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说。
“你不是说你也有类似的经历吗?……你个东瓜还不好意思讲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太久了,我不想再提了。”我低头伏在阳台的栅栏上,听到楼顶的乌鸦在嘎嘎叫,迎接黄昏。
“比我和小泫的故事还久吗?”
“嗯。”我想说,一千年会是一个吓死你的数字。当然我不能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知己朋友是一只活了千年的鸟变的——当岁月洗去人类酸甜苦辣的记忆,当一代又一代朋友生老病死,这只不死鸫,也许会永远地、漫无目的地活下去……
“唉,东瓜,同病相怜啊……”冻蹄打趣地说,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看来他不打算追问下去了,这令我稍稍舒了一口气。
他总是讲得滔滔不绝,其实我很少认真听过。做了一千年的白鸫,阅人无数,人间百态我实在看烦了、听腻了。所以对他“永生铭记”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可是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十分期待我追问的样子。
“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吧。”冻蹄以一种感慨的口气说道。
他拭了拭眼角,笑眯眯地从阳台跳回教室,拿出一本数学辅导书开始学习了。
多么单纯的生活,我想——好像对他来说,学习和倾诉过去就成了生活的全部。考上好的大学,改变生活的现状,就是他的梦想吧。
就像白鸫,单纯地生活,单纯地筑巢,单纯地谈恋爱然后单纯地死。
有梦想的生命,再短暂也令我羡慕。
可我呢……当梦想溃散,一切都失去了价值。梦想就像旅途的目的地,而我们都是旅者。当大家都结束了行程,我的路却再也走不完。要么在交错的路上徘徊踟躇,要么站在路边,看世人来来回回……
我想,一千年了,看惯了别人的生生死死,我的死亡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呢?

###五
我的同桌叫岳飞断。
听到这个名字,我想象他是一只飞翔时断了翅膀的鸟。但是人类一般对“岳飞”这个词更感兴趣一些,倒是没人去想他是什么鸟了。
他自己说:“我是一只还没学会飞就断了的烂鸟。”
飞断是个狂热的玄幻小说读者,每天有超过十小时在以各种隐蔽的方式看小说。当他被没收了十几本小说,请了七八次家长,他还是在一如既往不知疲倦地看小说。
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扑到了面包上一样”。
“你将来要当作家吗?”这些年我见过许多当代作家,但看书疯狂到这种地步的,他还是我成为人以来见过的第一个。之前我有过一个看武侠小说的同学,不过也比不及他。
飞断抬起头,胖胖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笑的涟漪,好像总是因为什么事十分满意的样子。他说:“我只是看着玩而已。……”
一阵冷风夹着雪推开了教室后门,霎时间,室内空气里的碎雪滚滚如尘,吸引了许多认真上自习课的同学放下笔侃侃而谈起来。
飞断对我笑了笑,又埋头看小说了。我看到那书被撕成一页一页的散片,就像一个懒学生零散着的教学案。我知道,这是因为书太大,容易被老师发现。
“看不腻吗?”我问。
“?”飞断惊讶地抬起头,吐出了庞大的舌头,“怎么会啊?我这样还嫌时间不够呢!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时间看了,我要在这三年看个够!嘎嘎嘎……”
我想,三年的时间真的那么宝贵吗……我一直尝试各种书来打发时间,但没有一本能吸引我的。因为我始终不是人类,我不懂人类在想什么;只是一只没有了梦想的白鸫罢了。
不过听到“嘎嘎嘎”,我不禁笑了。二十多年前我遇到的那个看武侠小说的书虫,貌似就有这口头禅。那时候还没有玄幻小说这种东西。毕业后他告诉我,由于成绩太差,专科也没考上,去了一家汽修店做学徒。从此再无联系。
“玄幻小说看起来很爽的。你可以把主人公想象成自己,拥有超凡入圣的能力,毁天灭地,而且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我不小心喊了出来,很多同学转过脸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是啊。如果我可以永生不死,就可以有无穷的时间看玄幻小说了……”飞断高兴地想着,口水直流。
“等你真的永生不死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怎么会?我先看个几百年上千年,然后说不定真的能成为玄幻作家。”
“你真的想成为玄幻作家?”
“是啊。每个喜欢看玄幻小说的都有这样的梦想吧。毕竟看别人写的,与自己想的世界还是有差距……”
“既然有梦想,为什么不从现在做起呢?”我羡慕地说。能有自己真心喜欢做的事,又有一个有待完成的梦想,这样的人生在我看来,真是太奢侈了。
听到我的疑问,飞断灿烂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哀。
“我学习太差了。我爸让我毕业以后学修摩托车,这样才有出路。学成以后跟着别人修摩托车,熟人都已经找好了……我这一辈子都已经被我爸安排好了。唉,将来我有了孩子,一定不让他像我这样……”
我恍然间明白。二十多年前那个小子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说,将来我有了孩子,一定不让他接触武侠小说了,那样只会影响学习,像我这样没出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飞断的父亲。
他们的生活,在很早的时候已经注定。就像一只白鸫,注定把生命献给冬神。虽然,这并不是一回事。
我苦笑,没有梦想的我,倒是幸运多了……
飞断把小说藏在课本下面,津津有味地看啊看。
窗外有一轮朦胧的朝阳,在冬雾里释放出暖暖的光,仿佛并不是很遥远了。几只叽叽喳喳的冬雀迎着小米粒般的小雪,向着窎远的朝阳飞去。
不知疲倦,直到飞断翅膀。

###六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都在忙碌模拟考试。冻蹄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复习上,使我的耳根更清闲了。
考完后成绩公布了,冻蹄显得很郁闷。这次他只考了班内第六名,这是他上高中以来最差的成绩。看到他悲哀婉转的样子,我只好陪他到校园里走走。
灰蓝色的天空宛如零度的冰室。
碎宝石般的雪粒漫不经心地洒下,随着无序的人间之风附着在道边无叶的榕枝上。
冻蹄说这种天气能给他冷静,一冷静就会想起小泫。虽然他不冷静更会想起小泫。总之,他又以此为理由讲起小泫的故事。
“在小泫的鼓励下我总能坚强地振作起来,”冻蹄边走边说,眼中浮动着无尽的雾气,“然后为了她我不懈地努力学习……”
“现在你不也是在不懈努力么……”我说。
“……哎。”
“……”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伤口,刚刚把考试失利的悲哀忘记,现在又被我拉回他面前。
“小泫走了以后我早就想放弃学习了,甚至觉得生活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是,每当我打算放下一切的时候,我觉得小泫正在远方,她看到一颗流星,就为我许愿……”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支柱吧……”我非常理解地点点头。
冻蹄睫毛上的雪融聚成了一滴泪一样的东西,顺着他平直的面颊流了下来。
我也不禁想起和雪雁一起共筑梦想的日子。
“小泫去哪了?”我第一次追问起来。
“初中毕业以后他去了广东读书,甚至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明白,我们相隔太远了,她是不想再让我为她而浪费时间。”
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和冻蹄那么相似。
他还能一个人为梦想努力下去;而一千年前的那只白鸫,放弃了梦想,在枝头傻等了一千年。
我们默默地走在风飞雪舞的路边,雪大了起来。路的另一边是广大的水塘。
我突然间发现,在水塘中央长满了洁白的冬荷,在薄冰连绵的塘面上冰雕一般地伫立着;又如同冬神昨天来过,取走无数生命,这是她走过时留下的脚印。
“你以前没有发现吗?”冻蹄问。
“没有。”事实上一千年前我便生活在这附近,竟没有发现这里长有冬荷,“我一直以为加拿大才有。”
“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听说冬荷只开在最寒冷的时候,就像一个人的梦想,总是在最凄美的时刻实现……”
这句话令我心中一震。
“失恋使人感性啊……”我学着他的样子。
“看你感触颇深的样子,”冻蹄笑了,“你不用在否认我们是同一类人了吧,东瓜……哦呵呵呵呵……”同时他拍了拍我的头。
“哈哈……”我竟然笑了出来。声音爽快淋漓,如同不知何时忘却的叫声。
这时我耳畔回荡起一首歌,
直到爱消失你才懂得/去珍惜身边每个/美好风景
只是她早已/离去
直到你想通她早已经/不再对你留恋
最后的你/开始了一段挣扎
……
之后我们似乎都愉快了很多,沿着浮满薄冰的荷塘走了一圈,聊了很多貌似哲学的东西。
我说冻蹄你这么感性应该学文科。
冻蹄说我应该多笑一笑,天天抑郁容易变老,并鼓励我把过去的事讲一讲。
不过他没有得逞。因为前面一男一女坐在塘边看冬荷的景象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男生留着褐色的长发,穿着一身红色休闲装,在这寒冷的蓝色雪幕下给人一种很酷的感觉。
这时他转过头来,用令人不快的目光看了我和冻蹄一下,拉起女生的手匆匆离去。
“他是……大概是小伤的男朋友。”冻蹄迟钝地说。
“那个好像不是小伤吧……”我记得小伤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这个叫做外遇……”冻蹄耸肩一笑,“走吧东瓜,我们也去吃饭吧。”
我们在沙沙的雪中向餐厅慢行,看到那一男一女亲热地进了餐厅。冰粒在冬息中聚成冰晶,冰晶在冬雾中结成雪片。天空就像一株巨大雪榕的树冠,闷闷不乐地洒下银白的叶片。
我想,小伤,那个坐在教室角落的女孩,现在也在餐厅的某个角落一个人吃饭呢吧。

###七
汤圆是冬远市最有名的食物,淡黄的外表浮在汤里,令人想起晴天里温暖的太阳。
据说在这里的漫长的冬季里,有些人把汤圆想象成夜空划过的流星,吃汤圆时默念自己的梦想,那么梦想一定会实现。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难堪,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失去了梦想了。
大概冻蹄也想到了这个典故,他边吃边问:“你将来要做什么,东瓜?”
“我……”我犹豫了很久,只好承认,“我暂时没什么梦想……”
“不会吧!”冻蹄大叫一声,吓得我用力一咬,滚烫的馅流了出来。
“难道我很有一副有志青年的样子吗?”我愤愤地反驳。
“不可能。人是不可能没有梦想的,那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但它肯定存在你的潜意识里。”冻蹄认真地说,汤圆的热气浮起到餐厅上空。
“大哥……真没有……”我拉出绝望的语调,用筷子呯呯敲着碗。
然后我叹气摇摇头。
我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冻蹄说:“我要好好学习,考上我心目中的大学。”
这个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好好过一辈子,这也许是当代许多学生的梦想吧。
“未来的生活就那么吸引你吗?”我问道。
“吸引又怎样不吸引又怎样,坐在这里等死吗?”冻蹄大声说。汤圆的热气使他的眼睛朦胧见雾。
一时间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就是坐着等死的那种人。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你的梦想真单纯。”
“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我早就想放弃了!”
不知是谁打开了餐厅的窗户,一阵凛冽的风挟着羽毛般的大雪汹涌而至,周围,气氛骤然变冷。
冻蹄眉头一皱,放下碗筷默默走向出口。火炉一样的红光从外面推进来,拉长了他的身影。
只剩我一人待在喧嚣人群中的一块空旷的地域,只见空气中的雪花升华在汤圆升腾出的热雾里。
“我爸让我毕业有先上两年技校。”
“学烹饪吧,这几年好就业。”
“我听说修摩托车在冬远市更好点吧。”
……
我听到邻桌两个穿校服的男生很认真地说。
我惊异地发现,现实在梦想面前那样冷酷和强大,甚至能任意左右它的命运。就像刚刚那阵突然闯进的烈风,把无数洁白的雪花驱散成了水汽。

###八
因为这样小小都口角,我们沉默了。从那个中午到第二天上午,我和冻蹄互不搭理。这让我们本来活力四射的宿舍变得紧张而安静,一到晚上便没有人说话了,每个人都听着窗外风雪交加的狂奏,做着自己的事。
我藏在被子里用手机把玩着QQ。
这些年我在网络上认识了许多人,但大多数只是点头之交,问几声“你好”之后,QQ又像雪原一样空白了。
我在各位好友之间切换来切换去,但是没有人主动和我说话。一千年的岁月是那样漫长,我已经习惯了孤独,可是这个夜晚变得格外难熬。
我记得有位作家说过,寂寞是一只绵羊。
现在,身边的每一个人和每一只鸫,都在为梦想不懈努力。而我这个没有梦想的生命,只能与绵羊为伴了吧。
大雪把夜光映进窗户,使宿舍内如同一幅泼墨画。黑暗中我以为每个人都睡熟了,然而我还是发现,对面床上光华浮动。他是叶笑春,一个非常调皮的男孩。每天我们耳边都充满了他所带来的欢笑,此时我却看到黑暗中的泪光闪烁。
有多少人明媚的外表下,掩藏着不为人知的忧伤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偷偷哭泣,也没有安慰他。我知道明天他又会笑颜如春,我知道明天他又会活力四射,然后把现在出土的忧伤重埋内心深处……
沙瀑般浓密的暴雪,倾斜在这个死寂的夜里。

###九
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上午醒来时冻蹄已经离开了宿舍。
这是个明朗的冬季周末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细小的雪雾。雪雾中,学校灰色的会议楼,就像高耸的城堡,又像庄严的教堂。
根据学校的安排,我们几个班的学生都来这里听报告。对我来说,这无异于站在榕树枝上愣一整天。
主席台上教授的声音就像昨夜咆哮的狂风,引起我心头一阵颤栗。
冻蹄去哪了?
我缓缓站起来张望广阔的大厅,眼下是穿着校服的黑压压的学生。
突然间我发现身边有双白眼睛在注视着我。
之所以说这是双白眼睛,是因为这是个很黑的男孩,黝黑的皮肤,弄黑的平头,暗红的嘴唇,使一双白眼睛在广大黑暗只见格外醒目,犹如一身黑铁锻铸的骑士铠甲,在头盔上镶嵌了两颗白玉石。
我似乎有些印象了。他是我们班的“小黑”,最老实、最单纯,学习又努力,只是成绩一直排在倒数。
“你……”我诧异地和那双清澈的眼睛对峙了几秒。
“没啥。”小黑冲我笑了笑,转过脸去听报告了。
过了半分钟,他又转过脸来张口想说什么,刚刚发出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会议室扩音器发出的声浪之中。他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了过去。
我很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冲我笑笑,黝黑的脸因不好意思而变得深红,张了几次口,终于凑到我耳边说:“东夜哥,问你个事中不?”
已经十几年没有被人称为东夜哥了,我笑笑说:“尽管问。”
“你坐在最后一排对不……那个……”
“嗯?”
“你跟那个莫小伤……说过话吗?”小黑很紧张地把脸转过去,就像一个煤球改变了炉向。
我似乎要猜到了,说实话到这个班一年多来,我真正认识的同学很少,而对于那个很内向的女生更是连招呼都没打过。我没有立即告诉他,而是问:“怎么了?”
“她跟你说话都说些啥呀……提到过俺吗?”他皱了一下眉,说。
“好像有吧。”我撒谎说。本以为小黑会很高兴,没想到他的眉皱得更紧了。
“她除了说我黑,还说我啥呀?……”
“没有啊……谁说你黑了?”
“我知道俺黑!”小黑大声说,泪在眼眶里打转,“俺不在意别人说我啥,俺光是想知道。”
只见他用欠洗的袖子抹了抹眼,委屈地说:“俺真不在意……”
我心里一阵难受。我记得小黑总是被男生们拿来取乐,经常不知所措地抹眼泪。
“……我经常听别人夸你,说你是个单纯的小孩,这样很好。”我说。
在人类社会待了很多年,时代的潮水在慢慢洗去人心的纯色。人类的思想,越来越复杂了。像这样的孩子,真是太少了……
“你这样很好……千万别……”
“我……”
“知道吗,小黑。像你这样的人,现在很少了。你是好人……”我认真地说着,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是真的希望这个外表像煤一样黑,心却像雪一样白的男孩能够一直单纯下去。
“我真的不在乎……”小黑咽下了一口眼泪,转开了话题,“现在的实验课好学吗?”
“你觉得呢?”
“我总是学不会,”小黑说,“俺真的尽力了……”
“学不会看看书就行了,未必要亲自操作实验吧。”其实这些是我从冻蹄那里了解来的。现在的实验课,不过是素质教育的表面文章罢了,根本没有用。
“你说,我的梦想,能实现吗?”
我心里一震,又听到了“梦想”这个乏味的字眼。
“你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吧?”
“嗯。”
“当然能实现了,”我笑着说,“只要你努力,一定会实现,这是毫无疑问的。”
我说了一个大谎话。人人都知道科学家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只是不忍心打碎这个单纯的梦想。
“可俺的成绩……”
“一定会赶上去的,你也一定会成为科学家,只是早晚的事,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我肯定地说。
小黑笑笑,转过头不说话了,目光好像坚定了许多。
我想,多少年后,他一定会痛恨我这虚假的微笑吧……
我索性忘了这些,和小黑一起安静地听报告,如同两个在狂风中观景的人。
“……要知道,中国教育的改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同学们,我们还是要尊重现实,努力按照现有的教育条件……”教授滔滔不绝地讲。

###十
听完报告回教师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些冬荷,想起了冻蹄的话,“一个人的梦想,总是在最凄美的……”
我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手机QQ上冻蹄的留言:
昨天的事很抱歉,我心情不好所以太激动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既然选择了梦想,就永远地为它努力吧。我有一个好的家庭,一座漂亮的房子,还有一个妹妹,还有这么多朋友。就算没有小泫我也应该满足了,我应该快乐。

我感触很深,在路上想了很久。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我才知道冻蹄得了重感冒,被送往了医院。我立即向学校请了假,到医院看望他。
一轮金色的月亮笼罩在绵绵金光之中,夜色凉如水。我疲惫地走出校门,登上了一辆公交车。和我一起上车的,是个圆脸草坪头的男生,他好像也要去医院看望什么人。
他坐在我旁边,问我“学习怎么样”,说话的方式很正式、认真,调子却带有一种戏曲味。
我说:“还行吧。”我含糊地回答,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告诉我他在用“疯狂英语”的方式学英语,每天读英语五个小时,直到能脱口而出。“我英语基础太差,这个方法试了试,效果还不错。”
然后他问:“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么?”
“呃……还没……等我的成绩稳定下来再说吧。”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去考人类的大学的打算,“你呢?”
“以前我想直接报考加拿大外语学院。”
“啊?”我有些惊讶。
他说:“我一直有一个很奢侈的梦想,就是去加拿大读书。也许是年少轻狂,我从高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同寻常的路——我全力学一门英语,准备直接考外语学院,放弃了其它功课。父母也很支持我,虽然报考费用要一百万,但是他们相信我……”
我依然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城市。从玻璃中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他正透过晶莹的泪水望着那轮黄金色月亮。
“可我太贪玩了,两年后,我不仅其它课一窍不通,而且英语也没学好。我放弃了,只好留级了……如果不是这样,几个月后我也要高考了吧……真是不可想象。”
他的声音淡淡无奈。
“现在我做回了一个正常的文科生,在艰难地补习每一门功课。尽管我还是最喜欢英语……然后考一个不至于太差的大学,学金融或者法律。”
“那你的加拿大怎么办?”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努力的。梦想很好,但是人走出现实就无法生活,更谈不上梦想……就是这样。”
我听到他笑了。我也笑了一下。
车还在缓缓开进,淡淡的苦涩弥漫在惨惨的月光下,然后在城市快车带起的风中飘向广阔的天空……
最真实的原来是生活。

###十一
当我到了医院,外面又下起了卷卷绵绵的大雪。而医院的病房,也白得像雪一样。
病床上的冻蹄看起来很憔悴,原本坚毅的面容如同霜打一般。
我说:“你好好养病,病好之后我……我让别人帮你补课。”
冻蹄坐起来,病衣如同天使的长袍。他说:“呵呵,如果好不了呢?”
“我知道你会好的。”
“我才不想好呢,这样天天不用学习多好,是吧东瓜,哦呵呵呵呵……”冻蹄拍拍我的头说。我连忙往一边闪。
“谁信啊。你会放弃你梦寐以求的大学吗?”
“……”冻蹄笑了。
“既然你有梦想,我就坚定地支持你。”我说。
冻蹄笑着把脸转向窗外。后来旁边床位的病人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并没有及时领会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
我走出病房感觉温暖了许多。我期待冻蹄出院后一起在冬荷塘畔踱步,甚至期待他关于小泫的唠唠叨叨。
可是一位长得像死神的大夫拦住了我,但当时我觉得他长得像天使。他把我带到了一间充满了寒意的办公室。
他告诉我,冻蹄患的不是重感冒,是癌症。而且非常罕见,只有在极度寒冷的冬远市,几十年才有三例。他最久还能活几个月。而且,冻蹄的父母要求永远不要告诉他,与其靠治疗延续生命,还不如快快乐乐一无所知地离开……
我骇然。

###十二
早已看透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可接下来的几个月令我格外难受,原本冗长的冬季也显得格外漫长。
“出院”后冻蹄像以前一样努力学习,像以前一样滔滔不尽地向我讲述小泫的故事,像以前一样拍拍我的头叫我“东瓜”,然后傻笑。只是他回医院复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去医院看他我都会说“你好好养病,病好以后我让人帮你补课”,然后他笑着说“谢了”。我很清楚的是,这个笑容满面的男人,终将消失在这个白花花的地方……

冻蹄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高三那年冬天,他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在抢救室在我满面泪光地等到半夜,然后从半夜等到晨光熹微。东方亮起来的时候,窗外的积雪拉出长长的暗影。
终于,冻蹄醒了。我被准许进入抢救室。白花花的一切依然如雪。
看到冻蹄憔悴地躺在床上,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像大雪般飘落下来。
“怎么了,东瓜?”冻蹄伸出消瘦的手,习惯性地拍拍我的头。
我坐在床边只是流泪。
“重感冒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么?”冻蹄缓缓地笑了。一缕阳光洒在他雪一样苍白的面容上。
“你还不明白吗?”我大声哭喊出来,“什么重感冒啊!哪有这样的感冒啊?那都是你爸妈让我们骗你的!是……是……”
我低下头,啜泣着轻声说:“是癌症啊。”
我轻声地说是怕他被吓到,然而结果却出我意料。
他笑着摇摇头。
这时我才明白,冻蹄早就知道了。原来一直是我没明白。
他告诉我说,他一直努力学习,即使小泫已经走了。因为这样,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和她考同一所大学。当无意中听到医生的话时,他并没有很悲伤。
“我本以为能坚持到高考呢……”冻蹄笑着说。
可是离高考还有半年时间。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现在有梦想了么?
我说,已经有了。
他没有再问,说,那就好。
我告诉他,今年的冬荷又开了,开在了最凄美的季节。

###十三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医院,也再没有打听冻蹄的情况。
我开始学着去生活,开始像其他高三学生一样写字。千年来我的生活终于展开了新的一页。
当大雪停了,我会去那片雪榕林里,出席这一年的白鸫们的葬礼。那些单调的、完美的同类们,傻瓜一样地为梦想献出生命。没人告诉它们,如果不这样做,它们或许都能像我一样长生不死。如果不是这一切,我也早在一千年前的那个冬天离去了。
现在,我有了一个梦想。我要像冻蹄一样好好学习,然后考到广东大学,帮他找到小泫,把这一切一切的故事讲给她听。
这是我千年来第一个梦想。
虽然我知道我没有人类那样聪明,虽然我知道我一直都是倒数第一,但我会学着冻蹄的样子,努力下去。

广东。
不同于冬远市连绵如练的鹅毛大雪天气,广东的天空总是笼罩在郁郁的阳光下。到处都有挺拔的常青松在支撑着四季。
就在这样灼热的广东大学汉语学院,我几经周折见到了小泫。
小泫是如冻蹄所述的那样很漂亮很清纯的女孩。她泪流满面地结果我手中的 《不死鸫》时苦涩一笑,那笑容里,无疑深埋了痛苦。却让我在这灼热的南方想起和冻蹄曾一同走过的漂有浮冰的荷塘。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在《不死鸫》里写出了冻蹄向我倾诉的点点滴滴。我本以为大多数已不能实现,写的时候却发现,冻蹄的梦想其实很简单。
小泫问我为什么要给这个笔记本取名为《不死鸫》,我说:“在北方的冬远市,不死的白鸫就象征了永恒的梦想。”在说这句话时我感觉梦想实现了。这是我千年的生命以来第一次实现梦想。我想无数人类和白鸫都是在为这一刻催人泪下的感觉而生生不息地努力吧。
道了声“再见”,我准备离开这里。这时,一个陌生而又熟悉、亲切而又甜美的声音叫住了我。在我回过头去的那一刻,千年来的酸甜苦辣、前尘往事突然从我的脑海一闪而过——我看见小泫身边站着一个女孩,穿着羽毛般宁静而且美丽的白色衣衫,就像只白鸫一样。
她向我走过来,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雪雁。”
我惊滞地望着她。难道是你?……是你吗?……是你在等我吗?……难道你在这灼热的南方城市,也等待了一千年么?……

###十四
许多年后我带着雪雁回到冬远市,带她参观我和冻蹄的母校,包括那大片大片的雪榕林。
这里依然是铺天盖地的积雪,依然是白鸫们的陵园。
我指着一棵千年老榕树,说,我曾经在这里,为了一个梦想傻傻地等待了很久很久。……也许我早点努力,早点到南方去,梦想早已实现了吧?
雪雁笑着说,你是在等我么?
这时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想起飞断,想起小黑,想起小伤……他们的梦想,都已经实现了么?
突然天空划破一声嘹亮的鸫鸣,如同一声灿烂的笑。一只白鸫欢快地从树林深处飞来,落在了我的肩上。它拍了拍我的头,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耳语说:
“东瓜,哦呵呵呵呵……”

-END-

《国印无双》

###第一章 黑马良!化腐朽为国印!!
菏泽一中·生物课。
“第一题选Bo,第二题选A,第三题选De……”孙国印老师轻轻挥动着卷子说道。轻盈的卷子在孙国印手中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给予了生物课上的学生们充分的活力。
“第二题为啥选A啊?”有个学生站起来问道。
有问题就直接问,这是孙国印的课堂的一贯作风。
孙国印笑笑说:“题上说了,‘把猪阉割了有利于它的生长’……”
看到孙国印笑了,同学们心底暗自萌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其实作为全级部最帅的老师,那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容,那星辰般明亮的双目,那大树一样伟岸挺拔的身躯,配上褐色的长夹克,使孙国印成为了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
“为什么会有利于猪的生长呢?”那个学生继续问。
学生们总是要把问题一问到底。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问问题的真正目的恐怕不是活的这样琐碎的知识,而是能够获得宝贵的和孙老师说话的光荣机遇——一种可遇不可求的令旁人嫉妒的伟大机遇啊……
孙国印淡淡地说:“因为它没能多闲杂的事了。”
“……”
教室里突然沉寂了5秒钟,随后是巨大的爆炸般的笑声。是啊,大家都是高中生,试问哪个高中学生能够抵得住孙国印老师这么精妙绝伦的回答呢?
然而,在这热闹的课堂氛围里孙国印还是发现了一双冷漠的眼神。那冷如冰霜的眼神,似乎看破了孙国印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龙大陆东部·朽木村。
“朽木不可雕也!”堂屋里发出了惊人的咆哮声,惊得四周柳树上的杜鹃们全部向远处的小山飞去。
这是一间很是破旧的小木屋,及时在【朽木村】这样贫困的小村子还是显得很寒酸。
堂屋里是一个愤怒的父亲,有着白花花的头发和布满了愁纹的额头。他凝聚的强大的手力,向他的儿子牛儿打出了重重的一拳。
牛儿被震得后退数米远,剧痛从他的心口传向身体各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口中喷涌而出,哗哗地飘了一地。
“孽子,去死吧!”愤怒的父亲大吼一声,一个更沉重的拳头向着牛二的太阳穴猛烈地飞去……
牛二刚刚二十岁,瘦弱的身躯和碎乱的头发使他看起来颓废不振。那恍如做梦的眼球令人觉得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活生生的傻逼。他走在村子里会引来青年、老人、儿童的无限唾骂和不时的殴打,就像老鼠过街了一样。因此他二十年的生活就如同一场黄昏悲剧。
当然了他也不想受人欺负,但是他一直在默默容忍。于是欺负他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更加猖狂。
终于有一天他又受到了邻居二狗子的欺辱。他终于爆发了!他攥起沙包大的拳头,血脉喷张地冲向了二狗家……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发泄了毕生的怨恨,连打数百拳,把二狗家的一只鸡打成了肉泥!
后来二狗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把这件事告诉了牛二的父亲。愤怒的父亲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他决定除掉这个逆子……
“孽子,去死吧!”愤怒的父亲大吼一声,一个更沉重的拳头向着牛二的太阳穴猛烈地飞去……”
突然,牛二血淋淋的躯体上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菏泽一中·生物课。
在同学们还沉浸在孙国印老师精妙绝伦的回答所带来的欢笑的时候,孙国印已经从讲台上下来,顺着那双寒冰般的目光缓缓地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黑色运动服装的男生。
“你想怎么样?小河?”孙国印不动声色地说,低沉的声音顺着那股英俊的气流徐徐传出,湮没在其他学生欢乐的笑声里。因此别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话。
那个叫小河的学生坐在最后一排。他轻轻一笑,看似淡然而实际上似乎掩藏了无尽的杀气。他说:“印子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应该不仅仅是个生物老师吧……”
孙国印像是突然被一把剑刺穿了。他惊异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
“哈,”小河笑着并没有回答,“我不仅知道你不叫孙国印,而且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孙家拳的第八十八代传人!……嘿嘿……”
“你!”孙国印险些晕过去。他在多年来一直在掩饰自己是个超级武林高手的秘密,而且一直没有被揭穿。没想到在自己隐退江湖多年后的今天被一个看似平平常常的学生说穿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河从桌洞里缓缓地掏出一直黑色的笔。那是一支黑色的钢笔,笔杆上纹有黑色牡丹形的纹路,显得十分精致奇特而且诡异。
孙国印怔住了,原本镇定和保持了和谐的目光随着心乱如麻而变得恐惧起来。他突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是……【黑马良】?!“
“呵呵。”小河又笑出了声,声音低沉但是非常曲折诡异。
传说黑马良是一支蕴含了上古魔法的笔。用它可以任意连接小说和现实中的人和事物,比如把小说中的东西写到现实中来,或者把现实中的人写到小说里面。这支笔曾经在江湖上极具盛名,据说曾经有一个作家把菏泽最大的黑帮“剑锋会”写进了小说里面,通过文学方式把黑帮写死了。后来那个作家便销声匿迹,连同他的小说,连同他的“黑马良”,完完全全消失在了社会上。
没想到这个小河竟然拿到了这支笔……!
“你……你要写我??”孙国印大惊。
“没错,印子哥。”
“别别……前几天你把我做成恶搞连环画放到空间里毁坏我的形象还不够吗怎么还想把我写到小说里不行不行……”
“嘿嘿……印子哥……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无聊了……”小河把钢笔帽拔下,用力向着孙国印一挥,从笔尖吐出了一滴浓黑的墨汁,光一样地飞向孙国印。当墨点接触孙国印的刹那间,孙国印全身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刹那间充满了整个教室。
沉浸在欢笑中的学生们看到金光,纷纷讶然转身看去。当他们转过投来的时候,孙国印已经被吞噬在了金色的光芒里。
“放心去吧,印子哥。我会把你写得很NB的!”

###第二章 宿命到来!二狗的复仇!!
天龙大陆东部·朽木村。
突然牛二血淋淋的躯体上发出了耀眼的金光,他呆滞无神的目光突然变得严穆,如同刚刚被点燃的火炬,佝偻的背一下子挺直了,吊儿郎当的身子也在刹那间端正了起来。傲人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浓浓地散发出来。
愤怒的父亲赶紧收住了拳头,惊异地看着牛二惊人的变化。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王霸之气从牛二身上扩散出来,给予了他视觉上华丽丽的快感——牛二身上的气质竟然奇迹般地发上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看见就想扁的痞子流氓变成了一个令人有顶礼膜拜的冲动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中的帅哥。
“牛……牛二……?”父亲小心地问。
牛二身上的血污还没有干,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突然抬起头来,星辰般的双目惊讶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一间陈旧不堪的堂屋,到处是陈旧的木料和木柜,看来是一个木匠的家。
“擦,真把我写进小说里来了?”牛二自言自语。
显然此时孙国印已经进入了牛儿的身体。虽然牛二的外表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他的气质已经越来越像孙国印了。他的躯体,已经被孙国印占有了。
“儿……儿子?”牛二的父亲不禁潸然泪下。呀似乎已经被“牛二”的帅气所征服了,“是爹不对……”
“你叫我啥?”孙国印问道。
“叫您儿子啊……您是我儿子牛儿啊!”父亲边落泪边说,“儿啊,爹原谅你了。以后咱俩好好干木工,爹以后把家业继承给你……爹要你过上好日子……”
“……”孙国印无语了。没想到小河真把他写到这么一个破地方来了,还无缘无故有了一个“父亲”。
“别叫我牛二,我不是牛二!”孙国印大叫道,“叫印子哥!”
“知道了,印子哥。”父亲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印子哥,爹要你过上好日子……”
“……”孙国印有点小崩溃。他大声吼道,“小河!你看看你把我写成了什么了?你不是说了要把我写得很NB的吗?“
突然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个幽灵般的黑色身影刹那间出现在孙国印和父亲面前。两人不禁都惊呆了。
黑色运动服上散发出的黑色邪气说明,这个身影正是小说的作者——小河。
“印子哥,别急啊。你很快会成为天龙大陆上最NB的人的。“小河说着笑着,声音如同夜风般的诡异。
“快放我出去!”孙国印怒了,“前两天的作业我还没来得及批改,让老朱逮到就挂了!”
“放心,印子哥,有机会我一定会放你的假的。”小河哈哈大笑,看得旁边牛二的父亲一怔一怔的。
“我XXXXXXXX!”孙国印很无奈。看来他只好在这部小说里当一段时间的主角再作打算了,“那你告诉我吧,下面我会遇到什么事?”
“别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印子哥。”
又是一阵狂风几道闪电,小河奇迹般地消失了。
牛二的父亲迟迟顿顿地问,满脸惊滞与疑惑:“他是?……”
“他就是这篇小说的作者。”孙国印没好气地说。
“啥意思?……对了!”牛二的父亲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前几天你杀死了二狗家的小富贵,估计二狗和他的父亲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印子哥您要小心啊……”
“我晕死……我刚来就让我替牛二背黑锅啊,我可真冤种啊……”孙国印很是无奈啊。现在他是“借宿”在了牛儿这个身体里了,有多少功夫还不知道。虽然自己还记得一部分孙家拳的要领,但是万一二狗是个高手自己岂不要死在这小说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的一声,堂屋的木门裂为两半,一个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强壮的肌肉,岩石般的身架,古铜色的面容,下巴上长了毛的痣。正是二狗。
二狗的父亲是朽木村的村长。所以二狗经常仗着父亲的权势在村子里任意妄为,并且尤其钟爱欺负牛二。前几日牛二杀了他家的鸡“小富贵”,现在是寻仇来了。
满脸的怒气使二狗看起来如同一个狰狞的罗刹。他怒道:“牛二,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他妈的祭日!”
孙国印冷哼一声:“谁鸟你。”
二狗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同时右拳重重击出,电光火石间把孙国印打倒在地。孙国印磕倒在地上,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心想,大事不妙,这个牛二本来已经被父亲打得身负重伤,这样先去非死了不可。
“老头儿……”孙国印吐出一口鲜血,对牛二的父亲道,“我会使什么武功啊?‘
“儿啊……哦不……印子哥……我一直想教你习武,但是你这孩子不好好干,都二十岁了啥也没学会。别说念术,就连武术也没达到黑铁阶。”父亲客客气气地说。自从“牛二”的气质大变以后,父亲对牛二变得毕恭毕敬,似乎他认为这是祖宗显灵了。
“我XXXXXXXXX!”孙国印无奈地骂道,“这个死小河,非要把我往死里整吗?”
天龙大陆上的功夫分为【武术】和【念术】,前者是利用身体进行打斗的方式,后者则是利用信念的力量来运用魔法。为了方便界定实力,大陆上的人习惯上把人们分为多个【阶位】:拥有黑铁阶武术的人,大概相当于一个士兵;青铜阶则实力大增,属于队长级别的人物;白银阶人士则称得上是高手,以此类推,紫晶阶的武者则可以无敌于天下。而念术与此类似,紫晶阶的念术师释放的念术足以毁天灭地。
二狗大步走过来,大脚如同巨锤一样向地板上的孙国印砸去。孙国印急忙翻身过去躲开了这一腿,却见地砖被二狗的腿砸出了裂缝。如果这一下子砸在自己身上后果很显然。
孙国印打算使用孙家拳,那门被菏泽人所崇拜的武功。然而这时候他已经太过虚弱了,根本无法聚集拳头的力量。
“老头儿,还不快来帮忙!”孙国印急道。
“是,印子哥。”父亲快步走向二狗,青筋在手指手背上鼓动起来。看来他也是一个习武之人,难怪能把牛二打成了这幅重伤。
二狗也站在原地做好了迎击的姿势。
然而,就在牛二的父亲的拳冲破层层斗气打向二狗的时候,时局突然大变。
两人同时胸口破裂,血浆如注,死亡的寒冷紧紧裹住了周围的空气。他们痛苦地挣扎了一两下,同时倒在了地上。
“是……是……【摄杀指】……”牛二的父亲说了最后一句话,死在了鲜血涌动的血泊里。
看到两人同时暴毙,孙国印大惊大骇。他记得刚才忽有一道红光闪过他的脑海,然后他就看见他们两个同时死了。被人在转瞬之间杀掉了!
显然是有另一个高手潜伏在附近!

###第三章 突变!华衣紫袍归来迎!!
天龙大陆东部·朽木村。
“什么人?”孙国印大声问,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堂屋里。
没有人回应。
只有鲜血汩汩而流的声音。
“不对……”孙国印发现在这充满了血腥味的堂屋里存在着一股强烈的念力波动,而且时快时慢时强时弱,就像一个重伤之人的呼吸节奏。孙国印凭直觉这个人的念术等级至少有白银阶。
“被你发现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木柜传了出来,同时一股紫色的烟雾从柜子里飘出,将柜子缠绕、裂解、腐蚀。很快地,柜子里一个端坐着的男子出现在了孙国印面前。
这个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几岁,紫色的长袍,散乱的长发,苍白的面孔,嘴角还挂着血,如同一个快要死去的吸血鬼。
“你……你是?”孙国印感觉正是这个男人杀死了他们,而且杀得就像捏死了两只蚂蚁一样容易。他觉得他虽然身负重伤的身体里有一股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力量。
这就是一个念力高强的人给你的精神上的威压!
“难道你没有听到这个死老头说的‘摄杀指’么,我想你用不着再问我了吧?”男子缓缓地说,无力的语速中却充满了沉稳和自信,“我反倒要问了,为什么我的摄杀指没能杀了你?”
“你……你你你……”孙国印听到“杀”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他年轻时习过武,也跟几个小混混打过架,但是几年来他一直在做教师,战斗时的要领几乎都遗忘了。而那被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孙家拳也很久没有练习过了。
他打算立即开溜,双腿却由于惊恐而无力挪动。
“你什么你?难道你练我【华衣紫袍】的绝技、人见人怕的‘摄杀指’都没有听说过吗?……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
“我……我实话实说吧我就……我是菏泽一中的一个老师,教生物的……我是被我学生写进这个小说来的……这个老头还有这个二狗都跟我没关系……大侠你行行好吧……”
男人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一股长风灌进了他紫色的长袍,在堂屋里猎猎作响。
“在死之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你还是要……要杀我?”孙国印差点哭了,本来看着这个家伙并没有什么杀气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男子咳出一口血来。
“我说的是我。”

孙国印的梦境。
一个面容浮现在孙国印的脑海并且渐渐清晰起来,他就是小河。
“印子哥,这一章快结束了,哇哈哈哈哈哈……我托梦来看看你。”
“我很是不满意!”孙国印有点小不爽地说,“我刚进去就遇到那么多波折和危险你想整死我啊?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嘿嘿……”
“那个男人,自称华衣紫袍的那个,他是谁啊?要把我带去哪里啊?”
“保密保密……”
“擦……”
“好啦,快放学了,先写到这里吧。我也该补补作业了……不过生物作业就不交了。”
“你敢!”
“不好意思印子哥,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再见!”
“喂——别走啊……”
小河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一个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广大的空间里:“有空我还会来看你的,印子哥!——”

###第四章 魂之继承!黄金连城的秘密!!
天龙大陆东部·黑脊山脉·超魂寺。
不知道怎么的,孙国印就到了另一个地方。(“连过程都不写写,小河你这也太偷懒了!!”)
在慢慢乌云之下这里仿佛永远是黑夜。枯死的黑松树铺满了这一带高大平缓的山岭。在幽森的黑松林的深处是一座阴气森然的古寺。落魄的寺院门口长满蛛网的门碑上刻有【超魂寺】的字样。
孙国印跟在男子后面,缓缓走到寺前。
阴阴鬼气如同雾气般围绕着两人,如同身处地狱的门前。
孙国印心想,旁边这个男人倒是更像一个鬼……
“老大……这是哪啊??”孙国印无奈地说,“像鬼片一样啊。”
“我要你做我的继承人。”男子微微一笑,本来就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语气却依然沉稳平静,“我要……”
男子突然面目狰狞,无力的右臂灌满了力量,高高地举向乌云满布的阴沉天空,撕心裂肺般地狂笑:“我要你做我归来迎的继承人!!”
“什么啊……”面对慷慨激昂的宣言,孙国印还是一脸茫然,“你要我继承你的遗产啊?莫非这座破寺庙就是你的家业?”
噗——归来迎听到后大喷一口鲜血,苍白的面容似乎表明他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归来迎告诉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杀手“华衣紫袍”归来迎,念术等级接近于黄金阶。(没听说过啊,孙国印说道。)就在刚刚当他从牛二家附近的树林经过时感觉到这里有一丝但是很强烈的念力波动。他以为这里有什么绝世高手。当赶到这里时那种念力波动却消失了,而且他看到的只有三个很普通的人。为了防止那个隐匿的绝世高手给自己造成麻烦,他决定把堂屋里的三个人都暗杀掉以绝后患。
“什么是摄杀指?”孙国印问。
归来迎苍白一笑,“那是我的独门念术,一旦被我发动,十米范围内的任何念力低于我的人都会心脏爆裂。这就是摄杀指,转瞬之间,摄于死地。”
孙国印十分惊愕。没想到这部小说里的高手这么变态呀,杀个人竟然连媒介都不需要,心里用信念想一想就可以取人性命。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不但没能杀了你而且自己被反噬了。我的心脏已经碎了……”归来迎又咳出满口的血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不是一般人……你是一尊……”
归来迎又一次疯了一般狂叫:“你是一尊【国印】!!!”
孙国印吓得坐在寺院冰冷的砖地上,枯叶被风撩上了他的头发。

一百四十年前。
天龙大陆中部·黄金连城。
徐徐秋风卷起金黄的桐叶在阳光下张牙舞爪。
【见魔】独自一人站在城门的黄金楼阁上,风灌入了他那纹有黑龙的纯白色锦袍。
【黄金连城】,天龙大陆所有顶级高手云集之地,不属于七大国中的任何一国。每个高手的梦想就是到这里来生活、修炼、切磋,成为这里的一个居民。这象征了无限的荣耀。
这一天这座辉煌无限的古城已经空荡荡了无人烟了。因为即将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即将发生在这里。其他人已经撤离了这里,只剩下城主见魔一个人。
不久后七道光芒出现在了楼阁上,化作了七个人。他们便是天龙大陆上七大国的皇帝。见魔和七国皇帝的大对决将在黄金连城之巅华丽地展开,预计这场对决将会持续一百年之久。为了防止这一百年中有外人插手,见魔和七国皇帝在黄金连城周围布下了一个无比坚固的念力结界,将整座城的地域封印了起来。要想进入结界的人必须持有七国玉印。也就是说,七个国印就是进入黄金连城、揭开这场旷世之战的最终结果的钥匙!
一场持续了一百年的顶级战斗,八个大陆上的顶级高手,不知道意味着多少秘密和遗产!
紫色的结界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这座城市之后,七国的国印被变成了不同的事物送往了大陆各处。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们具体是什么,也许是一个茶壶,也许是一只鸡,也许是……

天龙大陆东部·黑脊山脉·超魂寺。
“真没想到,有一个国印竟然是个人!”归来迎坐在寺院冰凉的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由于种种原因,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尽力搜寻国印的下落,却没有任何结果,没想到在我死之前能见到你这个国印……”
“……”孙国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每一枚国印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因此很多追求力量的修炼者都在寻找它。我要死了。挺可笑的。现在我会把我的念力全部传给你,你会立即达到白银阶的念力水平。或许你能够纵横大陆完成我的遗志,找到其他六枚国印从而揭开黄金连城的秘密,这样我的修炼总算没有白费。”
说罢还没等孙国印说什么,寺院上空滚滚乌云之间突然撕开了一个裂口,一道强烈的白色的闪电割裂长空从天而降直劈孙国印。
孙国印感觉身体被烧焦了一样一阵炙热,如有滚滚热流流进了心底,使他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与此同时,归来迎微微一笑,在尘埃中化为一片枯叶,飞入超魂寺外黑暗的树林。
这就是超魂寺,一个安葬了无数修炼者的公墓。死者魂归天地,而身体化为落叶和尘土,与大地融为一体。
寺院的角落里是一个手持破扫帚的落魄老僧,他看到那道白色的闪电时流露出了惊讶之色。在这里独自一人守寺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坚定和强烈的白色闪电。这意味着什么?有一个传奇高手要出现在大陆上了么?
“好强的念力……”他仰起瘦骨嶙峋的上身,银纹的僧袍在黑暗的风里微微浮动。他看着孙国印一遍大叫“我的天啊见鬼了”一遍急速飞奔而去的身影,道,“好快的速度啊……简直比得上我的三分之一了呢……”

###第五章 国印VS国印!行连星的对决!!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
黄昏之时孙国印终于跑到了一个城市里。他一边气喘吁吁心想妈呀今天真是见鬼了一边观望面前这座宏伟的古城。
七丈高的城门上高挂着写有【剑华城】的红色匾额,浓黑的字体衬着灰色高大的城墙极大地散发着庄严的气息,令初来乍到的孙国印禁不住屏住呼吸几秒钟。
“终于有个过夜的地方了……”孙国印穿过了一条叫卖声此起彼伏的繁华街道,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累死我了,得找个客栈先……”
正当孙国印左张右望准备找一个客栈舒舒服服睡一觉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骤然之间变得炙热起来。黄昏时天边的云霞突然异常的火红,灼热的光芒像红色的箭矢从天边直射下来。
“怎么这么热啊……”孙国印感觉不妙,抬头一看,一颗超大的运势燃烧着滚滚烈火从天而降。
“小河,你想用陨石砸死我啊?……”
轰……
直径至少十长的火红陨石顷刻间从高空坠落在了孙国印前方不远处,把附近剑华城的居民房屋轰得粉碎,强烈的能量立即掀起了热浪,扑向方圆百丈的大地,扬起无数地砖和屋瓦的碎片。
但是“陨石”并没有爆炸,而是在百米之外向着孙国印滚过来。所过之处居民死的死伤的伤,能逃的就拼命飞奔。一路碎砖乱飞,留下长长的冒着黑烟的废墟。
孙国印被强大的能量冲击倒地正要破口大骂,却看见一个太阳般的滚滚火球正不急不慢向着自己滚过来。
“擦!!”孙国印爬起来撒腿就跑,大火球穷追不舍。孙国印所到之处,居民们无不大骂“我KAO搞什么别过来”。
轰隆隆——轰隆隆——
当孙国印气喘吁吁逃到剑华城北部的大广场时,他的身边迅速的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这个人移动的速度很快,几乎看不出他的脚步,之间双腕部系着的白布条在移动中随风嗖嗖作响。
他看了孙国印一眼,迅速跑向大火球的方向,双臂交叉,伸出二指,轻轻念道:“【冰结祭】!”
滚动的火球很快地减慢了滚动的速度,竟然在两秒后完全停止了滚动,表面的火焰慢慢地消失了,一阵寒气突然袭来。紧接着,一层厚厚的冰从火球表面的裂缝蔓延出来,把火球牢牢地封冻在了原地,成为了一个“大冰球”。
孙国印顿时感觉,啊,我得救了!他感觉到凉意后停止了跑动,回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男子缓缓向他走过去。这是一个瘦高的男人,长长的刘海盖住了双眼只露出鼻尖和尖锐的下巴,看起来又酷又神秘。而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用白布包装得严严实实的巨剑,大约和男子的腰有着相当的宽度。
看得出正是这个人帮助了自己,孙国印大叫道:“老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咋老是撵着我跑啊?”
“什么玩意儿?你问我它是什么玩意?”男子生气地说,“你自己把它召唤出来还问我它是什么玩意?”
“啊?”孙国印被搞晕了,“它究竟是?……”
“是谁准许你在剑华城召唤【炎珠】的?破坏力这么大的宠物是不准带进人口聚集地,难道你不知道吗?”
“宠物#@¥@#¥……”孙国印简直觉得听错了,“你是说他是我的宠物?”
这是旁边的居民聚了过来,纷纷对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小声唾骂。“装什么傻啊……”“一看就知道他这样的人不安好心。”“就是就是。”“俺家的房子全给他毁了,一定要他负法律责任。”……
“废话!”白衣男子仍然看起来很生气,他一把抓住孙国印的手,“你带只狗什么的就算了,你带个火系魔兽进城,你知不知道你烧了多少房子?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会无家可归?行了……走吧!跟我去见城主!看他怎么处置你!!”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城主府。
城主府里到处插满了高耸入云的蓝色楼阁,令人觉得恢弘如同一座宫殿。
自从黄金连城一战开始后大陆上的七国都失去了统治者,一直是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到处是独立宣言,到处是兼并战争,原来的格局已经不复存在。而剑华城就是其中一个独立的城邦,并且和平稳定地发展到现在,完全可以说明这里的城主是一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了。
孙国印随男子走近府邸正中的大厅。
一幅华丽的画卷展现在他的面前:到处是青玉,青玉的柱子,青玉的地板,青玉的座椅,青玉的神像……青玉地板上倒映出一个穿着青色锦袍的气势逼人的背影。那就是城主,【行连星】的背影。
“也斩,你先退下吧。”行连星道,虽然背对着他们却好像已经知晓了孙国印前来的缘由。
“是。”那个叫也斩的白衣男子瞪了孙国印一眼缓缓走出了大厅,好像在说“你不要惹事啊”。
“听说你带了一只大炎珠进城了?知不知道那是一只四阶火系魔兽啊?”行连星说道,青袍无风自动。
“老大……我是真不知道那是啥啊……我只是一个生物老师……”
“是不是最近有人传授念力给你?”
“呃……对了!”孙国印想起了归来迎,那个声称把毕生修为传给了自己的人,“是有个人传功给我来的。”
“那就对了……这炎珠应该是传功者的召唤兽。他不仅把念力继承给你了,而且把他用念力契约控制的召唤兽也转移给了你……嗯,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归来迎。”孙国印看到行连星的背影总感觉有点阴森,他客客气气地说道。
“果然是他!!”行连星的声音中含有意思的欢喜,随后像是心花怒放,“太好了!!”
“又怎么了?”孙国印烦了。刚刚有了个大火球当召唤兽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喂它,这个古怪的老头又冒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真要命啊!
“我们曾经约好决斗的,既然他死了……那就由你来替他和我对决吧!!”行连星突然转过身来,略显苍老的脸的右半边被半块青灰色的面具覆盖着,小孔里深邃的眼睛散发出微微的光芒,“上次被你毁掉了右脸,这次我要你双倍偿还!!”

###第六章 寒冰危机!穿越时空的饭!!
十年前。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外·藏沙海滩。
鲜血混迹在海水与海滩的触面见发出浓稠的腥味。这个时候黄昏缓缓地降落下来,仿佛一幅绝好的离别画卷。
沙滩上身穿紫袍和青袍的两个人刚刚各自承受了对方的一击,现在正在相隔几丈远的地方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海风吹来,海鸥的鸣叫声长长地划破了平静的海面,波澜四起。
“虽然我还是杀不了你,但是你也别想杀死我。”行连星狂笑着,血浆粘稠地从嘴角垂挂下来,“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对抗我的赵国印的!”
行连星手上,一枚青色的珠子正发出青色的璀璨光芒。那就是赵国印,传说中的七国玉印之一,由于其极高的防护能力又被大陆上的人们称为守护神之珠。
归来迎大喝一声,颤抖着站了起来,道:“有赵国印的保护我确实杀不了你,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当初师傅死的时候把它传给你而不是我,我都没有计较。但是这一次我真的……哈……真的好想杀死你啊。”
“好,”行连星笑道,“看来你是不会服气了。那我们不要再浪费体力了,就此别过。我给你十年的时间,我的师弟。你可以在十年之内找到一枚国印,到时候我们堂堂正正地决斗。不过,如果很不幸你没有找到的话……十年后的今天我也会杀了你。”
“一言为定。”归来迎沉默了两秒,道。
行连星笑了,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的右脸突然渗出大片大片的血来,汩汩地滴落在沙滩上。
“你……你……”行连星痛楚地捂着右脸,大惊失色。
“你要记住这次的十年之约噢,”归来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你……你什么时候对我的脸使用了【念刃】?……在赵国印的守护下你怎么可能伤害得了我?……”
“师傅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吧,其实赵国印也不是万能的,我的大师兄,”归来迎头也不回地说,“十年后,等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国印,我会取走你的性命,而不是取走你这没用的半张脸了。”

孙国印的梦境之二。
“这里是哪里啊……我不是又在做梦了吧?……”孙国印环视四周,天地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你就是在梦境里面啊,印子哥,又不是第一次了。”突然白雾中渗出几寸黑芒,慢慢形成了一个黑衣人的轮廓,然后小河从黑色轮廓里走了出来,“知道为什么你会做梦吗印子哥?”
“不知道¥%¥#……”
“因为啊,在原来我写的版本中每章是6000字的啊。本来计划着每章结束的时候我都会托梦来看你。现在每章只有2000字了,哎把我的计划都打乱了……”
“别闹了,快放我出去吧,”孙国印很不爽地说,“我快受够这了。”
“你不用回去了,老朱说以后我们学地理和历史,生物课已经over了……哇哈哈哈哈,印子哥,您就安心在这里做演员吧。”
“我晕死,”孙国印无奈了,“等会儿那个老头要跟我决斗了,你要好好写写啊,把我写疼了饶不了你!”
“放心吧印子哥,现在我先告诉你赵国印的破绽……首先……咦我还有事先走了。”
“臭小子……”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城主府。
一阵阵念力的波动如涟漪般从行连星青色的锦袍上扩散出来,使他全身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十年了,归来迎师弟。看来你不仅没找到国印,连性命也丢掉了,你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啊,”行连星狰狞地笑着,“那我就杀掉你的传人好了。”
一股幽深的寒气刹那间从行连星身上散发出来,令几丈外的孙国印感觉极度的寒意。孙国印的身躯快速地蒙上了一层寒冰,越积越厚,越积越厚。
“擦……我……结冰了?……“孙国印感觉浑身寒冷僵硬,快要成为一尊冰雕了。
“师弟的传人仅仅是这样吗?”行连星缓缓走过去,苍迈的脚步身回荡在布满青玉的大厅里,令孙国印感到一阵死神迫近般的恐惧,“传说中的华衣紫袍的传人只有这么弱而已啊?”
行走着他托起五指,身体周围白森森的的寒气逐渐汇集到他的手心,掺杂着刺眼的蓝光,映照在行连星阴森的半脸面具和半边脸上。
“碎!”行连星道。
孙国印感到一股强大的念力突然像寒冰一样把自己重重包围,令他喘不过气来。身躯上的冰层发出“吱吱吱”的裂开的声音。
这是冰系念术【冰骨连击·碎】。随着冰的碎裂,冰内包裹的人也会承受巨大的裂开般的疼痛,意志薄弱者甚至可能当场断为数块。
“小河……我要死了!!小河!”孙国印大喊,巨大的疼痛传入全身折磨着他,骨头仿佛要裂开了一般。冰的碎片从他身上脱落下来哗哗地落在地上。
“什么是小河?”行连星加大了念力的强度。……

菏泽一中·曼基炖餐厅。
小河在角落里已经订好了一张桌子,买了些面包和汽水。然后他拿出黑马良和一个蓝色笔记本,把黑马良向着笔记本一指,一束尖锐的光芒从笔记本中激射出来。随后时空断裂般的一闪,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出现在了椅子上。
男子满脸憔悴,身体上哗哗地掉着冰块,令其他顾客困惑不已。“你看啊,那个人竟然穿古代的衣服耶……”“听说他是高二二部的老师呢。”……
“印子哥,受苦了您那!”小河嘿嘿笑着,把可乐递了上去。
“你还有脸说,我是怎么交待你的?”孙国印生气地喝了一口,却吐出了一些碎冰凌,“你想折磨死我啊?我看你怎么往下编!”
“别生气啊印子哥,我这也是为了读者能看地爽吗。反正是小说都是虚构的嘛……”
“虚构的?可我是活生生的人啊!”孙国印站起来要走,“不跟你闹了,我要去办公室了。”
“嘿嘿,”小河奸笑道,“印子哥,你的办公室已经被我挪到天龙大陆去了。你不写完这部小说你心爱的办公室是不会回来的。”
孙国印苦笑着坐了下来。他大口吃了几口面包,这才想起来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
“给我一点时间先,”孙国印说了,走到服务员那里,说,“我要五十个面包,一百个烤肠,二十瓶可乐,全部打包带走!”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城主府。
只听“哗”的一声,孙国印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身上的冰全部碎裂在地上。与此同时,一大堆红色的柱体,方形的东西,以及几十个红褐色的瓶子掉了一地。
“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决斗可以,但请不要伤害我的饭。”孙国印认真地说。

###第七章 国印必死!爷叫任宪鲁!!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城主府。
满地的食物并没有引起行连星的注意。他继续加大念力的强度,希望把孙国印重新冻结起来。
然而孙国印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很快照亮了整个府厅。一道金光形成的【梵文】悬浮在他的身边,如同用金色墨迹写成的咒语。
看到孙国印身上越来越强烈的金光和那条梵文,行连星大惊失色。他收起了释放念术的双手,恐惧爬满了他的面容,“什……什么?你竟然是个国印!!”
传说七个国印在普通状态下看起来和一般的物体无异。该是珠子还是珠子该是人还是人。但是当它在念力的作用下发挥它真正的力量的时候会变化到【印文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会释放出强烈的光,并且会有由梵文写成的印文悬浮在国印的周围来保护它!
行连星因此断定,这个人就是个国印!虽然这听起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它切切实实在眼前发生了!
“没错,我就是孙国的国印——孙国印。(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b……)”孙国印得意一笑,金色的光芒在他布满笑意的脸上凸现着。由于孙国印本来就帅,再加上金光灿烂的笑容一修饰就变得更是窒息的迷人。
“哼……我真没想到啊……师弟你可真搞……竟然不仅找到了国印还是个人型的国印……”行连星恢复了自信的狞笑,阴冷的气息重新充满了他青色的锦袍和面具,“好吧,那就像十年前所约定的那样,我们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吧!”
刺眼的蓝光从行连星曲成爪状的五指间散发出来,很快在掌心浮现出一个湛蓝的冰球。他大手一挥,冰球转瞬间飞到孙国印金光熠熠的胸前。
孙国印眉头一皱,身边的金色梵文好像和他心有灵犀一般,迅速地像金色丝带般护在了他的胸前。冰球重重地撞击在梵文上,变成了一地的碎冰晶。
“【纵片杀】!”行连星两手像操纵引线木偶一般向后一拉,冰晶碎片仿佛有了意识地浮起到空中,分散成一个整齐的阵型,然后穿过金色丝带保护以外的区域冰箭般飞向孙国印的身躯。
“呃啊……”孙国印感到钉子钉住身体一样的冰冷的剧痛。他闭上眼睛,体内滚滚的念力像潮水般从意识深处的大海被召唤了出来,在被冰晶击中的伤口处化作稠密的热流,很快把冰晶融化掉了。
“印文形态下的国印果然不简单呐……”行连星傲慢地仰起脸,“孙国印不愧是传说中念力强大的国印。看来不是用我的赵国印是难以击破你的金光护体了……”
孙国印全身关注地汇集着脑海中的念力,没工夫理会他。
行连星张开大嘴疯狂地说,“那你就看看防御力最为可怕的国印的攻击力吧!!!”
行连星快速在掌心凝聚了一把冰晶匕首,孙国印以为他要把匕首投过来,慌忙往旁边一躲。然而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行连星拿起匕首往自己右边脸上一插,正中面具上眼睛的位置。他丧心病狂地一笑,面具的裂开缝隙中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大量青色的雾气,如云絮般深邃迷幻地环绕在他的脸上,然后是手上,身上……碎裂的面具和冰晶匕首逐渐脱落下来,哗啦啦地坠落在地。然后,他的右眼绽放出耀眼的青光,青光包围之中一颗眼珠般大小的青色玉珠像眼睛一样出现在行连星的右眼位置。
行连星此时就像一头拥有青色眼珠的恶魔在笑。
那眼珠正是——【赵国印】。
看到行连星身上的青色雾气和“眼珠”上的青色光芒,孙国印感到阵阵寒意像蝼蚁般侵蚀着自己的勇气。他终于还是没有管那么多,闭目冥想了这么久他终于睁开眼睛,四肢伸展成“大”字形,金色的光如水般从四肢之间倾泻出来。他的双脚缓缓离开地面飞到半米高的空中,右手伸出去一把抓住空中的金色梵文,像是抓住了一条金色的无限延长的长鞭,用力地向十米之外的行连星抽过去。
“金鞭”化为一条金蛇,霹雳般从远处劈了下来。
行连星眼部的赵国印一转,一只青色雾气幻化而成的大手刹那间从脚下升起,足有三米高。大手用力托起手掌,将抽来的金色鞭子紧紧握住,像擒住了一条挣扎的舌。
“哈,我看谁还能保护你!”行连星手臂一甩,四面八方以及天上地下出现了数十条冰晶幻化的十米长矛,像疯了一样纷纷掉转头去向着孙国印飞来。一次发出如此多数量的冰矛,施法者的念术等级至少有【黄金阶】!
“【孙国金盾】!”孙国印凝聚念力,快速在身前创造了一面金光四射的盾墙,将身前十几支长矛挡在了上面。这是孙国印特有的念术,同样可以给予主人有效的保护。然而后来到达的冰矛更具冲击力,飞快地将金盾刺破,狠狠钉上了孙国印的身体。
孙国印吐了一大口血,从半空狠狠摔倒在地。身上金色的光芒慢慢黯淡。
“毕竟是念力上的差距……”行连星得意地笑道,“据我所知归来迎的念力最多【白银阶】,你跟我打本来就是送死。哈哈哈哈哈哈……”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广场。
与此同时,十几个居民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广场中央的这个“大冰球”。
“妈勒奇怪了啊,刚才还是个大火球现在咋成了大冰球了?”
“就是啊。就是它刚才把俺家的屋子烧了!”
“瞎说,一个冰球能把房子烧了?”
“邪门了真是……”
“哎我看剑华城又要出大乱子了……”
……
这时雪也斩白色的身子向这边飞快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维持秩序的佩剑士兵。
“大家散开散开,没什么好奇怪的……”雪也斩深处双手向群众解释道,“这时我们城里新引进的冰雕……其实……”
“不是吧?”一个小男孩疑惑地说,“刚才它还烧了呢!”
“……”雪也斩也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是在编不出来了,“好吧……这可能是个魔兽……”
“哇!”“哇塞!”
人群里爆发出啧啧惊叹声。毕竟这些平民百姓很少有机会见到一个真正的魔兽,何况它还这么巨大。
“大哥哥,它叫什么名字啊?”另一小男孩问。
“叫……叫炎珠吧。”
“盐猪啊?”一个大汉说着,手里还拿着菜刀,“我家就卖盐猪啊,五个金币一斤……”
“……”雪也斩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冰冻的“炎珠”颤了颤,然后开始剧烈地晃动,冰块哗哗地裂开散落在地,像是又要滚动起来一样。
“一个古……一个古……耶叫银……耶叫银……”冰块里传出低沉的咕咕声。
“?”雪也斩跟着行连星见过归来迎的这个魔兽,但是从来没有听过它说话。十年后它重现江湖的时候不仅身体更大了而且竟然在含糊地说话。世界变化真是快啊……
“一个古……耶叫银年古……”炎珠抖来抖去,把冰全部抖落在地。但是它并没有重新燃烧,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岩石。
突然一条裂缝从岩石顶部劈下来,巨大的岩石像蛋一样从中间裂为两半。一个三米高的红衣大汉从里面走了出来,怒咧咧地看着围观的众人骂道:
“你个猪,爷叫任宪鲁!”

###第八章 剑华破灭!铜魔的远征!!
一条条冰矛像是在捉弄孙国印一样有序地从空气中射来。
“完蛋孩子,要我怎么打!”啥也不会的孙国印依靠最后的力气在地上滚来滚去,闪躲着。
也不能说啥也不会。在危及时刻归来迎的念术像遥远的回忆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可他一次都没练过,甚至连一些基本术语也不懂,以至于想起的再多也只是扰乱自己的杂念而已。
“嗖!”一道锐利的冰矛直插在地,距离他的二弟只有两厘米。寒气和后怕让他打了个寒噤。
“这可死定啦!”他眼泪哗哗地。
“那可不是么。”行连星冷冷地说,把聚集了大量寒气的手高高举起,“【碾冰墙】!”
他知道孙国印没有了引文的保护已经是手无寸铁,召唤了一道数丈高的巨型冰墙径直往孙国印那边飞去。这可不仅是一块半米厚的冰而已,被它碾压的东西会被包在里面,被内部的无数冰刀绞杀!
在冰墙已经触碰到孙国印的脚时,一块红色的陨石突然从大门外的天上飞进来。不,由于它太大了让人觉得是陨石,落地后行连星才发现是个巨人!那巨人刚刚落地就直击一拳,那带着澎湃力量的一拳。砰!在地面的震动消失前冰墙已经全部被击碎,掉落了一地。
“宪鲁?”孙国印又惊又喜,“你咋也来了?”
“俺来晚了,主人,”宪鲁似乎一点也不认识他,庄重地作揖道,“俺已经听说归来迎死啦,以后你就是俺的新主人。本来俺应该早就到了,可是半路上俺进化了,还和一个布条侍卫打起来。”
“布条侍卫?你和我的徒儿打架了?”行连星愕然。
“俺把他打晕了才过来的。做人要有霸气啊!”
孙国印满肚子的疑惑。这时小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嘿嘿嘿,印子哥,鲁哥已经忘掉了现实中的记忆,你可以好好整整他!”
“可恶的小河,你在哪?”孙国印四处张望着,可整个大厅看不到小河的身影。
“我当然是在教室啦,正在本子上方拿着笔看你们呢。地理课都停了!哈哈哈哈!下一步该怎么写呢……”他的声音逐渐远去。
孙国印回过神来,发现宪鲁和行连星都在看着他。而且是在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仿佛暂停了游戏一样,真是哭笑不得!
“我们上吧,主人!”任宪鲁向前迈出一步,足球大的拳头向前击出,一条火柱向前疾速射出。一秒后轰地一声打在了行连星及时形成的冰盾上。
“【冰手涛】!”
抓住孙国印的引文的大手松开了,随着行连星的念念有词变得更加巨大,像深蓝的浪涛一样扑来。但孙国印分明看到那是固体的,甚至发出了咔咔的冰块撞击声!
“【烈空星爆】!”任宪鲁又大吼一声,一脚带出了一团烈火和岩浆,使脚下的地面塌陷了二十米的半径,与此同时,行连星脚下的大地却像被挤起来一样高出。地板下钻出几块巨石。行连星虽然和炎珠形态的任宪鲁打过,但没料到这么诡异的新招数,被巨石震向了天花板。血线从嘴角流出。
“耶!”任宪鲁得意地伸出两个手指,却被冰浪扑到,浑身发出火焰熄灭的声音。
行连星用一只小冰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够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保留最后的绝技,也不指望自己这青玉的城主府完好无损。能击败师弟的传人这个宿敌,一切都值得了……
孙国印早就爬了起来,解去了寒冰对自己的迟缓,把印文拿在了手里。那金色的印文就像一把金剑。
在这一瞬的静寂中,大厅外似乎传来了骚动声。三个人都感到奇怪。
“继续干死他!”孙国印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原来在虚拟的世界战胜别人也是一样的爽!
“等等!”行连星伸出手,一只眼和一只青玉珠出神地望着门外。
一个守卫慌慌张张地从楼阁外的台阶跑来,“城主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然而正要进入大殿一条暗紫色的闪电从天外飞来,直接把守卫炸成了一滩血。
伴着那紫电落地的,还有一个穿着重盔甲的高大魔人。他的胸甲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的形状,泛着黑色精钢才有的锋芒。他狂妄地走近了大殿:“剑华城?不错,不错。欢迎加入帝国!”
孙国印和任宪鲁像没事人一样往旁边一站,然后嗖地一声看向另一边的当事人行连星。
“【铜魔帝国】?”行连星只是稍稍惊讶,“你们是怎么突破南部的【封魔门】的?”
“封魔门虽然阻碍了我族人一百年,但毕竟只是你们人类用念术做出的屏障。只要是念术,就有消亡的那一天。哼!”魔人已经拔出背上的纯黑色巨大弯刀,“城主大人还不知道吧?南方已经全是帝国的地盘了。”
行连星这些年忙着炼化赵国印,政务都交给了弟子雪也斩。居然连大陆发生了这样的剧变都不知道。
这铜魔帝国是大陆南方的邪恶种族,已经被封印了一百年了。没想到现在又来征战世界。
“那就战胜了我再说!我们现在打一场吧!”行连星冷冷地说。
这下子让孙任二人有点不知所措。孙国印很高兴这飞来横祸打断了这场战斗,但由于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个魔人,作为人道主义的使者和人类的一个光荣分子他又觉得不好袖手旁观。
魔人却说:“打一场?不……”他的手臂向前伸出,手掌一握。
“轰!”
一道紫电从行连星脚下已经穿破屋顶窜到天际,眨眼间不可一世的城主大人已经发出了烧焦的黑烟。他作为的“眼珠”的赵国印滚落在地。
“啊……”行连星没想到决斗没完成自己就这样倒下,“师弟!”
孙国印的心快跳出来了。
“师弟!”
孙国印才明白这老头子脑子已经被烧焦,把自己当成归来迎了。
“去……去找也斩……拔剑……”

###第九章 太阳来袭!神剑冰劫再现!!
“做人要有霸气……不过该跑也得跑!”一眨眼任宪鲁已经没影了。
“等等我!鲁子!”孙国印眼泪哗哗地像在测一百米一样跑出大殿。幸好归来迎是个擅长速度的杀手,那魔人随意丢来的几个闪电都没中。
孙国印和任宪鲁本来就是刚在大陆露面没几天,又都穿着破旧的布衣,实在是质朴无华毫不起眼。魔人把他们当成了下人,也就没再追来。
本来行连星已经都强的了,好不容易任宪鲁及时出现到了收人头的时刻,没想到出现了个能一招秒杀他的家伙!
广场上已经没有之前的繁华了,到处是死伤者。巡逻的士兵和门卫已经被换成了穿着黑色铠甲的魔人。
“咱们是不是应该逃回现实?”孙国印气喘吁吁地说。
任宪鲁一脸茫然:“什么现实?难道我们现在都很虚幻?”
“这个世界太虚幻了。”
“那你就面对现实啊。打个比方,咱们得找到之前被我碾压的雪也斩!”任宪鲁是个好战的家伙,脾气也很直。之前的雪也斩为了城市治安说了他几句,就被打倒了。
前面有四个卫兵正押着一个被绑着的男子,正是那白袍雪也斩。
“等等!”孙国印的声音刚通过声波扩散开来,任宪鲁已经化作一个火球跳了过去,落地的瞬间剧烈的震荡把卫兵都砸飞了。
“那边有人造反!”周围的魔兵都涌了过来,有近百人。
雪也斩一边在任宪鲁的帮助下脱去身上的绳子一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俩是哪来的,虽然你们曾在这座城严重违纪,但这个时刻我就不追究了。我要留在这里消灭这些家伙,你们快去找城主大人!”
“我们就是他临死前派过来找你的!”任宪鲁和孙国印异口同声地说。
三个人各自使用了一个范围性的念术,冰、火、金,在周围的空气里像烟花一样争奇斗艳。那些魔兵还没近身就死掉了。
雪也斩释放了这个念术就愣在了原地,眼泪从眼眶里滚滚流出,掉在地上之前却神奇地变成了一团雪。
“他让我们来帮助你拔剑。”孙国印头痛地看着他背上的剑,“你们的城市生死存亡,现在就不要顾及儿女私情……”
雪也斩和任宪鲁都睁大眼睛看着他。
“……师徒私情。赶紧把你的剑拔出来吧!难道还很沉么?”
雪也斩摇摇头,一下子把背上的巨剑拔了出来。那确实是一把好剑,通体雪白看来是用大陆极北所产的雪银炼制的。
这时,城外发出悲怆的号角声。“全体撤退!”“快撤退!”不断发出巨大的震动和轰隆声。三人往向城门那边,只见一只数百米高的浑身冒着紫炎的魔兽杀了过来。他随便一挥巨大的手臂就打飞了一个护卫队,连魔兵也没有放过。那魔兽看起来像一只狰狞、发胖的山羊,只是头颅几乎成了一团浓烈的紫火。
“是魔族的镇国魔兽【太阳】!”雪也斩大惊失色,“看来他们不仅仅打算攻占我们,还打算趁此机会一路向北!”
孙任二位对这类概念性的东西接受能力不强,耷拉着脑袋变得像临考的学生一样无力。
“你他妈就说我的任务是什么吧!”看到这么超乎想象的魔兽,孙国印反而丧失了紧张感。
“跟我来!”
他们很快跑到城市中央,一路斩杀了几批魔兵和魔夫长。雪也斩顺便问了两人的身份。孙国印说他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国印”,任宪鲁说他是孙国印的师承的召唤兽。雪也斩对于人形的国印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千万不要让魔族发现你是国印!否则你就等着成为魔王的宠物吧!”雪也斩说。
广场的中央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尖碑。它虽然是石头做的,但顶部却有青色的房檐。
“只有它能拯救剑华城了!”雪也斩叹着气,“孙国印,你的实力最强,去塔顶把剑拔出来!”
孙国印知道“得到神器”的情节来了,兴冲冲沿着内部的台阶上去了。剑塔有百米高,爬到半路上突然感到震动。同时听见楼下雪也斩在喊:“快!敌人派出了攻城火球车!”
他一听,嗖的一声已经到了塔顶。中间的石头高台上有一把倒插的剑柄。他分离一拔,没想到会这样轻,剑直接被举到了半空。也许是由于用力过大,他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
“忘了告诉你!”雪也斩杀死了最后一个袭来的魔兵,“这剑塔就是那把剑!”
“靠!”
就这样,孙国印和一堆砖瓦碎片一起落了地,手里握着一把近百米长的冰蓝色超巨剑。
雪也斩告诉他,这城市之所以叫剑华城就是因为这镇成之宝【冰劫】。孙国印挥动着它,觉得它轻得就像一柄普通的剑,不禁暗暗惊奇。可雪也斩和任宪鲁不得不扑到在地来躲避,同时周围的一些树木都被砍断了。
一个巨型的燃烧火球这时飞速滚了过来。沿路留下的烧焦的大坑,只是比之前任宪鲁留下的大了几百倍。三人明白——“太阳”杀过来了!

###第十章 国印无双!三人激战魔君!!
巨型的火球从三人所在的地方滚了过去,幸好在这之前他们往各个方向扑开。否则早就化成灰了。
那火球其实是魔兽太阳在滚动,滚过去后它站了起来,在阳光下散发着邪恶的紫气。这时孙国印才发现在那熊熊燃烧的头颅上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之前秒杀城主的那个魔人。
“魔君!”雪也斩心里如同被闪电击中。
“渺小的人类,”魔君两臂抱在一起从那高空俯视着人间,“这把剑给我的太阳使用正好,没想到你早到一步。这就是你的不幸了。”
孙国印说:“应该说是我运气好吧。”他挥舞着那巨型的冰劫,跃跃欲试。
“本来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这下还得亲手……杀了哈哈哈哈哈!”魔君高兴得话都没说完。
“杀你个哈哈!”任宪鲁的爆炎拳已经随着一个健步冲过去,打在了魔兽的膝盖上。那魔兽怒啸一声但没有受什么伤害,爪子带着狂风和紫色火焰向任宪鲁抓过来。任宪鲁性子太猛,刚才那一下由于带了太猛的力道而难以受身,半秒后基本被魔兽抓到。
“【冰分身】!”
雪也斩伸出一只手,念力击中到任宪鲁身上。“哗啦!”魔兽抓碎的竟然是一块大冰坨。而任宪鲁已经被换到了远处的一个安全的位置。
孙国印握紧了剑,心想:我们对付这么大的魔兽完全是蚍蜉撼大树。幸好有手里这把剑!为回到地球而战!
“嗖嗖嗖!……”他迅速地挥舞着冰劫,却被那魔兽伸出胳膊敏捷地挡住了每一击。原来在魔兽的身上的一些部位还烙上了坚固的黑色铁甲。
此时任宪鲁又骂骂咧咧地冲了回来,对着魔兽的后背使用了一招【奔龙连击】,拳头上缠绕的龙形火焰随着跳跃到半空的任宪鲁一次次冲击在魔兽背上。这次的打击很有效果,魔兽太阳后仰了起来,然后愤怒地转过身。
魔君有点惊奇,按说同样是火系的攻击,任宪鲁应该不能对太阳造成太强的伤害。只能说是任宪鲁拳头的冲击力太强了。
“打个比方,这是地球!”任宪鲁自信满满地放出了连击的最后一拳。
在他的拳头距离魔兽的身体还有1cm的时候,自己的拳头变得像慢镜头一样,雪也斩的声音像拉慢了一样传到他耳中:“快……闪……柯……”
“开”字还没发出来,一条紫电已经从自己头顶冲向天际。
在孙国印和雪也斩看来可没有变慢,只是这一切发生在十分之一秒内,快得令任宪鲁的身体无法反应过来。
“鲁的!”孙国印大惊,看着任宪鲁烧焦的身躯慢慢倒下。
魔君放下施法的拳头,在高处哈哈大笑:“自不量力……”
孙国印悲痛欲绝,逐渐想起了他和鲁子在同一办公室相处的日子。他们喜欢趁年级主任不注意一起去微机室打CS,还喜欢同样趁他不注意在讲课的时候带大家看NBA。鲁子总是呵呵呵地对着自己笑。这一切都恍若隔世了……
那个男人的倒下,意味着一切只是泛黄的回忆。……
“鲁的……”孙国印流下眼泪,说出了那句埋在心底多年的话,“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
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苍天无眼!”孙国印放下他,怒火化成一道风从地面往他身体的上空疯狂地刮着,把他的头发吹成了超级赛亚人。不,他黑色的头发的确在变成金黄色,身上的衣衫都破碎了,只剩半件内裤在风中摇荡。那条金色的印文出现了,但这次不是像鞭子一样浮在半空,而是出现在孙国印的肌肉里,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金价战神。连眼睛也变成了金色!一阵阵金色的杀气笼罩着天宇。
“赛亚人?”雪也斩大惊,“不!是传说中的【国印无双】!”
魔君也吓了一跳,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变身。在这个大路上有不少有变身念术的高手,但一般不是变成动物就是恶魔。此刻的孙国印就像个神!
“嗖!”一声短促的破风之声,孙国印已经跃到半空挥了一刀。带着孙国国印绝技的这一刀的威力比得上之前的几百刀,一次性把魔兽左手腕、腰带、右手腕上的铁甲全斩碎了。碎铁飘荡在风里。
“真·太阳!”魔君不是在使什么念术,而是对魔兽下了个命令。魔兽身上的紫焰一下子扩大了十倍。
金色的杀气,紫色的火焰,一瞬间把整个广场所有的建筑树木都掀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
那魔兽每只手上长出了一条钢铁的巨刺,当当当地抵挡着孙国印愤怒的连续斩击。可是还是非常吃力。魔君无奈,拔出了背上的两米长的黑色弯刀,从太阳头上一跃而下,顺势给了孙国印一次跳劈。这一刀借着百米高空的劲道威力不同凡响,雪也斩大喊闪开。可愤怒的孙国印已经听不见了,怒视着从天而降的魔君的刀刃。
“当!”
魔君和雪也斩都惊呆了。
那刀落在孙国印金色的头顶就像一把普通的刀砍在了金块上,一下子被弹开了。
“我的爱!”孙国印更怒。狂风般的攻击令魔君和魔兽都难以招架。
“够了!”魔君倒退数十米,抹了一下嘴角紫色的血,往天空长啸,“赐予我力量吧,赵大帝!”

###第十一章 活学活用!谁才是今日之星??
天龙大陆北部·雪域·极北之屋。
一个有着一米长的白须的老者从冰窟里走出来,浑身还冒着森冷的寒气。他望着天空,喃喃道:“两个国印?我没听错吧……”

天龙大陆东部·暴风寨。
所有人都在欢呼大王万岁的时候,大王站起来,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摔碎在地。
“大王!您怎么了?”一名侍卫大惊失色。
那位大王难以置信地说:“三十年了,三十年了……终于有国印出现了!”他隐姓埋名在这里占山为王三十年了,就是在等这一天!
这是,另一阵波动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大王一声长啸,“难道……难道是两个?!”

天龙大陆西部·神国·天道塔三十层。
白衣巫王手中的魔法瓶刹那间碎裂了。墙上的魔法灯剧烈地颤动起来,一些蓝色的液体从墙上溢了出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龙大陆南部
……

天龙大陆东部·剑华城
原来魔君这次进攻剑华城的目的不仅仅是攻占土地,更是为了迅速得到城主所持有的赵国印。这些年,七个国印散落在大陆各地,没人知道有谁有幸得到了它。就算得到的人也不会轻易地走露风声,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毕竟国印是令任何人疯狂的人间至宝!先不说集齐七枚,每一枚的力量都是超强的。
国印在平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物件(或者人……),一旦持有者将念力注入其中,就可以进入第一形态【印文形态】。这时国印的力量将以浮空印文的形态出现,并由持有者自由操作,或抵御强攻,或杀人于无形。再次注入大量念力就可以进入第二形态,【无双形态】。这时国印将和持有者融为一体,能力暴增。
但无双形态最大的问题就是会引起念力爆发,周围乃至整个大陆的高手都会感知到有国印出现了,甚至能知道它爆发的位置。因此没人敢轻易使用它。
行连星当时在激战中发疯地想要获胜,真要使用无双就被正好来犯的魔君感知到了。魔君喜出望外,立即将他杀死轻易夺取了赵国印。
见孙国印都用了无双,魔君也决定开启赵国印的无双形态。
此时,一金一青两个战神般的人屹立在城楼的屋顶,太阳魔兽在一边站着,强烈的杀气已经把半座城掀走了。
“宪鲁……”孙国印眼里冒出金黄色的火焰,完全看不见眼珠了。手中的冰劫巨剑像贯彻天地的激光一样一刀刀向魔君飞闪。
可赵国印毕竟是防御力最强的国印,无双爆发后的魔君如同一个铜人,刀光砰砰撞击在他身上只是打出了点点火星。他一步步迈过屋檐向孙国印逼近。
“不愧是最疯狂的国印,”魔君凛然笑道,“你就像一头发疯的猪。告诉你,只有寒冰般的镇定才能带来胜利!”
他伸出手,手上已经由强盛的雾气凝结成一只一米大小的巨型透明手掌,迅速挡住了孙国印的一击并捏住了他的剑刃。孙国印竟然拔不出来。
魔君的冰掌突然将剑向上抛起,在孙国印失去平衡的瞬间那冰掌又化成的冰枪,瞬间刺穿了孙国印的心。金色的血飞射而出,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雪也斩大惊,可是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插不上手。
孙国印低沉地一笑:“你学过生物吗?”
“纳尼?”魔君很困惑。
“我已经讲过多少遍了!……”孙国印用另一只手直接把冰枪拔了出来。那枪飞到空中时已经幻化为青色的雾气回到了魔君身上。“我已经讲过多少遍了人的心脏是在左边!”
“草!”魔君大惊,那一瞬间已经来不及了。在青色雾气还在飘回他身上的路途中时,孙国印凌厉无比的快剑已经超越它斩了过来,在形成防御前已经切在自己胸膛左边。
“噗哧!”黑血四射。
魔君又悲又喜:“哈哈哈!你这个蠢货!”雾气已经回来了,他抓起它时又幻化出巨斧挡住了孙国印的下一击,并向孙国印发起反攻。
原来,魔族人的心脏是在右边的。孙国印这一刀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明智之举,可惜他不知道前提条件。否则那一击已经杀死对手了。
就好象做题,一定要看清前提条件啊!
孙国印暗暗后悔,只好继续攻击寻找下一个机会。
城楼下的雪也斩放出了护盾来抵挡他们力量的震荡,并担心地看着。他突然大惊失色。
只见城楼上的两个人都不动了,风吹着他们的长发,逆着阳光,如此温柔和潇洒。魔君脸上带着冷笑,幻化的的冰剑已经洞穿了孙国印的左胸。孙国印带着痛苦的表情,冰劫巨剑咣当一声掉落在楼下,压垮了十几栋房子。
“哈哈哈哈!”魔君大笑。
“哈哈哈!”孙国印也突然笑起来。
魔君突然吐出一口血,轰然倒地!他的腹部插着一把金色的匕首。
孙国印笑笑,对着镜头缓缓地道:“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一定要记住做题不是为了用华丽的公式来炫耀,也不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好的公式要用得恰到好处。就好象他,冰雾花狸狐哨地变这变那有毛用啊?”
一秒前:
噗哧!魔君的剑洞穿了孙国印的心脏,此时孙国印还剩最后一点生命力,竟然灵机一动取消了无双形态,变成了印文形态。然后用印文幻化成匕首,用念力操纵着瞬间刺向魔君。魔君没有料到这一偷袭,暴毙!
“SO GA!”雪也斩不禁佩服孙国印的智商。一般人在最危急的时候尤其是生死之间哪敢让自己变回更弱的形态?这就是活学活用吧!
不对……他想起一件大事,连忙喊:“孙兄,你胸口的剑……”
孙国印两眼一黑,从城楼摔下来掉进便池里不省人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史称“狗屎之摔”。

###第十二章 大陆轰动!搜印使降临!!
孙国印以为自己醒来时已经躺在病床上了,会有人告诉他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可是他睁开眼竟然还在便池里泡着。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黑衣人蹲在旁边望着他。
“小河!”孙国印大怒,从粪池跳出来,稀里哗啦地说,“你你你!……不对?我怎么没死?”
我说……不,小河说:“哈哈哈哈,印子哥,你的无双是带有治愈功能的,只要心脏没事其他部位会缓缓愈合!”
孙国印咬牙切齿地甩着衣服:“我记得这次他刺了左边!”
“唉,印子哥,按照剧情,自从任宪鲁死后你就变得心如死灰了。心都化成灰了,还怕刺吗?”
孙国印心想:有道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看来你都知道了……”
“其实你早就喜欢鲁哥,而且全级部恐怕就你自己不知道了。”小河说,“我们开班会的时候都讨论你俩。”
“就我……就我不知道?”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不敢面对而已。”
想起鲁子,孙国印心中用过一阵暖流又是一阵哭水,然后潸然泪下。他忽然醒悟:“对了?鲁子的尸体呢?还有那个姓雪的?”
环顾周围,如血的残阳下只有一片废墟。
小河把一个青色的玉珠交给他,便化成了一阵黑烟消失了。他的话在空中回荡着:“印子哥,我让雪也斩带着鲁子的尸体去北方找【巨仙一族】了,他们一定能让鲁子复活。你也快去吧!”
孙国印很感动,感动了半天突然破口大骂:“我擦!你直接把他写活不就行了!?”
“哦呵呵呵,那还有什么看头……”小河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天龙大陆北部·巨仙国·巨趾村
孙国印花了两天功夫还是没追上雪也斩,但是已经来到巨仙国最边境的村子了。虽然这里叫巨仙国,但居民全都是人,问他们关于巨仙一族的事情。他们回答:“我们也不知道我国为什么要叫巨仙国。也许是因为霸气吧!”
“霸气”这个词是鲁子的口头禅。听到它,孙国印又流下两行清泪。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真的和鲁子的身世有关。于是骑着骡子继续前进。
村子中央有一片空地,那里居然有一块巨大的脚趾形的石头。有三十多米高,上面长着小松树。
“老先生,”孙国印拦住一个过路的老头,问道,“请问中间那块脚趾头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第一任村长的雕塑。他呀,可是个伟大的人。我小时候还见过他……”
孙国印正在奇怪为什么村子长得跟个脚趾头一样,那脚趾石上已经出现一个人。那人狂笑一声,已经从天而降,巨大的镰刀当空斩下。孙国印连忙滚到一边,又连续躲了几刀,顺便一脚把冰劫剑从骡子背上踢下来拿在手里。好在那剑的剑身虽然大,但不战斗的时候是可以收进剑柄的。
“阁下是?”孙国印惊魂未定,差点跌倒在骡子的蹄子下面。冰劫的剑刃也幻化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袭蓝色袍子,手持镰刀,眉心挂着一道闪电。还带着一副碎裂的眼镜。
难道是……“哈利波特?”孙国印叫道。
哈利波特的表情比孙国印更吃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剑。
路上的行人和居民又比哈利波特吃惊多了,几间的屋子瞬间被捣了个大洞。孙国印不小心一抬手,它们的屋顶全破了,这时剑尖上穿着几头死猪。
那人这才回过神:“什么蛤蛎剥的?你果然是国印的持有者,如果蚕某没猜错的话这巨剑就是个国印吧?”
孙国印本想说不是,但觉得对方不怀好意,就习惯性地不搭理他,白了个眼准备逃走。
“蚕兄,告辞!”
“等等!”那人雷公眉一皱,“不愧是国印的持有者,竟猜得到蚕某姓蚕!你……”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砍成了三个血淋淋的竖条。
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三个人。
“就这点本事还想抢国印?哈哈哈!”为首的念术师模样的老者笑道,突然恶狠狠地望着孙国印,“交出不杀!”
孙国印带着悲愤的心情和他们过了几十招,突然又有几十个着装各异的人从周围杀了过来,还嚷嚷着“不想死就给我滚!”半路上有些人自己已经打起来了。
孙国印大惊,挥起巨剑向他们扫过去,趁他们躲闪的时候收起剑刃拔腿就跑。这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孙国印果断伸出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是我!”
原来是雪也斩。
“你怎么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在我们后面。”他气喘吁吁地说。
“宪鲁呢?”
“我先把他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快跑吧!搜印使来了!”
雪也斩使了一个【踏冰术】,两人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凝结出一块冰,就这样往天上跑去。下面那群人的念术乱七八糟地轰过来。在危险地躲闪的同时雪也斩告诉孙国印,这些人就是服务于各个势力的【搜印使】,自从黄金连城事件发生后,他们就负责专门搜查国印的下落并争夺。两天前那一战爆发了两个无双,那强大的念力让全大陆都感知到了。
“总之,你以后没好日子过了!”雪也斩叹着气。

###第十三章 巨仙一族!宪鲁复活可能??
天龙大陆北部·巨仙国·冰魔山
雪也斩说这巨仙一族他已经查出来了,实际上这里的人习惯上称他们为【冰魔】。这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并且已经绝种了。巨仙国就是他们的遗址。比如巨趾村,其实就是建立在一个冰魔的脚趾周围的村子。
“那冰魔该有多大?”孙国印惊叹道。
据说这里的冰魔酋长具有把“凡人”复活的能力,虽然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见过他了,虽然科学界普遍认为那是一种神话传说。
雪也斩说:“那小河说的应该就是他吧。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去冰魔神殿看看!”
他们一齐往北部的冰魔山顶走去。这里非常寒冷,到处是结了冰的溪流,看起来就像是大地的蓝色裂纹。
路上遇见了一些雪恶魔,还有失心疯树妖,不过都被他们轻易解决了。
“回去吧,凡人……!”突然有个沙哑阴暗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孙国印打了个寒噤:“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可能是谁的收音机吧……”雪也斩不大在意地说。
收音机?他在说什么?这个世界也有收音机?孙国印对这个配角的世界观感到很奇怪。
云层之中一座恢弘的神殿出现在眼前,虽然只有一层却高达千米,长度就更像是一座城了。它的上方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太极形状的LOGO。那太极也不是黑白色,而是暗红和灰蓝色的。前方的平台上放着一台十米有余的香炉,上面还烧着香。
可是一路上都没有人。两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入了神殿大厅里。
“怎么一个杂兵都没有?”
“作者又偷工减料了。”孙国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一切都太顺利了,传说中的已经灭绝的从没人见过的冰魔酋长就在那里等着他们。“HI!”酋长说。
他们仔细打量着这酋长,不知道该怎么开动脑筋来理解这事物。这酋长是透明的,显然只是一个死去了的灵魂,说他们种族已经灭绝了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手里拿着个权杖,头上顶着个罐子,那罐子却不是透明的。他只有普通人的大小,并且告诉他们之前的那些传说都来自数千年前,那时巨仙一族还很大,后来因为气候变冷越来越小。如果现在他们族还没灭绝,估计已经和鸡差不多大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叹道:“梦里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这无意中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孙国印的眼睛湿润了:“言归正传。我的爱人被魔君杀死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复活他。”
“Are you sure?”酋长说。
孙国印正要说yes,雪也斩抢着说:“Yeah!”孙国印睁大眼睛:你妹,他怎么也会说英语?
这个配角的抢戏的镜头越来越多了!
“Where is she?”
“我去把她带过来!”孙国印惊喜地说。
孙国印和雪也斩回到客栈把任宪鲁的尸体抬向冰魔山。之前两人上山只花了两个时辰,但任宪鲁非常重,又是巨人,所以他们花了一个月才抵达山顶。幸好灵魂是对时间的流逝是没有什么感觉的,酋长还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他们。
看见宪鲁酋长微微一笑,突然说了汉语:“赶尸!”
孙雪二人吓了一大跳,一层影子笼罩在头顶。他们回过头去,看见任宪鲁已经站了起来!
“感谢上天!”孙国印扑了过去,准备给他的大腿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一脚踢飞了。
雪也斩看出宪鲁的尸体被操纵了,喝道:“老头,你干什么?!”
“桀桀桀桀!”酋长笑道,“你们太天真了!我怎么会那么好心帮你们复活他?我的目的是得到他的尸体,成为我的仆人!几十年没有新鲜尸体送上门来了,终于……”
这时,他流下了眼泪。
他俩也感受到,在这几百年在这巨大的空旷宫殿这老头到底有多孤单寂寞了。是啊,人家连肉身都没有,下山买个馒头都不行!
孙国印给雪也斩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拔出剑冲向酋长,眼看对方就要被拦腰斩成三截。可是剑从灵魂里穿了过去。
“这可怎么打?”两人异口同声地。
“哈哈!”酋长笑起来,任他们砍来砍去,“宪鲁,过来!”
嗖!任宪鲁的速度比生前快多了,眨眼间就到了孙国印背后。孙国印又被宪鲁巨大的影子盖住了,而且来不及闪躲了。刹那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宪鲁……”酋长喊道,“你赶快……”
孙国印潜意识里闪过许多念头:遭了,我未必能躲过他这一击。就算能躲过去,我又怎么能对心爱的宪鲁出手?
“你赶快挖鼻屎!”
噗通!孙国印和雪也斩摔了个跟头。
原来这老头是为了好玩才操纵宪鲁的。
酋长说:“好了,开个玩笑。现在,杀戮开始!!”

###第十四章 我来到我征服!为爱而战吧少年!!
宪鲁的眼睛变成了两条闪电,对着孙国印喊道:“我来到!”喊完这句后突然大了一大圈,然后继续增长着,直到足足有二十米高。他本来就是个炎珠巨人,力大无穷,这下有了酋长操纵的念力加持变得强大了许多倍,一个闪电的功夫就把孙国印一拳击到了天花板上。
哗啦,孙国印和砖瓦一起落地。
“果然好用,桀桀桀桀!”酋长的灵魂猥琐地笑道。笑了一会儿他突然愣住了,看着拍拍尘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黄金般的人。
地上有个大坑。
幸好那一拳抵达前孙国印已经果断地爆发了无双,否则这时候不死也得残废了。
“孙兄!”雪也斩也捏了一把汗。
“打吧……”孙国印低沉地说。
“你是说?”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宪鲁了!”孙国印抹下一滴金色的眼泪,昂起脸怒视着宪鲁。手中的冰劫剑刃已经幻化出来,并且不小心碰断了几根柱子。
酋长道:“有趣,有趣得紧!宪鲁,咱们试试更好玩的!”他念念有词,权杖向宪鲁发射过来一股蓝色的念力。
眨眼间任宪鲁又变大了,他两只脚相继往地面一踏,亮出两只胳膊的肌肉,吼道:“我看见!”浑厚的声音和回音都消失时他已经穿破了一千米高的大殿顶,整个神殿就这么烂得差不多了。
孙国印没有犹豫,望着云层之中遥遥远去的宪鲁的脸,挥起冰劫向他的脚杀去。宪鲁变得如此的大,看起来很笨重,但对他脚下的人来说那速度却令人难以置信。他用脚挡着冰劫的攻击,同时弯下腰轰击着地面。孙国印闪躲着,虽然能轻而易举地打到他,却没法带给他一点伤害。
雪也斩也明白,宪鲁已经死了。只有再次把他打败、杀死,才有可能让酋长放了他!
至于复活不复活,都是未知数!
他拔起背上的大剑,剑术和绚烂的冰系念术往宪鲁的脚轰了过去。
两个人跟宪鲁打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伤害他一根毫毛。他们气喘吁吁地躲在宫殿仅剩的半块墙壁后面,生怕被宪鲁发觉。幸好宫殿早就坍塌成碎片了,宪鲁又高耸入云,所以在云层中根本看不见他们这蚂蚁般的存在。
“这可咋办?印哥?”雪也斩偷偷瞧着不远处走来走去的巨人。
“我不会退缩的。”孙国印休息得差不多了,嗖地一声又从瓦砾中站起身,“国印无双!”
一阵黄金色劲风从下方刮起来,孙国印又变成了爆炸头的黄金人。他暗金色的瞳孔坚定地望着云端的宪鲁那俊美的脸庞,心里却没再产生一丝波动。他握着冰劫,奔跑了几十米,突然把剑插在地上来了个撑杆跳。借助剑刃的弹力直接飞到了宪鲁腰间。
“【金价拳】!”孙国印把念力和斗气同时灌注到拳头上,往宪鲁的肚脐轰去。
这个找书本来就不强,下面的雪也斩看见之后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难道又心软了?……直到他看见任宪鲁被击中后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
原来,任宪鲁最怕别人挠他的肚脐了。
这一笑把孙国印震了下来。孙国印见计策生效,连忙又用无双之力灌注到嗓门,声如洪钟地喊道:“从前有个吝啬的财主,买了一个蒲扇但不舍得用。别人问他拿你还整天拿着蒲扇干嘛,又不用。他说,我把蒲扇放在脸前面不动,我的头摆动。”
果然,任宪鲁听后抱着肚子滚来滚去,压扁了几座山。那巨大的笑声招来了雷电,让周围的几个城市下起了雷阵雨。
冰魔酋长很生气,这么好玩的宪鲁就这样不听使唤了。幸好巨仙一族的赶尸术一共三个等级:“我来到”,“我看见”已经用过了,还差一个……
“我征服!”他挥动权杖,念力波纹向滚来滚去的宪鲁射去。
宪鲁马上停了下来,并且又开始骤然变大。为了避免被压在下面,孙国印、雪也斩、甚至酋长都开始拼命地往旁边跑。可这膨胀怎么都停不住。
“快让他停下来!”孙国印对酋长喝道。
酋长这才明白自己闯祸了。这“我征服”级别的赶尸术向来是个危险的念术,他作为一族之长自然知道怎么用,开始年代太久自己又得了老年痴呆,根本就忘了让它结束的口令……
宪鲁一边膨胀一边冷冰冰地喊:“请输入停止口令。”
孙国印和雪也斩边跑边恶狠狠地望着酋长。
“啊?我忘了!”酋长哭着说。
“口令正确!”宪鲁停止了扩大。
原来酋长年轻的时候就爱忘事,所以故意把结束口令改为了“我忘了”。这时候歪打正着竟然说对了。
然而这时候宪鲁已经占据了巨仙国二分之一的国土。很多地方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站在任宪鲁的一根脚趾汗毛的分岔的其中一个凸起上,酋长真诚地向孙雪二人道了歉。
“你玩够了吧!快复活宪鲁!”雪也斩说。
酋长把宪鲁的体型变了回去,并告诉他们任宪鲁天生体型巨大(三米高),表明他是巨仙一族的混血后裔。本来他绝对不会复活外族人,不过既然这家伙有大约一半族人的血统……那就复活一半吧!
“一半!?”孙国印和雪也斩栽倒在地。

###第十五章 李君?李帝?三枚国印的归宿!!
三年后。
天龙大陆北部·巨仙国·巨头城。
秋风扫落叶,一吹一大片。转眼已经是三年后的一个晚秋。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正在松树下玩耍。他们正在争夺一个风筝。小男孩抢到了风筝,小女孩哭着跑回了屋里。
这是一座建造在巨大人头形山岭上的城市,也是巨仙国的首都。自从“迷之巨人”毁灭了半个国家后,这里已经重建得差不多了。
“妈妈,哥哥抢我的风筝!”
“看我揍死他!”她妈妈突然站起来,手中的针线活掉在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个壮硕的男人。
他跑出去把小男孩打了个半死。
他就是任宪鲁。
当年酋长只复活了宪鲁“半个”,孙国印选择了复活身体但不复活记忆,却因祸得福让任宪鲁自然而然地恢复了现实中的记忆。他也记起自己是个老师了,并且接受了孙国印的爱情。
自从复活后他和孙国印成亲了,生下了龙凤胎。在这个国家买了套房子。虽然偶尔有搜印使来骚扰,但很快就被骗走或赶走了。一时间他们生活得幸福平静。
可是好景不长,邻国“李国”正在渐渐收复失地。自从黄金连城之战之后大陆上的国家都支离破碎,现在据说李国国君的后裔找回了李国印,并借助它的力量正在统一曾经的国家。
李君派人来邀请雪也斩、孙国印加入他们的“征魔大军”,讨伐南方正在崛起的铜魔帝国。这个帝国的上一代魔君死后秩序却没有混乱,很快选出了新一代魔君。要毁了这个邪恶的种族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他们的力量之源:【钱国印】。
李国印+孙国印+行连星那枚赵国印,VS钱国印。
这场战斗打了三年,眼看已经是人族要胜利了。孙国印却还没回来。
“把风筝给妹妹!”任宪鲁守活寡三年,变得脾气暴躁。
“Newspaper!Newspaper!”外边有个小贩在喊。
“去买份报纸!”任宪鲁又在罚儿子干活了。
他接过买来的报纸随意看了看,看到了今天的头条:
征魔大军得胜而归,李君宣布成立帝国
现实中的宪鲁也很懂历史哲学,他叹了口气,心想:刚灭了一个帝国,这边又出来一个帝国。人类的贪欲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他又想:只要孙国印回来就好。等他回来,我们就去找小河回到现实。
他们都听小河说过,虽然这边过去了三四年,现实中还没到一个离校周末。
“嫂子!”雪也斩突然跑了回来,“大事不好了!”
“他死了!”任宪鲁第一反应就是,“我也不活了!”
他本来就是个刚烈汉子,立即拔出刀抹向脖子。却被雪也斩的念力冰刀挡住。
“大事不好了,孙大哥他……他在回来的路上踩了狗屎,去买鞋子了!”
……
孙国印回来时和任宪鲁亲热地说:“鲁弟,这次我们人族大军看起来胜利了,其实是中了李君的圈套。他这次的目的无非是收集国印,不仅得到了铜魔帝国的钱国印,而且打败了我和老雪,得到了赵国印。加上了他自己的,已经有三个国印了!”
“你没被他抢走就好……”宪鲁温柔地说。
“幸好我隐藏实力,没有被他发现我是个国印。”孙国印现在的逻辑已经完美吻合了这里的世界观,不再对自己是个“国印”有什么新鲜感。
“持有三枚国印……”任宪鲁也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既然和李君反目成仇,得赶快离开这里!”
“是啊!大陆上还有三枚国印,其中两枚属于天龙大陆西部新崛起的宗教【神国】的教皇【神者】。还有一枚不知道在哪里。也就是说,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阻挡李君了!据说李帝正在招募更大的军队,这巨仙国估计很快就会被吞并。”
“孩子怎么办?”
“不要了。”
“不要了?”任宪鲁没想到丈夫这样说。
孙国印笑了笑,轻轻一挥手,一阵黑雾包住了两个小孩,然后一起消失了。
“前几天我又遇见小河,他在我的威胁下给了我三袋【黑马良花粉】。这种花粉是用那支可恶的正在写我们的钢笔的墨水做成的,拥有【作者之力】。只要用一袋它就可以修改一处我们不满意的细节描写。但必须是无关于主线情节的细节。比如两个小孩,只是为了衬托你和我生活的幸福才写的,有没有都不重要,所以可以修改掉。”
(作者:“对,就是这样。”)
这时雪也斩也进来了,说道:“两位大哥三年前就同居了,可至今膝下无子,我听说后也觉得很遗憾……”
孙国印和任宪鲁相视而笑——已经生效了。
“两位兄弟,现在我们回大陆东方,那里还有一枚国印。”孙国印说,“因为我感应到那里前不久有无双爆发了。不过一定要小心,因为李帝、神者都不会坐视不理的。这最后一枚国印会决定大陆的格局。”
任宪鲁和雪也斩明白他的意思:“不能让这两个帝国得到它。否则一定会给世界带来灾难。”
启程时他们在收拾行李。孙国印无意中看见了雪也斩的日记本,这才知道他这个名字是行连星给他取的。他原来不叫这个名字。
他叫贺昌龙。
孙国印微微一笑:“现在,高二二部三位偶像派老师已经到齐了。小河,我要看看你要搞出什么样的结局。”

###第十六章 珈蓝阁!最后的国印!!
天龙大陆东部·天涯湾·珈蓝阁
三人抵达珈蓝阁外时,李帝的手下早已经到齐了。为首的却不是李国的将军,著名武术家淡乙伊先生,而是一头有灵性的麒麟。
它就是李国的镇国魔兽,【月宫麒麟】。
这头魔兽走在最前面,带着两个紫金阶的将军、二十个黄金阶巅峰的念术师。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实力都足以横行整个大陆。
他们的目的就是珈蓝阁顶的那个人,炎草。
可是珈蓝阁有个奇特的特点,就是只有在天涯湾涨潮后潮退时才会出现真正的大门。所以所有人只好在外面等候,望着惨淡升起的月亮没人敢大声呼吸。
“快躲起来!”孙国印也看到了这群人。他们连忙躲在楼阁附近的山丘后面,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印哥,我们再霸气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些家伙啊。我知道你在征魔的时候已经修炼到了黄金阶,但我和雪也斩都不是黄金。更不用说那俩紫金了。要知道紫金已经是人类修炼的极限了。”任宪鲁拼命压低他的大嗓门。
“谁说是极限?”出身名门的贺昌龙,也就是失去了现实中记忆的雪也斩说,“我听师父说过,紫金上面还有天龙阶。”
“废话。可是历史上只有一个人达到过那个阶。”
“谁啊?”孙国印很好奇。
“就是黄金连城的城主见魔呗。”
孙国印早已听到过这个名字。其实要不是这个家伙和七国国君单挑,就不会有什么黄金连城之谜、什么七个国印,也就不会有这剧情狗血又文笔齐差的小说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怪后人好奇心太强了,非要把什么黄金连城打开看看不可。其实肯定只剩八具老死的骨头,还能有什么呢?”孙国印说。
雪也斩说:“这你就说错了印哥,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好奇不好奇的问题了。自从见魔那一代强者消失后,国印就是霸权。”
“嘘……”
这时珈蓝阁外又来了一群人。他们的相貌和服饰非常特殊,看起来像是西方中世纪的僧侣。其实他们在这里也叫【僧侣】。他们的头头就是教皇,拥有两枚国印的神者了。
淡已伊将军说道:“各位想必就是神国的特使吧?”
“Sorry,”为首的僧侣说道,“I can’t speak chinese。”
“OIC,”淡已伊博学多才,曾经在西方游学历练过,“Don’t worry,I can speak English。”
“I am glad to hear that。”僧侣显然很高兴,伸出一只hand,“I think we can be good frends。”
“I think so!”淡已伊伸出手握了过去。
这时,周围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僧侣和将军身上突然冒出实体化的气焰,只不过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红色的。这两股气焰源源不断地向他们的手掌施加过去。要是换个人早就被捏成粉尘了。
看得出他们在较量,但又没有什么结果。
两个人都很诧异地放下手。
“You are strong。”
“You too!”
雪也斩却恍然大悟。他早就听说过西方有种叫僧侣的职业,是和念术师不同的。念术师使用的是念力,而僧侣是使用信力。也就是说一个是精神,一个用信仰,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体系。谁也不可能伤到谁。
他把这些告诉孙、任时,三人都笑了。
这两个势力要是非得打,就只能用武术。
他们正津津有味地偷看着这些人说干巴巴的英语,还经常出现高中生常见的错误。孙国印灵机一动,使用了一包黑马良花粉。
由于这些交谈是细节,所以是可以修改的:
看得出他们在较量,但又没有什么结果。
两个人都很诧异地放下手。
“You are shit!”
“Fuck you!”
双方眼看就要动手。
三个人躲在石头后面看到这更是乐不可支。等他们两败俱伤后,最后登上珈蓝阁的就是他们了!
“他们太二了!”孙国印笑着。
“不愧是配角!”任宪鲁也笑了。
“很好笑吧?”
“是啊!”三个人同时说。
……“啊?”
他们回过头,赫然看见一个精瘦的白须老者,正怒视着他们。
孙国印正要问他是谁,突然看见了这老者灰色的长袍胸口绣着一只红色的兰草。
“您就是炎草先生?国印……国印的持有者?”孙国印额头冒出大堆汗珠。
“对!你们也是来分我这杯羹的吧?”炎草的头顶则暴起了人字形的青筋。
“不不不,我们只是来看热闹……”雪也斩连忙说。
炎草对这些晚辈还是比较和蔼的,换做别人早就用“炎家刀”了。他也蹲下来,告诉他们:“老夫上个月忍不住出来上厕所,不小心晚了点,导致潮退过去后阁门自己关了。于是这个月只好在外面住。”
“原来如此。”三人对他的好运气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样看来,那边正掐架的两帮人都是在瞎忙活了?”孙国印更加高兴。
炎草说:“是啊。我的郑国印肯定是随身带着的。”说着他掏出一根牙签。
“原来是个牙签~”任宪鲁叹道,“霸气啊!给我行吗?”
孙国印咚地一声敲在他头顶,赔笑说:“别乱要人家的东西。”
炎草说:“一根牙签而已。拿去!”

###第十七章 三国和解!收益共享条约!!
三个人瞠目结舌地接过了那小小牙签。
炎草笑眯眯地说:“我要国印有什么用?既不指望一统天下,也不打算成为世界级高手。只会给我辛辛苦苦建造的珈蓝阁带来麻烦。唉,看来又得换个地方了。本以为海边已经够安全……”
他挥一挥衣袖,缓缓离去。
三人依然瞠目结舌,觉得这种运气有点狗血过头。不过还是孙国印视力好,他本来就觉得这老头有点面熟,这时又看见他的袍子下面穿着蓝色的运动鞋。
“郭小河!!你给我站住!”
“炎草”一听,飞奔而去。跑着跑着就变成了黑烟消失了。
虽然作者的顽皮行为把三位老师整得各种惨,但三年来他对他们还是很好的。所以这次应该不会害了他们。
国印这么轻松地到手,孙国印反而觉得很紧张。也许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灾难。

就这样,天龙大陆史上所谓的“三王”得到了第二枚国印,并在剑华城的废墟上成立了【王国】。本来的七大国分别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现在他们标新立异非要成立个“王“国。三个人一起当了国王。
通过孙国印和任宪鲁的讲述,贺昌龙也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身世是高二二部的一个微机课老师,喜欢看爱情动作电影和玩CS,也知道了那个叫小河的罪魁祸首。不过他还不能完全恢复真正的记忆。
至此,支离破碎的大陆有了三个最大的势力:
以李帝为首的李帝国。有着包括李帝在内的四个紫金阶强者和一个紫金阶魔兽月宫麒麟。国印三枚。
以神者为首的神国。已知有着号称最强魔兽的天道神洛,但紫金阶高手肯定不少。国印两枚。
以孙国印为首的王国。有着两枚国印。任宪鲁当初复活时植入了巨仙一族的“冰魔神魄“,现在已经彻底炼化,也到了黄金阶,并且可以变身为“冰火宪鲁”。但相比之下王国还是比较弱。
三国都很清楚这些力量同时交战一定会先把整个大陆毁灭,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王国历两年那年冬季,三国达成和解决定共同打开黄金连城,并提前签订了《黄金连城收益共享条约》。也就是说到了里面无论遇见秘籍、宝物、黄金,都要按4:3:3的比例平分。当然,李帝国的那份是4.
这年冬天,大雪纷飞。

天龙大陆中心·三国交界处·黄金陵墓外
昔日的黄金连城已经被数百米厚的黄铜墙壁、粗大的铁索、复杂的结界封闭起来,整个城市现在像一个铜铸的扁盒子。一百四十年过去了,墙壁下端生发了植被花草,藤蔓沿着生锈的铜墙爬了上去。
三巨头和他们的最高端手下已经到了大门前。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这门则是世界上最大的门。
李帝仰望着三百多米高的青铜大门,感慨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孙国印说:“……你在乱说什么?谁是成吉思汗?我们这个世界也有成吉思汗?”
李帝说:“不,朕平时没事喜欢看异世大陆的奇幻小说,你懂的。”
“我们快开门吧。”神者说道。
这个神者半秃,戴着副眼镜,看起来笑眯眯的。孙国印觉得很眼熟。任宪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耳语道:“孙宏建……”
“啊!是他!”孙国印没想到小河连他班主任都没放过。
李帝笑道:“这一刻,世人盼望了一百四十多年。见魔城主和七国至尊的比武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别废话了,快开门吧!”贺昌龙说。
“休得无礼!”李帝国的一个护卫喝道。
三巨头分别拿出了自己的国印。六个国印都拿了出来,众人都瞪大眼睛等着孙国印拿最后一枚国印。孙国印擦着额头的汗说:“看什么看?”
“第七个国印呢?”李帝突然冒出一股杀气。他大概以为孙国印在耍手段。
气氛骤然紧张。
“呵呵呵呵,”神者笑起来,“陛下有所不知,我们王国的国君名字就叫孙国印……”
“难道……”不知情的人都把眼睛睁得贼大,更惊奇地望着孙国印。
“唉……”孙国印叹了口气,又得说那句傻逼话了,“没错,我就是孙国的国印,孙国印……”
“啊!”李帝这种身经百战的武者都忍不住叫出来。他实在想不到第七个国印会是对方本人。本来还谋划着把七个国印都夺到手,假如真那么干了可想而知结果会有多尴尬……
“我是个大活人,怎么和你们的珠子、茶壶堆在一起?还是都放我手里吧!”孙国印好心好意地说。
这下,李帝和神者都怀疑地看着他。
气氛又骤然紧张。
“好吧,”李帝先发话了,心想:以他的实力,插翅难飞。
六个国印都被孙国印抱在了胸前。当最后一个国印放上时,他们全都发出七彩的光芒,映照在周围的积雪上,映射到古铜大门的结界上。结界表面上亿个复杂的念力符文在一秒钟内向中心收缩,在锁孔的位置凝聚成了一个钻石钥匙。三巨头同时把手放在钥匙上,咔嚓一声。
锁开了。
“轰!”不仅仅是门开了,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整个古铜罩子都炸飞了,露出了城墙,也露出了城楼。
众人连忙在倒退中释放守护术。这才发现尘埃之中,城楼之巅,赫然站着一个老者。
白袍、绣着黑龙。象征了历史上唯一的天龙阶。
手握暗金色折扇。代表着黄金连城城主的地位。
见魔。他就是见魔!!
“城主大人!”身为一国至尊的李帝也忍不住喊道,“您仙逝后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见到这伟大古人的尸体,众人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那“尸体”抬起了脸,枯瘦的眼睛隔过一绺长发望着城楼下的芸芸众生:“世界,终于终结了。”

###第十八章 见魔出现!百年真相解开!!
在场的上百名强者都差点吓出心脏病,心里的万千思绪一同激发,感想简直无法形容。
见魔还活着?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叫世界终结了?
我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吗?
……
全场死寂无声,只有风吹小雪的声音。
突然,几头紫金阶魔兽都发狂地向见魔冲了过去。
“天道神洛,回来!”神者大惊,“不能对前辈无礼!”
“月宫麒麟!”李帝也绝望了。
“无限星空!”一位将军的魔兽也冲了过去。
这些魔兽眨眼间就到了城楼下,最大的月宫麒麟其实只要一跃就能飞上城楼。然而他们全都在城楼下站好了。一股股念力、信力或说不清的什么力都凝聚到他们身上,他们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都变成了赤身裸体的人!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得要死。
“见魔大人!”魔兽变成的人都跪了下去。
见魔沙哑的声音低沉却穿透到了每个人心里:“都起来吧。来自各国的晚辈们,你们大概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的世界根本没有的魔兽的,在黄金连城的时代,一些人修炼成了兽化技,可以变成妖魔的形态,这才有了魔兽。”
“麒麟,难道你一直是个人?”李帝没想到他的坐骑的本体是个美丽少女。
月宫麒麟说:“是的,全世界的魔兽,只不过是黄金帝国在封闭前派出来监视你们的古代强者。我们每年都会在超魂寺聚集一次,天道是我们的首领。超魂寺的寺主也是个魔兽,不过他没有资格来这里。”看到她转过身子,孙国印和任宪鲁这对眷侣没什么反应,贺昌龙则擦起了鼻血。
“你们这些晚辈真是太无礼了,”天道神洛化成的男子说道,“神者殿下,你看起来那么慈善,没人的时候就恶言恶语地自言自语,我没说错吧?”
神者又惊又怒,但不敢吱声。且不说见魔在场,这些魔兽的真正实力连自己都不知道。
见魔缓缓说道:“那一年,我的黄金帝国计划就要完成了,却被七大国的国君察觉。他们知道即使动员全世界也打不过我……”
听到这里所有人皆是一颤。
“所以借口跟我比武,实际上是为了这个结界。他们进来以后就封印了整座城,然后被我杀死了。”
“啊!”所有人都以为这比武没持续一百年也有个一二十年的。
“七个国印,呵呵,就是这座城的钥匙。本来可以没有钥匙的,可是这结界必须在这个大陆各地有个物件作为力量固定点,所以钥匙不能毁掉,也不能离开这个大陆。”
李帝颤抖着说:“这么说所谓的比武都是谎言?我们打开的这座城,却放出了被封印的恶魔?”
“可以这么说。”
“可先父说要找回失落的玉玺,才能光复国家。”
见魔开始缓缓地在屋檐上走动,“七个国君小子都太单纯了。他们以为把钥匙藏得够深,后人就算好奇想找也找不到。可是他忘了,有念力就会有贪念。贪婪是无限增长的。只要是藏起来的‘宝藏’,就一定会有人去找……借口慢慢变成了光复国家。国家可以光复,光复以后就想称霸世界。”
李帝被说穿了心里的想法,低下头去。
“正因为人类根本就是罪恶的,所以我要毁掉这个世界。只不过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计划推迟了一百多年。”见魔说。他低沉的声音让所有人打了个冷战。
任宪鲁早就不忿了,也不大清楚见魔是什么人,就说道:“你谁啊你?你有什么权利毁掉世界?”
“因为,我是神。”
大家都知道他早已达到了天龙阶,但没人知道那是个什么概念。
见魔仿佛听到了人们的心声:“所谓的天龙阶,就是神阶。我已经不受这个世界的束缚,也不会死。我已经和创世者站在同样的高度。我想毁掉任何东西只要一个念头,呵呵……”
一直在低调地听着的孙国印这时心想:同样的高度?难道他是小河扮演的?
这时一个人悄悄把手放在他肩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炎草。不,分明是化妆后的小河!
“炎草”悄声说:“印哥,大事不好了,我上课写着这小说正写得开心,没看见突然来检查的校长。小说本子被他没收了!”
“什么?”孙国印瞪大眼睛,“这么说现在本子在王校长手里?”
“是啊,我已经不是作者了。他才是作者……他正在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瞎写着,”小河欲哭无泪地指着城楼上方威风凛凛的见魔,“王可正!”
“怪不得他把自己写得那么变态!”
“现在可怪不得我了。按照我的构思,现在黄金连城打开,大家会在见魔的尸体上发现修炼天龙阶的秘籍,并且最终发生争夺血拼。您和鲁哥、昌龙哥最终险胜,突破天龙阶,并通过黄金连城中央的大门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可是王校长为什么要自己续写?”孙国印鄙视地看着他。
“我猜原因有二。第一,他打算杀鸡儆猴,把我精心构造的天龙大陆毁灭,这样玄幻世界也就会被摧毁。学生们再也不用沉迷玄幻小说了!”
“第二呢?”
“第二,那就是……他自己却热爱玄幻小说!!”

第十九章 单挑全世界!!!
见魔展开折扇,纯黑色的斗气在周身燃烧起来:“现在,审判开始吧!”话音未落一只黑色六爪巨龙已经从天际飞来,轰然落在李帝所在的地方。当厌恶和冲击波褪去时人们全都吓呆了。
李帝已经被撕成两段!!
“李英飞老师!”“炎草”大惊。
这李帝正是隔壁班班主任、小河的数学老师所扮演。没想到他就这样死在了天龙大陆!
一个紫晶阶强者、世界上最大帝国的皇帝就这样被秒杀,在场的所有配角都背脊冷得像结冰了!
“他死了?”任宪鲁颤抖着声带问。
“不会的,”孙国印没等小河回答,“当时你也死了,可是还是被酋长复活了。这说明小说里的人死了还是能被作者复活的!前提是……”
“前提是他得愿意!”小河叹气。
见魔扬天狂笑一声,又对孙国印他们道:“你们几个在嘀咕什么?不要急,快轮到你们了。”
“王可正!”小河叫道。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炎草”老先生为什么这样叫见魔。唯有见魔浑身一抖:“你……你是什么人?”
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炎草。他不就是个珈蓝阁的隐士吗,竟然能让见魔发抖!!
“哈哈哈!”炎草笑起来,“你好卑鄙!不让学生看玄幻小说,自己却写得津津有味!”
大家刷地一声又看向见魔,还是不明白。也许是这一连串的震惊让他们反应不过来了。
“你……你……”见魔竟然气得不断发抖。
炎草跳到一个高坡,对广大群众大声说:“我在这里向各位道歉……你们都是无辜的天龙大陆土生土长的居民。我在写你们的时候本来就本着多打架、少死人的原则。可是没想到落到这步田地……”
“这么说来我们都是你创造出来的?”淡已伊将军诧异地问道。
“是的。可惜,可惜,我的本子和笔都被这家伙夺去了!”炎草热泪盈眶地指着城楼上的见魔。
“你为什么能写我们?”神者的一个部下问道。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在你们所看见的天空上方。那个世界很大,我在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学生……可只要我有一只笔,我就能创造心目中的世界!你们的世界就是我创造的!”
“这么说你也是天龙阶,是神?”
“可以这么说。那个世界的人只要有一只笔,都可以变为天龙阶!”
人们更是惊讶了。一个人人都是天龙阶的世界,那得有多变态啊!
“可是那里的大人不知道珍惜!”炎草越说越动情,“他们压迫我们,让我们学没用的知识,想尽办法地扼杀我们的想象力……以至于大家想变成天龙阶都很难了!”
有的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神的世界也不太平!
多数人则愤怒不已,都决心死也要守护这个世界。他们凌厉的目光向见魔投去,把他吓得微微退了半步。
不过,他毕竟已经踏入神阶。他马上意识到不必怕任何人。只要他愿意,只需在文章后面添一个“END”整部书就会完结。但他没有。
他要慢慢享受毁灭这个世界的乐趣。
他还要学生和某些顽劣的老师记住,玄幻小说是多么垃圾!
“【暗月天龙】!”见魔大吼一声,一把巨大的雕刻着黑龙的长刀已经凝聚到他的手心。他一手持刀,一手持扇,从城墙一跃而下。
连轻功他也懒得用了!
“【封魔斩】!”一道黑光,所过之处地面都裂开了半米宽的豁口。黑暗的刀光已经杀死了多个黄金级念术师。那刀光也斩到了神者,所幸他在接触刀光的瞬间凝聚了【精神之盾】。不过以前能抵挡一般紫金阶强者十次攻击的盾此时轻而易举地碎了。
“【吞天风暴】!”刀光和血腥还没散去,一条黑色龙卷风又被见魔的折扇扇了出来,向一叠旋转的飞刀般刮向人群。
“快闪开!”炎草使用了【灰烬闪】,眨眼间就挡在了孙国印他们前面,并一拳全部向旁边推开。
“不!小河!”
“撕拉——”风暴之中,炎草的衣服、假发已经全部撕碎,郭小河微笑着对三位老师挥挥手,嘴角挂着一串鲜血,像展开翅膀的天使般飞向了天空……
“印哥,鲁哥,你们要好好地活……”
轰!无数黑龙像墨水爆炸一般从龙卷风的风眼爆开,在天空形成了黑色的绚烂烟火。
(王可正:“哈哈哈,我的文笔不错吧!好了,死了一个了。诸位看官继续看老夫杀死剩下的人吧!”)
孙国印、任宪鲁、贺昌龙,都痴痴望着那天空。
“要为他报仇!”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一刹那间国印无双、冰火宪鲁都已经变身完毕。贺昌龙也变成了强化形态。
他们像三道分别呈金色、红蓝色、蓝色的光一般杀向城墙下的见魔。
“愚蠢!”见魔展开双手的剑扇,无数道龙形剑气像狂涛般从他胸膛咆哮而出。
“刷!”“刷!”孙国印的冰劫剑已然出鞘,将黑龙尽数斩断!
神者从天而降,神国第一绝技【天佛大悲掌】已经轰下。见魔一个筋斗剑指苍天,与这钢铁般的掌风对住,另一只手中折扇斜切下方,挡住了任宪鲁的【冰火双拳】。
而淡已伊、雪也斩等已经被各位兽化人缠住。那些黄金阶的护卫、念术师早已支持不住,死了大半。紫金阶则不愧为紫金阶,在六位兽化人的进攻下不见下风。“受死!”一位紫金阶僧侣的长棍已经刺向无限星空的左肩。然而那一瞬间无限星空变回了魔兽形态,厚厚的皮肤根本无法刺穿。
贺昌龙正在和月宫麒麟大战。一看见对方是个全裸少女,他已经气血不支了。
“哈哈哈哈!小正太,奶奶漂亮不漂亮啊?”月宫麒麟笑道。她其实已经快二百岁了,对这小青年自然不怕羞。
她却不知道这下激怒了贺昌龙。
这宅男虽然长得嫩嫩的,平时却专看幼齿、萝莉,向来以大叔自居,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
这一怒,让他突破了黄金阶,成为了超越孙国印、任宪鲁的紫晶阶强者!

###第二十章 玄幻之心!到底谁是作者??
孙国印、任宪鲁、神者,虽然都依靠着国印无双的力量,却还是倒在了地上,嘴角挂着鲜血。
他们同见魔的战斗已经摧毁了黄金连城这古老的城楼。周围的几座千米高山也不复存在。
“这就是差异。”见魔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摇着折扇,刀插在一边,“天道,你们也快点结束吧!想变身就变!”
“是!”
“是!”
几个兽化人答道。马上变成了魔兽形态和雪也斩他们作战。
“本来我想杀死你们,现在有了更具创意的想法,”见魔笑道,“我要你们看着世界毁灭。”
他轻轻一抬手,东方突然天摇地颤。
“你要干什么!?”任宪鲁大骇。他是教地理的,对地震这东西很敏感。
“太乌河以南,黑脊山脉以东,井泉城以北……破!”他的拳头攥起的瞬间,天龙大陆东方大约占全大陆六分之一的土地竟然裂为了无数块。天雷、地火统统轰到这片土地,生灵瞬间死了百分之九十。
自然,孙国印他们精心经营的王国也不复存在了。
“我就是神,神就是我,哈哈啊哈!爽!”见魔狂妄地看着东方天空飘起的黑烟。
孙国印惊骇之中,突然想:他现在已经得意忘形了,也许会有机会!连忙开口道:“啊,见魔大人,您果然厉害!”
“那是自然!”见魔得意地脱下一只鞋,叼在脚尖晃悠着。
“您是怎么修炼到天龙阶的呢?”孙国印还在地上趴着,崇拜地说。
神者怒道:“你你你你竟然奉承我们的敌人!”
见魔心想:对啦,我还没写过我这个神的修炼过程呢!难道我一生下来就是神吗?那也太没看头了。
于是,他说道:“二百年前的一个忧伤春日,我降生在天龙大陆南方的一个小村子。我父亲是个农民,我母亲是个纺织工。我师父教我剑术……”他越编越得意,没有发觉孙国印和任宪鲁已经抬起了武器和拳头。
“嗖!”
“铛!”
冰劫、冰火拳双双轰在见魔后脑勺,却像锤子打在了铁砧上,没有对他造成一点伤害!
见魔大笑:“小子们,这点小计俩我都不屑于计较。任你们砍,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没办法啊,我就是……”
“您是天龙阶!”孙国印收起冰劫,又恭敬地说道。
“对!天龙阶!”见魔其实本来想说“我就是作者”,但是一想,这样说就缺少这个世界里的真实感了,“本城主是无所不能的天龙阶!”
任宪鲁趁这个机会又要偷袭,被孙国印拉住并使了个眼色。任宪鲁这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分心,又何必奉承他?
那李国印正好是一个青瓷的茶壶。孙国印拿出来倒了杯茶水给见魔递上去:“见魔大人,您辛苦了。”
见魔接过去,一边喝茶一边笑道:“你小子很识时务,不错!”
被见魔打倒起不来的强者们都骂成一片。贺昌龙好不容易和月宫麒麟打了个平手,看见孙国印成了汉奸差点吐血。
孙国印问:“大人,您这一百多年在这座封闭的城里做些什么?”
“研习武学,下下棋。其实一百年很短暂的。”见魔得意地说。其实这些都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您的亲人呢?”
“哦,他们都被我赋予的长生术,和我一样长生不老了。我有个女儿,孙女,当然还有个老婆,此外我……”
说到这里大家惊愕地看见一个妇女、一个小女孩、一个老女人分别从城墙的豁口间走了出来。
见魔也愣了一愣,才说:“对……对,就是她们。”
其实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孙国印脸上却闪过一丝奸诈的喜色:“见魔大人真的很幸福啊!”正如他所料到的那样,见魔既然是作者,他说出的话就算是胡扯也会变为现实。
下面,他要开始第二步了!
孙国印突然拔出冰劫,并爆发国印无双形态,怒道:“可你为了自己的幸福就破坏别人的幸福,甚至要毁灭这个世界,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他特地把“活在世上”说得特别重。
众强者见他正气凛然,这才肃然起敬。
而任宪鲁、贺昌龙,都彻底糊涂了。
难道孙国印绝望了打算送死?
“孙家拳!”孙国印一闪就到了见魔身边,迅猛的拳头轰过去。
“轰!”就仿佛锤子打在了钢铁上,见魔没有受一丝伤害,胸前的震荡却让孙国印的拳头发麻。
“本城主活不活在世上你管不着!”见魔抽出黑色大刀,横削过去,在孙国印金属般的胳膊上刮下了一层铁皮。
孙国印忍着痛说道:“人渣!”
神者等人都精神大振,能爬起来的都爬起来,和孙国印并肩对见魔作战。
任宪鲁冲锋过去,用拳头发射着冰火对见魔输出远程攻击,能打到一点是一点。孙国印却被见魔再次轰飞,他赶紧跑去接住。
“印哥,”宪鲁跪在地上,含情脉脉地抱着他。
孙国印憔悴地笑了:“计策已经生效。”
“为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啊?”
“我之前跟他那么多废话就一个目的,就是让他‘入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是作者,现在演得太投入,已经把自己真的当做见魔了。也就是说,他之前是个神,现在只不过是个很厉害的凡人。只要是凡人,再厉害我们也有办法应付!”
“可我们还是打不过他……”
“还有这个……”孙国印从衣袋取出一袋花粉。那是小河送给他的黑马良花粉,本来有三袋,现在只剩最后一袋了。
“你是说?……”
“他忘了自己是作者,我们这里还剩下一点作者之力!虽然只能修改细节描写,可是小河忘了——细节决定成败!!!”
孙国印爬起来,一个迅步跑向见魔那些亲人,把花粉洒了过去。
见魔大惊:“你要对我的家人做什么?快住手!”
他已经太入戏了,忘了这些家人都是自己虚构的。
孙国印把念力灌输了过去:“把这些人都变成饼加烤肠!”

###第二十一章 到此为止!梦想的沉寂!!
见魔在原地站住,表情大骇,任周围的攻击像鞭炮一样轰在自己身上。“我……我的亲人都是烤肠?”
“对啊,很明显!”孙国印说。
“那……那我是什么??”
众人见见魔的亲人一个个都是烤肠,都惊奇不已。他们好像也想起来了:几十年前大陆上就流传见魔其实是个心理变态,曾经和一根大烤肠结婚,也知道是真的假的……现在一见果然如此!
作者之力做出的修改都是前后照应的。也就是说不仅会改变眼下的情景,之前的前因后果也会改变。比如之前任宪鲁和孙国印的孩子,抹去后不仅人会消失,他们参与的历史、认识的人都会做出相应的改变。实际上他们的儿子几十年后会成为大陆上的一个著名剑客,并由于情孽导致一个国家的毁灭……可这一段历史就这样改变了。
见魔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真真假假的记忆都汇编了出来,一时间思如泉涌:“我的亲人是烤肠?……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她却为了吃烤肠和我分手。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喜欢女性,而成了烤肠控,要让天下所有烤肠都成为我的女人……”
作为见魔妻子的那根干巴巴的老烤肠说道:“阿魔,罢手吧,让我们回到我们遇见的那个饭馆,好好过日子……”
“可是,肠妹……”见魔叹道,“毁灭世界一直是我的梦想。”
“为什么?”
见魔被问住了。是啊,为什么?难道我一直追求的梦想就是个虚幻的妄念吗?难道这一百多年我就是在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事活着的?
孙国印低声对任宪鲁和已经击败了月宫麒麟但因为鼻子失血过多面色蜡黄的贺昌龙说:“他彻底入戏了。哈哈!”
见魔沉思良久:“罢了……”
手中的折扇和大刀,无力地落下插进了泥土里。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见魔愣了一愣,才发现自己正在办公室里,眼前是正在望着自己的不是众强者,而是众位老师。

菏泽一中·会议厅
原来是在开会!刚才某位老师在做工作报告,自己听得无聊,就顺便却写写小说。话说写玄幻小说还真有意思,怪不得那些学生那么喜欢看。
“王校长,该做总结了。”秘书提示到。
王可正望着她,发现她就是那月宫麒麟。只不过穿上了衣服。他上下打量着她,禁不住感到一丝遗憾。
李帝,不李英飞说道:“王校长,我觉得这件事还待商量。”
王可正心里一惊:刚才在小说里还杀了他。
孙宏建说:“我我我我也这样觉得类。”
王可正说:“好吧,听了各位老师的意见,我也觉得现在就下决定为时尚早。先散会吧!”
于是,“关于开除违纪学生郭小河”的会议暂时休会了。
老师们都走了,王可正翻着桌上那本《国印无双》,突然想到:糟了,孙国印、任宪鲁、贺昌龙那三位老师还在书里,我忘了放他们出来!

天龙大陆·黄金连城
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早饭后任宪鲁系上围裙,开始刷盘子。而孙国印摊开了一份早报,用一个青瓷茶壶倒了杯茶,又用那根“郑国印”牙签剔牙。
“当家的!皂角又没了!”厨房里传来任宪鲁的怒吼。
孙国印却还是纹丝不动。他的注意力都在这份报纸上。
其实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另一个叫地球的世界,不过那都是遥远的回忆了。他们年轻时经历过大风大浪,创立过王国,当过国王,还阻止了一个毁灭世界的阴谋。他们来这座大陆已经二十多年了,还是没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那一战以后,世界上留下了许多未解之谜。孙国印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报纸上说,那一战的最后,见魔突然飞向了天空,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据说他真的大彻大悟,成为了神。还有许多强者也再也没有露过面。
孙国印最关心的是:小河呢,被见魔杀死后回到地球了吗?神者,也就是孙宏建,去哪了,是隐居起来了还是回到地球了?
而至于自己能不能回去,倒也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他这一辈子在地球上活了二十多年,在这里又活了二十多年。他已经基本把这里当做现实世界,而以前的一切都像一个梦。
更何况能和爱的人长相厮守,哪里都是家。
那天,家里来了个神秘的蒙面的客人。
这人穿着黑色的斗篷,一直垂到地面。按说那斗篷的下摆整天在地上拖着会很脏,事实上却纤尘不染。
“你们家挺漂亮。”蒙面人两只眼打量着这华丽的府邸。
孙国印由于在那一战立下大功,成了大陆上屈指可数的望族。
“谢谢!”孙国印很怀疑这家伙又是记者伪装的。那些人为了采访自己总是不择手段。
“您的儿子呢?”蒙面人说。
“我没有儿子。”孙国印有点脸红:看来这家伙不知道我对象是个男的。
不过这更坚定了对方是个记者的判断。
蒙面人却说:“我可是见过他的。”
“胡说,要么就是你认错人了。”孙国印无语。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盘子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任宪鲁粗大的嗓门:“孽子!老娘教你洗盘子不是教你打盘子的!”
孙国印大惊失色:“小翠,送客!”
蒙面人的眼睛露出了笑意:“印……孙先生这样对待客人也太无礼了吧?外面可是下着暴雨。”说吧,晴空突然被乌云覆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国印没想到大陆上还有这么强的念力,完全达到了天龙阶。自见魔飞升后,大陆上最强的贺昌龙也只是接近天龙阶而已。
那贺昌龙不像孙任二人。自从他被辱骂为“正太”后,发愤图强,努力修炼,在几次大战中扬名大陆。现在已经是大陆上最强者。
孙国印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蒙面人反而失去了之前的自信,有点不自在。
“印文形态!”
孙国印召唤出一条咒文,用念力操纵着瞬间揭开了蒙面人的面纱。

###第二十二章 归去!无神的世界!!
果然是小河。
孙国印又惊又喜,站起来的瞬间不小心把李国印打碎了。
小河吐了吐舌头:“印哥,王校长终于把本子还给我了,而且决定不开除我了。”
“这么说现在你是作者了?”孙国印一见到小河就变得又好气又好笑,“都过去二十年了!!”
“嘻嘻嘻嘻,不用担心印子哥。现实中才过去一个多星期。而且也不能怪我啊,后面好多都是王校长写的。幸好你够机灵打败了他,这说明我选你当主角是有眼光的!”
“你可把我害惨了!快让我们回去吧!”
“不急,印子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孙国印已经预感到没好事。
“你觉得我们这个小说的世界取个说明名字比较好?”小河眯着眼睛。
“主要的大陆是天龙大陆,故事也都是因为天龙阶而引发。就叫天龙界吧?”孙国印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看,我们的现实世界相对于天龙界来说是神界,天龙界的创世神是我和王校长;那么期中考试的生物考卷里的世界就叫生考界吧。我是天龙界的神,你是生考界的神。我把你从天龙界救出来,你也得把我救出来吧!”小河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生考界?那又是另一部小说了。

END

《正义之剑》,一篇很“普通”的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块广阔富饶的国土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金色胡须的国王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座黑暗阴森的城堡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面目狰狞的大魔王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英俊勇敢的王子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美丽无双的公主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篇很邪恶很邪恶的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儿,任何人见了,都会为她的美丽惊讶不已。
可是有一天,公主被大魔王的手下抢走了,关进了大陆北方的黑暗城堡。老国王纵然统治着千军万马,却挑不出一位合适的勇士去深入龙潭虎穴,把公主救出来。
你是一位来自北方某个国度的王子。有一天,你穿着银色的铠甲,披着红色的披风,骑着雪一样纯洁的白马,来到这个国家,面见了国王。老国王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年轻人,正是他要找的勇士。他答应,如果你能把公主救出来,你就可以娶她为妻。然后,老国王把正义之剑交给了你。这是一把通身拥有金色光芒的雕文长剑,具有无穷的力量,是神造的,别说一个大魔王,就算全世界每个人都是大魔王,也一样能击败。你告别了国王,向着北方的黑暗森林出发了。
第一天,你来到一个麦田环绕的村庄,金灿灿的麦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你心旷神怡。于是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可是当你的白马刚刚迈了五步远,一个紫色的魔咒就把你的白马束缚住了不能动弹。这时村庄里飘出一个骑扫帚的巫婆。巫婆说:“我刚好需要你这匹马的心脏做实验。”你说:“不行啊。我也非常需要这匹马。”巫婆问:“那你要这匹马做什么?”你说:“我接受了国王的任务,去北面解救一个公主。没有这匹马,就不能及时到达那里了。”巫婆说:“你为什么非要救那个公主。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研究魔法啊。”你坚定地说:“不!我一定要救她。因为我爱她。纵然这麦田广阔无边,但即使大海也比不上我对她的爱那样巨大;纵然这阳光明媚无比,但即使南岛的温泉也比不上我对她的柔情。我对她的爱,雄伟、华丽又不失深沉,热情、浓烈又不失悲壮。问我爱她有多深,连月亮都不能代表我的心。”巫婆托着下巴,听得入了迷,泪光在眼中闪烁着。她说:“年轻人,你拥有这么坚定的信念,我相信你一定会抵达黑暗城堡,一定会把你心爱的公主救出来的。”她轻轻一挥手,解除了白马的魔咒。你告别了巫婆,一人一马沿着金灿灿的田间小路,向远方浓重的乌云前进了。
第二天,你经过一个小城堡时,在一个旅馆买了些吃的。旅馆里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阿拉伯商人看中了你腰上佩的这把剑,希望把它买下来。你当然不会卖了它,因为还需要用它去解救公主,而且一旦剑落入坏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你说:“不行啊大叔,我要用这把剑去解救一个公主。”商人说:“我出一亿金币!”你说:“不行啊,再多的钱我也不能卖。”商人说:“那么我出五亿金币!”你摇摇头。商人说:“二十亿金币!”你还是摇头,喝了口茶准备离开。商人急了,大喊:“五千亿金币!”五千亿金币,这时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恐怕可以买下好几个国家。可是你说:“大叔,不好意思。我要救的那个公主对我很重要。我对她的爱像熊熊烈火,像日月星辰,像醉人的芬芳,又像浓郁的茶香。睁着眼睛我会深深地想念她,闭上眼睛我会直直地梦见她。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踏破铁鞋;就算前方是无底深渊,我也要腾云驾雾。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娶她为妻。”商人被你感动了,说:“年轻人,你一定会成功地抵达的,加油吧。”
第三天,你来到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这里生活着许多蝴蝶精灵。其中一只紫头发的蝴蝶精灵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能留下来和她一起幸福地生活。你说:“不行啊,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精灵伤心地问:“她是谁啊?有我漂亮吗?”你说:“没有你漂亮。她是个人类,没有你这样婀娜的身姿,也没有这样五彩的翅膀。”精灵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她呢?”你说:“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以后你会知道的。”精灵问:“以后说不定我们不会再见了,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说:“不仅仅是你,全世界都会知道。”精灵疑惑地看着你。你挥挥手,离开了。
第四天,你来到一座小山丘上。突然,山丘动了一下,说:“是谁在我头顶上啊?”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一个正趴着睡觉的巨人的头。你说:“对不起,我急着赶路,要从这里过去。”巨人咆哮一声,一跃而起。你从他的头上摔了下来。随后,你和巨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迫不得已,你拔出了威力无匹的正义之剑,用力一挥,金色的剑光刹那间将巨人击毙。巨人轰地一声倒下了,震得地动山摇。
第五天,你终于抵达了黑暗城堡,见到了凶恶的大魔王,黑色的腐烂的大翅膀尤其恐怖。大魔王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牢笼,里面关押着各种生物,其中有一个便是美丽的公主。
每个人都以为你要与大魔王展开一场大战的时候,发生了极其戏剧性的事情。你拔出剑对大魔王说:“剑我带来了,父王。”大魔王高兴地接过力量无穷的正义之剑,那一瞬间,圣洁的金光变成了污浊的紫气。他说:“很好,儿子,你果然非常出色,就像上次你绑架公主时一样出色。”你说:“过奖了,父王。”大魔王说:“既然剑已经拿到手了, 这公主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要娶她吗?”你说:“不了,她虽然在人类当中美貌无双,却还不如一个蝴蝶精灵漂亮。”大魔王点点头,熊熊烈火把他身后的牢笼全部烧成了灰烬。
有了这把剑,世界上再没有谁能抵抗你们。你随父王南往北战,最终毁灭了整个世界。

(~END~)

《鸡时代1.0:无冠之王》,鸡的奇幻世界

>奇幻/动物/励志 11,000字
鸡主演的网络玄幻类小说,第一次写玄幻,写得像童话故事。
*“鸡们将信仰人类,任人宰割,就像在中国的家鸡那样……也许凤凰的传说真的要从此终结了……鸡时代,要过去了吗?”*

###一
在母宿舍的角落,有一只小小的鸡在看夕阳。
他叫草无冠,是一只公鸡。但由于鸡冠长得小了一些,总是被人类当作母鸡。在群鸡繁衍的季节,他也被关进了母宿舍。
周围散发着母鸡的气味。草窝里盛着孕鸡服用的下蛋草。
他分明听到几只母鸡在窃窃私语:
“他怎么……”
“那鸡是谁啊……”
“他啊,一只难看的母鸡喽……”
一个月之前,无冠还会跟他们解释,我他妈是公鸡,你们睁大鸡眼看看!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因为已经明白她们是明知故问,在怀孕期间取乐而已。
“靠。”无冠悲伤地看着夕阳。在夕阳下,无冠孤单的背影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球。
刚来母宿舍的时候,无冠真的是孤身一球,他以前的伙伴,无一例外地进了公宿舍。刚过几天,死神奶奶就来查蛋。死神奶奶,就是这户人家的老太太,经常拿着收麦子的镰刀在鸡圈外面晃。所以鸡们私下叫她死神奶奶。死神奶奶来查蛋时,发现无冠没有下,就顺手把他扁了一顿。
“老子是公鸡!”无冠叫道。
但是在人看来,这句话就是一声没用的鸡叫。
“靠了。”
挨扁以后,还好有个叫母猪的小母鸡照顾无冠,把伤养好了。无冠睁开黑掉的眼第一次看见母猪时,简直惊呆了:雪白的鸡毛,红艳艳的鸡嘴,清澈见底的鸡眸……简直是天使!不,简直是天使家的鸡!
一个星期后,在一片薄薄的夕阳下,无冠向母猪告白。
之后,无冠被母猪打得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来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母猪,只有其它母鸡对他横眉冷眼。后来一只母鸡来告诉无冠,母猪搬走了,走之前让我留给你一句话:“对不起。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无冠又不省人事。再次再次醒来时,无冠又成了孤身一球。
只有这火红的夕阳,给他短暂的温暖。那热烈的颜色,总是让他想起爸爸。爸爸是一只强壮有力的大公鸡,有着火红的羽毛,火红的巨大鸡冠。后来,爸爸被切成块卖给KFC了,卖到了10元/斤,据说还做成了汉堡。这是草家历史上的第一高价,因此,爸爸是家族的骄傲。
而自己呢……
无冠叹了口气。
曾经,他也有过梦想,想像爸爸一样强大。然后完成一些任务,成为一个英雄。不过每当说起来,他妈就叹气对他说:“无冠啊。鸡是永远不可能成为英雄的。孩子,我们只不过是鸡而已。别想太多了。”
后来,无冠不仅没成为英雄,还沦落到了公鸡母鸡之间的尴尬境地。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孩子该叫自己什么?
夕阳的颜色越来越重。透过鸡圈围栏,无冠看到了这个农家小院。好大,真的好大。院子里种着好几株石榴树,停着一辆板车,还有一个磨!可见,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大了。
吃晚食的时候,无冠很没食欲。他的鸡脑里盘旋着一个念头:“我要到院子里去闯一闯!”
突然,所有母鸡都扬起脸看他。
无冠才明白,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
大家的表情,充满着震骇,仿佛在看一个鬼,张大了嘴巴。有的,嘴角还挂着一粒糠,忘记咽下去了。的确,这想法太夸张了。一只鸡,竟然要去院子里闯荡!
然后,大家都低头默默吃米。
月光一闪,天黑了下来。天幕底下,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兽——死神奶奶拿着镰刀从农田回来了。想到今天又到了查蛋的日子,无冠惊觉心一缩:真是蛋到用时方恨少啊!
“咳咳,”无冠把翅膀放在嘴巴前干咳了一下,对旁边一母鸡说,“能借我一蛋吗?我会还的……”
母鸡摇摇头,摸着肚子:“我这个月只有一个蛋。”
无冠又去求另一母鸡。
“不。我的蛋也不够用了。”她答。
脚步声明显了起来。月光下,死神奶奶接近了。一股杀气也提前进了鸡圈。她大手一推,粗鲁地在鸡窝翻起来。一个蛋、两个蛋、三个蛋……无冠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贼。
到了无冠跟前,死神奶奶蹲下摸索着,脸上闪过一丝惊骇:“竟敢没蛋……”
无冠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死神奶奶今天看起来不太寻常,她的眼圈,从一进来就是红的。
“奶奶的!连鸡也欺负老子!”死神奶奶大怒,捋起袖子。
无冠也有点怒:“鸡怎么了!”
但死神奶奶显然更怒一些。今天她孙子被人打了,果树被虫咬了,回家路上还摔了一跤。她的盛怒在狂乱的风里膨胀,银丝像白发魔女一样在月下张牙舞爪。所有鸡都吓呆了,无冠也吓得缩进鸡窝无法动弹。
“啊!!!!”死神奶奶疯了,操起镰刀砍向一只母鸡。母鸡当场身负重伤。
无冠怔住了。
手起刀落,月光一泄。又一只母鸡身负重伤。
无冠的爪子狠狠握着草秆,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母鸡都会死。
他在下一个决定,关于自己是一只真公鸡的决定。
他一跃而起,从正面扑向死神奶奶的脸,用尽力气往她的眼睛一啄。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啄得中,而他真的啄到了,十环。
“啊!!!!”死神奶奶扔下镰刀,捂住眼睛蹲在地上,“尼玛!!!……”
“现在,大家快跑!”
听到无冠的声音,大家才想起来的鸡圈的门没关,于是都往外冲。黑夜里漫天鸡毛乱飘。
无冠最后一个踏出鸡圈,他愣在门口。晚风很爽。这是他第一次站在院子里,仰望石榴树,仰望屋檐。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大。
他想,今后该怎么办呢?
“可恶……”一个声音从后面浮起来。
黑夜里仿佛刮过一阵银色的风。无冠突然觉得屁股一凉,然后一热,似乎浑身的鸡毛都散开了。随后,石榴花一样的鸡血从身后飞溅起来。
“哈哈哈哈哈!”身后是死神奶奶快意的笑声,“让你不下蛋!让你不下蛋!”
无冠想要再看一眼这天、这树,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明白,原来这就是死。鸡这一辈子,最惨不过如此了……
“爸爸,我终于成为英雄了……”
无冠死掉的瞬间,从伤口中滚出一枚鸡蛋。
死神奶奶眨眨眼,捡起来:“原来在这里啊……”在身上蹭了蹭,就回屋了。

###二
公元2006年。
亚洲。
禽流感爆发。鸡肉鸡蛋价格一跌到底,鸡业受到的打击空前绝后。一些蛋商不得不把目光投向经济更加落后的非洲市场。然而,一些商船在穿越印度洋时失踪了。

鸡元103年。
落蛋镇,胭脂窝。
一只妖娆的老母鸡笑了。干草垛后面连忙跑出一只黑色公鸡,右翅膀下夹着根木拐,脖子上挂着片红树叶。他看起来很老迈,也许已经七岁高龄。显然,胭脂窝这种窝,并不适合他。
不过,他不是来嫖鸡的。
“呵呵,花先生,终于要孵出来了咯咯哒!”老母鸡说。
“还有多久喔喔?”花先生拖出一小布袋,急切地说,“尽快些。米不是问题。”
“小母子说了一两米,就一两。不会多要的咯咯哒。”老母鸡眨着眼睛。
在鸡肉帝国,谷物就是货币。大米是最基本的,还有小米、玉米、扁豆等。其中,玉米最昂贵。一粒玉米,不是寻常百姓能想象的。
“要裂开了,啊啊咯咯哒!”老母鸡颤抖着,很痛苦,她肚子下面正泛红光,“怎么回事?不应该这么烫!花先生,这蛋……”
“实在对不住。”花先生突然笑起来,“您是鸡类的骄傲。”
他挥动拐杖,念道:“蓝羽·冰甲虫!”在老母鸡的诧异眼神中,不知哪来的冰,突然把他包起来。“啊!”
“轰!”胭脂窝笼罩在蘑菇云之中。不久,满地只有灰烬。灰烬中,一只毫发无损的老公鸡,抱着一只小鸡,离去。那小鸡还在喃喃:“我不是死了么?”然后晕了。
“少主,我们回窝。我们的窝。”花先生慈祥地说,“我要把你抚养成鸡,喔喔。”
他看看小鸡,突然愣住:“妈的!少主竟然是女孩!”
第二天,落蛋镇的镇长土不土听说了此事,向外界宣布是意外爆炸。向死鸡默哀。然而,有目击者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一本《凤凰经》。

###三
事情要从一年前的鸡界大战说起。
在野鸡大陆,鸡肉帝国和鸡心帝国是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它们操纵了小国的命运。两国都有种未知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有哪一方敢轻易发动战争。野鸡大陆笼罩在毁灭的阴云下很久了。
鸡界大战由鸡肉帝国挑起,也由它获胜。它通过挑起另一大陆上一只野牛和鸡心帝国的矛盾,彻底摧毁了鸡心帝国。鸡心帝国的最强武器——打火神机,也被摧毁了。
鸡肉帝国独揽了大陆霸权。无数国家向其俯首。
然而,有一个部落一直有着超然地位,从未受到控制。那就是火鸡部落。现在,它的地位也危险了。
自古以来,鸡类信仰凤凰,认为是凤凰创造了世界,创造了鸡。而火鸡部落,就是鸡们信仰的圣地。宏伟的凤凰的石像就坐落在那里。每天都有无数来自各国的鸡前去朝拜。
然而,在鸡肉帝国的倡导下,世界上越来越多的鸡开始认为,是人类用一种叫“细胞”的东东创造了鸡,而不是凤凰。火鸡部落的影响力开始下降,随时有毁灭的危险。再加上鸡肉帝国的虎视眈眈。作为一个千年来没有统治者的部落,火徒们需要第一个王者,来领导凤凰的子子孙孙走向复兴……

那雏鸡被带到了落蛋镇一个比较柔软的草窝。一直老公鸡忙里忙外,他疑惑不解得很。也不说话。那公鸡出了一会儿门,又回来了,嘴上叼着块红烧肉。“少主,您醒了呀!先吃点东西喔喔!”
“什么,少主?”无冠在草堆站起来,发现自己返老还童,成了雏鸡;他还想出去看看,却被红烧肉挡住了去路,“我早就醒了。你是谁?这里难道是,鸡槽地府?”
“这里是火鸡部落喔喔。您刚刚重生,还是先吃些东西呀!”
无冠瞅了瞅老先生,羡慕地发现了他硕大的鸡冠,这让他想起了爸爸。他勉为其难地吃着红烧肉,发现比鸡饲料好多了。又要了点醋。
花先生滔滔不绝地叫了起来。
照他所说,上古圣兽凤凰,在灭绝前曾被迫与一只鸡杂交,并有了私生子。……它的后代也就是凤凰鸡。拥有这种血统的鸡拥有一种类似凤凰涅槃的能力:它们在死亡时会生下一颗鸡蛋,当蛋被孵化,自己就会从蛋里重生。蛋不破,生命就能永远传承。
而无冠,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只凤凰鸡。
“我们火鸡部落的鸡,世世代代是凤凰最忠实的信徒。在凤凰灭绝后,我们坚信世界上还有凤凰鸡存在喔喔。前不久,我在一艘人类商船上发现了你的蛋。你将成为我们部落的王,带着我们振兴火牙圣殿!”
“人类商船?”无冠啄了一大口红烧肉。
“对,我们劫持了那艘商船。”花先生很自然地叫。
“……”无冠太惊奇了。自己在重生前还是一直家鸡,受尽了人类压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蛋都被剥削了。没想到在这里,人类的商船被鸡给劫持了。
他问花先生这是哪里。
“据记载呀,世界由五块大陆组成喔喔。分别是野鸡大陆、野牛大陆、野狗大陆、野猪大陆,和最大的马达加斯加大陆……”
“不对吧叽叽,”无冠从死神奶奶的孙女那里知道,世界有七大洲四大洋。“你说的这些都是非洲的小岛吧?”
“什么非洲,什么小岛?怎么可能?我们鸡类从远古开始就在探索这个广阔的世界,不知淹死了多少鸡,才绘出了世界地图。少主呀,要当王者,历史你可得好好了解。好了,”花先生伸出一只翅膀,请无冠出草窝。“大家正等着火鸡登基呢!”
火鸡是一种封号,相当于教皇。普通鸡众被称为火徒。
这时,草窝外众鸡的欢呼声已经此起彼伏。无冠好奇地走出草窝。
“喔喔!火鸡陛下!”
“火鸡百岁!火鸡百岁!”
草窝在一个木制高台上,在无冠出现在门口的刹那,上百只鸡突然放下正在做的事,惊讶地转过头,仰起脸。目光聚焦在无冠这只乳白色雏鸡身上。他们扑扇着翅膀:“火鸡!火鸡!火鸡!……”
无冠听到心砰然一震。

###四
广阔无际的大海,碧蓝飘云的天空,清凉的海风轻轻拂着椰子树。在空旷的海滩中央,已经集结了上百只鸡,摩肩接踵,正在称自己为王!他不由得激动不已,问自己:我真的是那只遭虐的家鸡吗?
然而,喧嚣持续了几十秒后,突然因为一个叫声而安静下来。离无冠较近的一只少年鸡突然喊:“靠,他没有鸡冠喔喔!”
鸡群里一片惊恐的嘘声。无冠的脸红了起来。他想起来了……虽然是重生,它的鸡冠仍然和先前一样;加上他还是雏鸡,鸡冠小得根本不可见。要知道,一只公鸡没有鸡冠是很耻辱的,大概相当于一个男人没有小鸡鸡。
别做梦了……像我这样一只鸡……是不可能成为火鸡王的……

“少主,您醒了喔喔!”
“我……我怎么睡的叽叽?”无冠头晕目眩地站起来。
“哎喔喔,”花先生叹了口气,更显老迈了,“我们被火徒赶了出来。我没想到他们对鸡冠那么……”
无冠回想起来,自己被众鸡发现没有鸡冠后,坚持称自己是公鸡。于是不仅没能加冕为王,而且被上百只鸡群殴了。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火鸡的王冠就是一个鸡冠。不管你是公是母,都不可能当王!”花先生拼命劝架,但无济于事。尤其一些年轻力大的少年鸡,一冲动连他也打了。他至少用了禁术——因为禁术不需要咒语——瞬杀了最近一只鸡,才把无冠救了出来。
“我们正在火牙部落的边界喔喔。好了,少主,您先去找点东西吃吧。米?不不不。猎鸡小队正在山洞外面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花先生疲劳地卧在鸡窝里。
禁术,果然不用为好!他想。然后面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和风从洞外吹来,拂动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红色树叶……

###五
五只猎鸡已经恭候多时了。他们应该都是花先生的好友,也知道无冠的身份。
“少主,”为首的猎鸡,一只淡绿色的公鸡,很有礼貌地说,“这边请。”
所谓的寻找食物就是打猎。这个小队的惯用战术是,先让体型较小的侦察鸡去树丛里发现目标,比如一只狗熊;然后发出叫声,埋伏在附近的战斗鸡们一哄而上,对着狗熊又是扑,又是啄,又是抓。边追边打,直到置于死地。然后鸡们用嘴和爪子分割熊肉,多数要带回去贮存起来。
“咱们层林草原的鸡都是这样的生活,”在树林藏匿时,无冠听那队长,名叫木之易的猎鸡解释道,“平原的鸡务农,但战斗力很差喔喔。咱们有口先生年轻时就是一只很强的猎鸡。”
“有口先生?你是说花先生?”
“对喔喔。他很强,应该说太强了。十二只黑羽,黑系禽术出神入化,在层林草原简直就是山大王。后来他离开我们去了火鸡部落,当上了大火师,也就是大长老。可惜岁月不饶鸡,复兴火鸡部落就靠你了。”
“对不起,我不行啊。我没鸡冠啊叽叽。”无冠跟在队尾在椰子林里潜行。
“你是凤凰鸡,世界上的鸡都会明白,有一种王者是不需要鸡冠的!”木之易大叫。长长的鸡鸣回荡在丛林里。
随后,丛林中传来了急促了鸡脚步声。
“队长,我们被老虎发现了!”侦察鸡说。
无冠一惊,害怕地看着周围其他几只鸡。他们不仅没有惊恐,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贪婪的笑意。
“很久没有喝虎血了,呵呵。”木之易叼起腋下的刀片,一跃跳出草丛,落在空地上。这时,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就是老虎啦)从树林里迅猛地扑了出来。
木之易张开翅膀,一跃就是一米高,使老虎扑了个空。而且带起的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阻挡了老虎的视线。他停在了空中,不断扑扇翅膀。越来越多的泥土和落叶形成一个旋风,把老虎包在里面。木之易跳进旋风。“吼!”叶子、风、老虎,都不动了。木之易傲然蹲在虎头上,上面插着刀片,汩汩流血。
“这是中级禽术,绿羽·叶之笼,”木之易慢慢走回来,“刚刚我用这个禽术,召唤了绿色的力量。什么是绿色的?比如风、叶子。这样去混淆老虎的视线,给他致命一击。我们力量不如他,但有的是智慧。无冠,明白了吗?”
虽然无冠没怎么明白,但他更想知道,木之易嘴上叼着的那个十五厘米长的刀片怎么用。
“这是‘嘴刃’,我们鸡类的武器之一。它是打猎专用的,非常锋利,名叫‘打猎嘴刃’,简称‘猎嘴’。其他还有爪套、翅膀刺、独角帽等等。”
旁边一直母猎鸡送了无冠一只猎嘴。还希望他能有更好的武器。

###六
从那以后,无冠就和他们生活在山洞,白天打猎,晚上练功和照顾花有口先生。可是,从上次以后,有口先生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根据他们的指导,鸡可以修炼的功夫分为体术和禽术。所谓体术,就是硬碰硬的身体功夫,包括啄术、爪术、扑打术等等。而禽术,包括初级、中级、高级、究极禽术,以及禁术。一般的禽术是利用鸡冠内的“鸡素”来与大自然沟通,从而获得力量。禁术也类似,但是需要自残才能施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没有鸡冠的鸡,也就不能修炼禽术。全靠体术战斗是很艰难的。
木之易教了无冠一套“春夜喜雨”,主要靠速度,用嘴刃连击对手。无冠很刻苦,进步很快,甚至让一头大象重伤不起。

这天夜里,月光洒满山洞口,无冠练完体术疲劳地从雨林回来,告诉木之易自己颈部的鸡毛痛得厉害。
“无冠,恭喜你,你的颈部又长出一根红色羽毛,现在一共有7根了,这意味着你的实力在飞速增长。”木之易一边说,一边用翅膀抱起弟弟木之滑,使他倒垂下来旋转着用嘴钻一块干木头。这是一种叫做“钻木取火”的火属性禽术,鸡们用它来生火。
无冠看了看木之易,他的颈部共有二十五根黄色羽毛,是一只比较厉害的猎鸡。而卧在里面的奄奄一息的花有口,竟有五十五根黑色羽毛……
“红色羽毛代表火焰的力量,黄色代表风,黑色代表黑暗之力,白色代表光,紫色代表闪电,蓝色代表冰霜。不同属性的鸡可以修炼不同属性的禽术和体术,无冠,你的属性是火,本来可以修炼成一个火鸡的,可惜了你没有鸡冠……”
说叫间木之易的火生出来了,木之滑也快晕过去了。无冠觉得山洞里暖和多了,火真是个好东西啊!如果自己有鸡冠,就也能用这个生火了,那该多好。
这时花有口醒了,他咳叫了几声,说:“易喔喔,教无冠下一阶段的体术吧。”
“好,好吧……”木之易叼起两个猎嘴出了山洞,“我们出去练吧,别打扰有口先生休息。”

###七
“无冠,在开始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鸡肉帝国的皇帝——肉帝,在强行征得世界鸡民的同意后决定去进攻火鸡部落,火鸡部落危在旦夕,”木之易顺便施展了“风羽藤之墙”,让藤条暂时封住了山洞口,保证有口先生的安全。
“怎么会呢叽叽?凤凰的雕像不是在火鸡部落吗,凤凰不是我们的神吗,他们怎敢……”
“现在肉帝已经宣布,信仰‘凤凰造鸡’是迷信的行为,世界上并没有凤凰,鸡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木之易的鸡眼里流露出些许悲伤,虽然自己是鸡肉帝国的子民,却一直在帮好友有口先生守护一个秘密……
“为什么有口先生那样坚信凤凰存在呢叽叽?”
“因为:有口先生亲眼见过最后一只凤凰……并保存着它留下的五根羽毛!”木之易伸出翅膀,上面摆着五根火红的羽毛。这些羽毛比无冠的更大,更鲜艳,仿佛泛着圣洁的光芒。
无冠突然明白了,这是有口先生腹部的那个五瓣花朵形状的斑纹。还以为那是花家族的族徽呢!
“这五根羽毛终于有了它的子嗣来继承,我可以为你戴上了,无冠,陛下,这也是有口先生的遗志……”木之易走过去,把羽毛一根根插到无冠的颈部。
“遗志?”无冠心中一紧。
“有口先生已经60岁了,鸡哪有那么长的寿命啊?他一直是靠这五根羽毛的神奇力量来维持生命的 。现在,他需要休息了。”
“不……不……把这些羽毛还给他吧!”无冠含着泪一步步后退。
“晚矣。”只见动口的藤条疯狂生长,挤裂石块,形成一座天然坟墓,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而周围,长出了一片火红的鸡冠花。“这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他不会被打扰的。……好了,下面我教你使用嘴刃。明天我们就要去火鸡部落,阻止这场灾难需要你,凤凰鸡。”
木之易把一把猎嘴扔给无冠,上面已沾满泪水。

练完功已是深夜,无冠跳到树枝上睡觉。它流着泪,咯咯地笑了。回想自己的经历,本来是中国乡村的一只家鸡,被老太太杀死了,没想到在非洲小岛上复活,练了一身功夫,还要作为凤凰的后裔去拯救什么火鸡部落……

###八
第二天,两只鸡的身影飞速穿梭在热带雨林之中……
“木之易老师,这里怎么……”无冠使用轻功飞奔着,沿途看见了很多动物的尸体。从汩汩流出的鲜血来看,它们的惨死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
“看来我们来晚了,鸡肉帝国的部落已经来过了。快,我们去火鸡部落的中心地区凤凰广场看看!”木之易说完加快了速度。无冠马上吃力地跟了上去。
所谓凤凰广场是一片到处是一米多高火鸡图腾的开阔地。在中央一个用干草堆成的高地上,矗立着一尊巨大的凤凰雕像。
只是在这个部落最宏伟的广场上,早已布满鸡肉帝国的鸡们的脚印。高达五十米的凤凰石像的翅膀上,卧着一百余只鸡。通过他们腹部明显的标志看出,他们是来自鸡肉帝国的入侵者。
在石像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鸡笼。火徒们都被囚禁在里面了。鸡笼门口几只凶恶的鸡正在用腐叶水拷问火徒们:“我问你,是谁创造了鸡喔喔?”
“凤凰!”被拷问的火徒答道。
哗——腐叶水倒在了火徒身上。那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毒药,也是常见的拷问犯鸡的刑具。
“下一个!”
“等一下!”木之易极快地跑向鸡笼,看得出他使用了一种加速禽术,“我带来了凤凰鸡!”
“不要等,给我浇!”石像上的鸡首领大喊,喊出来的每个字都比上一个声音更大,当最后一个字传入木之易的耳朵,一只英俊的白毛鸡出现在木之易身后。从他颈部的三十余只白羽毛和腹部菱形的标志可以看出,这是鸡肉帝国的一个精英,白肉师。
哗——又一只火徒身上被浇满了腐叶水,痛得它大呼小叫。
与此同时,白肉师已经在木之易背后轻轻念动“白羽影芒切”。虽然木之易已经发觉,但刚刚开始转身,一撮白色鸡毛已经化作一束刺眼的光,穿过了他的身体。
鸡血四溅,飞花万点。
随后白肉师也口吐鲜血卧倒在地。
“你,竟然使用禁术!”木之易始料未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无冠赶到他身边时,他已经倒在鸡血里奄奄一息了。
这个白肉师为了击败木之易,竟然使用了禁术。禁术是禽术中最强的一类,速度快,威力大,但是使用的前提是自残,所以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禽术。
白肉师仍然痛苦的面容邪恶地笑了:“现在只剩你了吧,没有鸡冠的小子。你只有十二根羽毛的实力,看你怎么威胁到我。凤凰鸡?哼!杀的就是你!”

###九
看到木之易在血泊里痛苦的样子,无冠流着泪喊“木老师……”
“用……用禁术……”
木之易很小声地说。
对了!
禁术是通过强烈的自残释放出来的能量,而不需要“鸡素”之类的东西。而且自残是由于这种能量和“鸡素”起冲突,造成鸡冠内部的剧痛,并传至身体各处。简单来说,禁术自残的是鸡冠。
对于没有鸡冠的鸡来说,就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了……
对于大多数鸡造成自残的强大禁术,对无冠来说则可以任意使用!
无冠所听说过的唯一禁术,就是它了——
“禁术·刀刀牙!”
嗖!空气中凝出一道锋利透光的气刃,由无冠嘴前急速地飞向白肉师。
“哼!白羽风!”虚弱的白肉师轻轻一叫,身体立刻被风挪到一边,气刃从他的耳畔掠过。他竟然躲过了禁术。
“一个十二根羽毛的小鸡的禁术,还想把我怎么样?……什……什么?!”又一道气刃向着白肉师飞来,这次他来不及闪避,正中心脏。
“你竟然可以连续使用禁术……”白肉师在惊愕中死掉了。他颈部的羽毛化作强烈的光,消失在视野尽头。
看到首领死了,石像上的鸡纷纷跳下来。按照鸡肉帝国的残酷法律,这时候杀掉无冠的鸡会成为下一任首领。这是晋升的好机会!
可是有了禁术,无冠是很强大的。
“禁术·刀刀牙!”
“禁术·刀刀牙!”
“禁术·刀刀牙!”
……
随着无冠的念动,无数气刃向四周放射。很多鸡还没有落地就被斩成了白斩鸡。
一次看到这样多的禁术,木之易痛苦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越来越多的鸡还没有扑过来就被无冠的气刃杀死,囚笼里的火徒们高呼着“火王万岁!”
的确,能够连续不断地使用刀刀牙,连年轻时的大火徒有口先生都做不到,何况一只少年鸡。无冠真不是一只普通的鸡啊!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充满恶意的鸡鸣:“肉帝驾到!”

###十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白光从千里之外照射过来,一瞬间,在无冠面前出现了上百只鸡。从它们颈部密集的羽毛看,这些鸡都是鸡肉帝国的高手,不是从民间招募的大侠,就是鸡厂培训的皇家护卫。而站在这群鸡最前面的鸡,足足有半米高,傲气地昂着头,巨大的鸡冠像王冠般直立着,浑身雪白的羽毛没有一丝杂色,颈部的白色羽毛足有四五十。
它就是肉帝了,鸡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以武力的强大著称。他就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夺取的全国霸权。
“你就是那只所谓的凤凰鸡?”肉帝狂傲地仰起脸来,非常盛气凌人地瞧着无冠。
“快放了这些火徒,你们这样做是对凤凰的亵渎!”无冠愤怒地叫道。刚刚使用了大量禁术杀死了大量鸡,使他的血更加沸腾了。
“凤凰?”肉帝向前迈了一步,轻蔑一笑,“世界上哪有什么凤凰?这雕像只不过是你们火鸡部落造出来蛊惑鸡心的!看我毁了它!”
“不!”无冠大叫一声,高高跃起,扑动翅膀,“禁术·刀刀牙!”
嗖——一道气刃飞向十米外的肉帝,撞到肉帝身上时不仅没有刺穿他,还把气刃撞成了碎片。
“凤凰的孩子只有这点本事吗?……白羽杀禽廷!”肉帝站在原地并未动弹,轻轻说了一句便放出了高级禽术!
无冠身体周围瞬间出现了八道光,然后穿过了他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八角形的图案。与此同时,鸡血飞溅一丈,无冠重重地倒在地上。对于一个只有十二根羽毛的少年鸡来说,别说被肉帝的杀禽廷击中,就是一个火球术也会当场死亡。
“对不起……木之易老师……我还是没有做到……”无冠的血和木之易的血混在一起。
“你尽力了,孩子……”木之易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不动了。
鸡们将信仰人类,任人宰割,就像在中国的家鸡那样……也许凤凰的传说真的要从此终结了……鸡时代 ,要过去了吗?
剧烈的悲痛盖过身体被刺穿八次的痛楚,像山洪暴发般从无冠心中喷涌出来。在短短两秒内,它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颈部的五根凤凰羽毛剧烈地颤动着。
“好了,用‘它’,把雕像毁了!”肉帝阴然一笑,把目光投向巨大的凤凰石像。
“陛下……真的要用‘它’吗?”旁边的鲜肉大臣有点惊讶。
“就用它!”

###十一
这个“它”,就是鸡肉帝国传说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龙”!
一道白光闪过,石像前突然出现了二三十米高、近百米宽的巨大铁笼。笼子里,关押的,是一只巨大的、灰色的、凶恶无比的热带蜥蜴。
“龙……龙?”在场的大多数鸡肉帝国的鸡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个被称为“龙”的庞然大物,每只鸡都感觉十分震撼。他们只是听参加过第二次鸡界大战的老人说过啊!
此时没有鸡注意到,无冠的血正在从地面流回身体。他的眼睛越来越红,像要迸出火焰;他的翅膀逐渐变得黑亮如漆。
“伟大的龙啊!毁掉这个石像吧!”肉帝念动“白羽牢破”,巨大的铁笼门打开了!
“龙”缓缓地从铁笼向石像爬去,每一步都地动山摇。
“陛下,是、是凤凰!”肉帝的侍鸡小声说。
肉帝向无冠望去,不禁后退了几步。无冠从一只少年鸡变得巨大,翅膀一件足有十米长。更重要的是,黑色的羽毛盖满了他的翅膀,巨大的凤冠出现在他的头顶,浑身燃起熊熊烈火。
“陛下,真的是凤凰耶!”那个侍鸡甚至有些激动。凤凰本是的创世圣兽,现在竟然亲眼所见。龙至少还有人见过呢!
“哼!朕倒要看看那个没冠的小子在玩什么把戏。‘龙’,给我杀了它!”肉帝道。
凤凰念动了“红羽幽暗火”,从口中喷出一个直径有一米的暗红色大火球。本来幽暗火是比较低等的禽术,是无冠从一只小猎鸡那里听来的。但出自凤凰之口,威力翻了数倍。火球撞到“龙”的颈部,使它痛苦地大叫一声,在场的鸡都险些被震倒。
“这个十二根羽毛的小子竟然可以把火球的威力放大到那么大啊……对了!”肉帝看了看,一种不可遏制的恐惧涌上心头。无冠变成凤凰后原来的羽毛还在,但凤凰不同于鸡,他的翅膀尾巴全是羽毛构成的!那是成百上千的红羽啊!这意味着它的实力……
想起自己作为帝王也只有四十七根而已,传闻中的大陆第一高手“血鸡”也只有七十多根!
当肉帝回过神来,凤凰已经发动了“红羽大冥界”,这个高级火焰禽术借助数百根羽毛的力量,把一个巨大的火焰柱子喷向“龙”。随后一个直径三十米左右的陨石从天而降。强烈的火光就像太阳坠落人间。
“轰”——
就像一个小核弹的爆炸,伴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和摧枯拉朽的冲击波,龙粉碎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大坑。天上地上满是黑色的灰烬。
巨型热浪扑过方圆数百米,很多在场鸡的羽毛被烧糊了,仍然没有从惊滞中察觉。
肉帝魂不守舍地卧倒在地上,雪白的翅膀已经覆满黑色的灰烬。
鸡肉帝国的鸡都扑倒在地,向着无冠,边拜边呼:
“无冠之王!”
“无冠之王!”
肉帝过了许久眼中才有了光彩,他吞吞吐吐地说:“无……无冠之王……”

###十二
无冠高高腾起,向着太阳飞去。在众鸡的朝拜下飞啊飞。它不再是一只可怜的没有鸡冠的雏鸡,它是凤凰,有着两米长的凤冠。就是它的祖先创造了鸡类,创造了世界。
它飞啊飞,颈部的五根凤羽脱落下来,各自随风而去。它们将飘向哪里……
它飞啊飞,身体渐渐燃烧成灰烬。在高空中,一团火在移动,在死亡,在消失。在火焰熄灭之时,一枚蛋掉了下去。它将在哪里重生?……

肉帝班师回朝,答应重建火鸡部落,并永远信仰凤凰。
火徒们在凤凰雕像旁边另建了一个雕像,大概有三十多米高。这是一只没有鸡冠的雕像,上面刻着:无冠之王。
野鸡大陆知道,野牛大陆知道,野狗大陆知道,野猪大陆知道,马达加斯加大陆知道,全世界都知道。
神圣降临过。

没有结束……
一艘中国渔船打捞上来一枚鸡蛋……
鸡时代2.0……

2009